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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婉清終於不耐煩了,叫道:「你要想什麼古怪的法子整治我,快快下手!」

    段正淳抬起頭來,目不轉瞬地向她凝視,隔了良久,緩緩搖頭,嘆道:「真像,真像!我早該便瞧了出來,這般的模樣,這般的脾氣……」

    木婉清聽得沒頭沒腦,問道:「你說什麼?胡說八道。」

    段正淳不答,站起身來,忽地左掌向後斜劈,颼的一聲輕響,身後一枝紅燭隨掌風而滅,跟著右掌向後斜劈,又一枝紅燭陡然熄滅。如此連出五掌,劈熄了五枝紅燭,眼光始終向前,出掌卻如行雲流水,瀟灑之極。

    木婉清驚道:「這……這是『五羅輕煙掌』,你怎麼也會?」段正淳苦笑道:「你師父教過你吧?」木婉清道:「我師父說,這套掌法她決不傳人,日後要帶進棺材裡去。」段正淳道:「嗯,她說過決不傳人,日後要帶入土中?」木婉清道:「是啊!不過師父當我不在面前之時,時常獨個兒練,我暗中卻瞧得多了。」段正淳道:「她獨自常常使這掌法?」木婉清點頭道:「是。師父每次練了這套掌法,便要流眼淚,又胡亂發脾氣罵我。你……你怎麼也會?好像你使得比我師父還好。」

    段正淳嘆了口氣,道:「這『五羅輕煙掌』,是我教你師父的。」

    

    木婉清吃了一驚,卻又不得不信。她見師父掌劈紅燭之時,往往一掌不熄,要劈到第二三掌方始奏功,決不如段正淳這般隨心所欲,揮灑自如。結結巴巴地道:「那麼你是我師父的師父,是我的太師父?」

    段正淳搖頭道:「不是!」以手支頤,輕輕自言自語:「她每次練了掌法,便要流眼淚,發脾氣,她說這掌法決不傳人,要帶進棺材裡去……」木婉清又問:「那麼你……」段正淳搖搖手,叫她別多問,隔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今年十八歲,是九月間的生日,是不是?」木婉清跳起身來,奇道:「我的事你什麼都知道,你到底是我師父什麼人?」

    段正淳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嘶啞著聲音道:「我……我對不起你師父。婉兒,你……」木婉清道:「為什麼?我瞧你這個人挺和氣,挺好的啊!」段正淳道:「你師父的名字,她沒跟你說麼?」木婉清道:「我師父說她叫做『幽谷客』,到底姓什麼,叫什麼,我便不知道了。」段正淳喃喃地道:「幽谷客,幽谷客……」驀地里記起了杜甫那首《佳人》詩來,詩句的一個個字似乎都在刺痛他心:「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不由得眼眶紅了。

    過了半晌,又問:「這些年來,你師父怎生過日子?你們住在哪裡?」木婉清道:「我和師父住在一座高山背後的一個山谷里,師父說那便叫做幽谷,直到這次,我們倆才一起出來。」段正淳道:「你爹娘是誰?你師父沒跟你說過麼?」木婉清道:「我師父說,我是個給爹娘遺棄了的孤兒,我師父將我從路邊撿回來養大的。」段正淳道:「你恨你爹娘不恨?」木婉清側著頭,輕輕咬著左手小指頭。  

    段正淳見著這等情景,心中酸楚不禁。木婉清見他兩滴清淚從臉頰上流了下來,不由得大是奇怪,問道:「你為什麼哭了?」段正淳背轉臉去,擦乾了淚水,強笑道:「我哪裡哭了?多喝了幾杯,酒氣上涌。」木婉清不信,道:「我明明見到你哭。女人才哭,男人也會哭麼?我從來沒見男人哭過,除非是小孩兒。」

    段正淳見她不明世事,更加難過,說道:「婉兒,日後我要好好待你,方能補我一些過失。你有什麼心愿,說給我聽,我一定盡力給你辦到。」

    木婉清箭射段夫人後,正自十分擔憂,聽他這般說,喜道:「我用箭射你夫人,你不怪我麼?幸好沒傷到她。」段正淳道:「正如你說,『師恩深重,師命難違』,上代的事,跟你可不相干。我並不怪你。只是你以後卻不可再對我夫人無禮。」木婉清道:「日後師父問起來,那怎麼辦?」

    段正淳道:「你帶我去見你師父,我親自跟她說。」木婉清拍手道:「好,好!」隨即皺眉道:「我師父常說,天下男子都負心薄倖,她從來不見男人。」

    段正淳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問道:「你師父從來不見男子?」木婉清道:「是啊,師父買米買鹽,都叫梁阿婆去買。有一次梁阿婆病了,叫她兒子代買了送來。師父很生氣,叫他遠遠放在門外,不許他提進屋來。」  

    段正淳嘆道:「紅棉,紅棉,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木婉清道:「你又說『紅棉』了,到底『紅棉』是誰?」段正淳微一躊躇,道:「這件事不能永遠瞞著你,你師父的真名字,叫做秦紅棉,她外號叫做修羅刀。」木婉清點頭道:「嗯,怪不得你夫人一見我發射短箭的手法,便惡狠狠地問我,『修羅刀秦紅棉』是我什麼人。那時我可真的不知道,倒不是有意撒謊。原來我師父叫做秦紅棉,這名字挺美啊,不知她幹嗎不跟我說。」

    段正淳道:「我適才弄痛了你手臂,這時候還痛麼?」木婉清見他神色溫和慈祥,微笑道:「好得多了。咱們去瞧瞧……瞧瞧你兒子,好不好?我怕箭上的毒性一時去不淨。」段正淳道:「好!」站起身來,又道:「你有什麼心愿,說給我聽吧!」

    木婉清突然滿臉紅暈,臉色頗為忸怩,低下了頭道:「只怕……只怕我射過你夫人,她……她惱了我。」段正淳道:「咱們慢慢求她,盼望她將來就不惱了。」木婉清道:「我本來是不求人的,不過為了段郎,求求她也不打緊。」突然鼓起了勇氣,道:「鎮南王,我說了我的心愿,你真的……真的一定給我辦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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