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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峰卻道:「不!蔣兄弟,你將本舵眾兄弟一齊帶去,救人是大事,不可有甚差失。」蔣舵主不敢違命,應道:「是!」又道:「幫主,你千萬小心,我儘快趕回。」喬峰微微一笑,道:「這裡都是咱們多年來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過一時生了些意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吧!」又道:「你再派人去知會西夏『一品堂』,惠山之約,押後三日。」蔣舵主躬身答應,領了本舵幫眾,自行去了。

    喬峰口中說得輕描淡寫,心下卻著實擔憂,眼見大義分舵的二十餘名幫眾一走,杏子林中除段譽、王語嫣、阿朱、阿碧四個外人之外,其餘二百來人都是參與陰謀的同黨,只須其中有人一聲傳呼,群情洶湧之下發作起來,可就難以應付。他四顧眾人,見各人神色均甚尷尬,有的強作鎮定,有的惶惑無主,有的卻躍躍欲試,頗有鋌而走險之意。四周二百餘人,盡皆默不作聲,但只要有誰說出一句話來,顯然變亂立生。

    此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暮色籠罩,杏林邊薄霧飄繞。喬峰心想:「此刻唯有靜以待變,最好是轉移各人心思,等得傳功長老等回來,大事便定。」一瞥眼間見到段譽,便道:「眾位兄弟,我今日好生歡喜,新交了一位好朋友,這位是大理段氏的段譽兄弟,我二人意氣相投,已結拜為金蘭兄弟。」

    王語嫣和阿朱、阿碧聽得這書呆子段相公居然和丐幫喬幫主拜了把子,都大感詫異。  

    只聽喬峰續道:「兄弟,我給你引見我們丐幫中的首要人物。」他拉著段譽的手,走到那白須白髮、手使倒齒鐵鐧的長老身前,說道:「這位奚長老,是本幫人人敬重的元老,他這倒齒鐵鐧當年縱橫江湖之時,兄弟你還沒出世呢。」段譽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見高賢,幸何如之。」說著抱拳行禮。奚長老勉強還了一禮。

    喬峰又給他引見那手使鋼杖的矮胖老人,說道:「這位宋長老是本幫外家高手。你哥哥在十多年前,常向他討教武功,宋長老於我,可說是半師半友,情義甚為深重。」段譽道:「適才我見到宋長老和那兩位爺台動手過招,武功果然了得,佩服,佩服!」宋長老性子直率,聽喬峰口口聲聲不忘舊情,特別提到昔年自己指點他武功的情意,而自己居然糊裡糊塗地聽信了全冠清之言,不由得大感慚愧。

    喬峰引見了那使麻袋的陳長老後,正要再引見那使鬼頭刀的紅臉吳長老,忽聽得腳步聲響,東北角上有許多人奔來,聲音嘈雜,有的連問:「幫主怎麼樣?叛徒在哪裡?」有的說:「上了他們大當,給關得真氣悶。」亂成一團。

    喬峰大喜,但不願缺了禮數,使吳長老心存蒂芥,仍為段譽引見,表明吳長老的身份名望,這才轉身,只見傳功長老、執法長老,大仁、大勇、大禮、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幫眾,一時齊到。各人都有無數言語要說,但在幫主跟前,誰也不敢任意開口。  

    喬峰說道:「大伙兒分別坐下,我有話說。」眾人齊聲應道:「是!」有的向東,有的向西,各按職分輩份,或前或後,或左或右的地坐好。在段譽瞧來,群丐似乎亂七八糟地四散而坐,其實何人在前,何人在後,各有序別。

    喬峰見眾人都守規矩,心下先自寬了三分,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丐幫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餘年來號稱為武林中第一大幫。既然人多勢眾,大伙兒想法不能齊一,那也難免。只須分說明白,好好商量,大伙兒仍是相親相愛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將一時的意氣紛爭,瞧得太過重了。」他說這幾句話時神色極為慈和。他心中早已細加盤算,決意寧靜處事,要將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說什麼也不能引起丐幫兄弟的自相殘殺。

    眾人聽他這麼說,原來劍撥弩張之勢果然稍見松馳。

    坐在喬峰右首一個臉容瘦削的中年乞丐站起身來,說道:「請問奚宋陳吳四位長老,你們命人將我們關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麼意思?」這人是丐幫中的執法長老,名叫白世鏡,向來鐵面無私,幫中大小人等,縱然並不違犯幫規刑條,見到他也懼怕三分。

    四長老中奚長老年紀最大,隱然是四長老的首腦。他臉上泛出紅色,咳嗽一聲,說道:「這個……這個……嗯……咱們是多年來同患難、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並無惡意……白……白執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臉上,還請不必介意。」  

    眾人一聽,都覺他未免老得太也糊塗了,幫會中犯上作亂,那是何等的大事,豈能說一句「瞧在我老哥哥的臉上」,就此輕輕一筆帶過?

    白世鏡道:「奚長老說並無惡意,實情卻非如此。我和傳功長老他們,一起給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滿柴草硝磺,說道我們若想逃走,立時便引火燒船。奚長老,難道這並無惡意麼?」奚長老道:「這個……這個嘛,確是做得太過份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來親如兄弟骨肉,怎麼可以如此蠻來?以後見面,這……這不是挺難為情麼?」他後來這幾句話,已是向陳長老而說。

    白世鏡指著一條漢子,厲聲道:「你騙我們上船,說是幫主呼召。假傳幫主號令,該當何罪?」那漢子嚇得渾身簌簌發抖,顫聲道:「弟子位份低微,如何敢做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說到這裡,眼睛瞧著全冠清,意思是說:「本舵全舵主叫我騙你上船的。」但他是全冠清下屬,不敢公然指證。白世鏡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那漢子垂首不語,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白世鏡道:「全舵主命你假傳幫主號令,騙我上船,你當時知不知這號令是假?」那漢子臉上登時全無半點血色,不敢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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