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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華聽他口氣,竟將當前諸人全不放在眼裡,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隨心所欲地處置。他深知這師叔的厲害,心下著實害怕,說道:「丁老賊,這世上我只聽一個人的話,唯有他老人家叫我救誰,我便救誰。你要殺我,本來易如反掌。可是要我治病救人,你非去求那位老人家不可。」
丁春秋冷冷地道:「你只聽蘇星河的話,是也不是?」
薛慕華道:「只有禽獸不如的惡棍,才敢起欺師滅祖之心。」他此言一出,康廣陵、范百齡、李傀儡等齊聲喝彩。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們都是蘇星河的乖徒兒,可是蘇星河卻曾派人通知我,說道已將你們八人逐出門牆,不再算是他門下弟子。難道姓蘇的說話不算,仍偷偷地留著這師徒名份麼?」
范百齡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確是將我們八人逐出了門牆。這些年來,我們始終沒能見到他老人家一面。上門拜謁,他老人家也是不見。可是我們敬愛師父之心,決不減了半分。姓丁的,我們八人所以變成孤魂野鬼,無師門可依,全是受你這老賊所賜。」
丁春秋微笑道:「此言甚是。蘇星河是怕我向你們施展辣手,將你們一個個殺了。他將你們逐出門牆,意在保全你們這幾條小命。他不捨得刺聾你們耳朵,割了你們舌頭,對你們的情誼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媽媽,能成什麼大事?嘿嘿,很好。你們自己說吧,到底蘇星河還算不算是你們師父?」
康廣陵等聽他這麼說,均知若不棄卻「蘇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時便下殺手,但師恩深重,豈可貪生怕死而背叛師門,八同門中除石清風身受重傷,留在地窖中不出,其餘七人齊聲道:「我們雖給師父逐出門牆,但師徒之份,終身不變。」
李傀儡突然大聲道:「我乃星宿老怪的老母是也。我當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這小畜生。我打斷你的狗腿!」他學著老婦人的口音,跟著汪汪汪三聲狗叫。
康廣陵、包不同等都縱聲狂笑。
丁春秋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間發出異樣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點碧油油的磷火射向李傀儡身上,疾如流星。李傀儡右腿已斷,一手撐著木棍行動不便,待要閃避,卻哪裡來得及,嗤的一聲響,全身衣服著火。他忙就地打滾,可是越滾磷火越旺。范百齡急從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上灑去。
丁春秋袍袖中接連飛出五點火星,分向康廣陵等五人射去,便只饒過了薛慕華一人。康廣陵雙掌齊推,震開火星。玄難出掌劈開了兩點火星。但馮阿三、范百齡二人卻已身上著火。霎時之間,李傀儡等三人給燒得哇哇亂叫。
丁春秋的眾弟子頌聲大起:「師父略施小計,便燒得你們如烤豬一般,還不快快跪下投降!」「師父有通天徹地之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今日叫你們中原豬狗們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師父他老人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任何敵人望風披靡!」
包不同大叫:「放屁,放屁!哎喲,我肉麻死了!丁老賊,你的臉皮真老!」
包不同語聲未歇,兩點火星已向他疾射過來。鄧百川和公冶乾各出一掌,撞開了這兩點火星,但兩人同時胸口如同中了巨錘之擊,兩聲悶哼,騰騰騰退出三步。原來丁春秋是以極強內力拂出火星,玄難和康廣陵內力較高,以掌力將火星撞開後不受損傷,鄧百川和公冶乾抵受不住。
玄難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從他身上拂過,嗤的一聲響處,掌力將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來,正在燒炙他的磷火,也即為掌風撲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這禿驢掌力還算不弱,及得上我師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師父的百分之一!」
玄難跟著反手拍出兩掌,又撲熄了范百齡與馮阿三身上的磷火。其時鄧百川、公冶乾、康廣陵等已縱身齊上,向著星宿派眾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長須,說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小弟今日來領教領教。」說著左掌輕飄飄地向玄難拍來。他要自居年少,不稱「老夫」,而稱「小弟」。
玄難素知丁老怪周身劇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雙掌交揮,向丁春秋連續擊出一十八掌,掌力連環而出,左掌尚未收轉,右掌已然擊出,快速無倫,令丁春秋絕無使毒的絲毫餘暇。這少林派「快掌」威力極強,只逼得丁春秋不斷倒退,玄難擊出了一十八掌,丁春秋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難一十八掌打完,雙腿鴛鴦連環,又迅捷無比地踢出了三十六腿。丁春秋展動身形,急速閃避,這三十六腿堪堪避過,卻聽得啪啪兩聲,肩頭已中了兩拳,原來玄難踢到最後兩腿時,同時揮拳擊出。丁春秋避過了腳踢,終於避不開拳打。丁春秋道:「好厲害!」身子晃了兩下。
玄難只覺頭腦一陣眩暈,登時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餵有劇毒,適才打他兩拳,已中暗算,當即呼了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丁春秋揮右掌擋住他拳頭,跟著左掌猛力拍出。
玄難中毒後轉身不靈,難以閃避,只得挺右掌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手比拚真力,玄難心下暗驚:「我決不能跟他比拚內力!」但拳上如不使內力,對方內力震來,立時便臟腑碎裂,明知糟糕,卻不得不運內力抵擋。這一運勁,但覺內力凝聚不起,似乎突然間消失無蹤,適才曾聽薛慕華解說,知道自己經脈已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