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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心想:「這山羊鬍子倒還沒死,難道木姑娘給他的假解藥管用,還是靈鷲宮給了他什麼靈丹妙藥?那『生死符的解藥』,卻又是什麼東西?」
那女子對司空玄不加理睬,對辛雙清道:「帶了段相公下去。四大惡人若來囉唣,叫他們上縹緲峰靈鷲宮來找我。擒拿那兩個冒牌小賤人的事,著落在你們無量洞頭上。哼哼,好大的膽子!還有,干光豪、葛光佩兩個叛徒,務須抓回來殺了。見到我那四位姊姊,說我叫她們逕行回靈鷲宮,我不等她們了。」她說一句,辛雙清答應一句,眼光竟不敢和她相接。那女子說罷,再也不向眾人多瞧一眼,逕自下峰,她屬下八名女子跟隨在後。
司空玄一直跪在地下,見九女下峰,忙躍起身來奔到崖邊,叫道:「符聖使,請你上復童姥,司空玄對不起她老人家。」奔向高崖的另一邊,踴身向瀾滄江中跳了下去。
眾人齊聲驚呼。神農幫幫眾紛紛奔到崖邊,但見濁浪滾滾,洶湧而過,幫主早已落入江中,給江水沖得不知去向,有的便捶胸哭出聲來。
無量劍眾人見司空玄落得如此下場,面面相覷,盡皆神色黯然。
段譽心道:「這位司空玄幫主之死,跟我的干係可著實不小。」心下甚覺歉疚。
辛雙清指著無量劍東宗的兩名男弟子道:「你們照料著段相公下去。」那兩人一個叫郁光標,一個叫錢光勝,一齊躬身答應。
段譽在郁錢二人攜扶拖拉之下,好不辛苦地來到山腳,吁了一口長氣,向左子穆和辛雙清拱手道:「多承相救下山,這就別過。」眼望南海鱷神先前所指的那座高峰,心想:「要上這座山峰,可比適才下峰加倍艱難,看來無量劍的人也不會這麼好心,又將我拉上峰去。為了相救木姑娘,那也只有拚命了。」
不料辛雙清道:「你不忙走,跟我一起去無量洞。」段譽忙道:「不,不。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恕罪,恕罪。」辛雙清哼了一聲,做個手勢。郁錢兩人各伸一臂,挽住了段譽雙臂,逕自前行。段譽叫道:「喂,喂,辛掌門,左掌門,我段譽可沒得罪你們啊。剛才那位聖使姊姊吩咐你們帶我下山,現今山已下了,我也已謝過了你們,又待怎地?」
辛雙清和左子穆均不理會。段譽在郁錢兩人左右挾持之下,抗拒不得,只有跟著他們,腳下七高八低,口中氣喘吁吁,來到了無量洞。
郁錢兩人帶著他經過五進屋子,又穿過一座大花園,來到三間小屋之前。錢光勝打開房門,郁光標將他推進門內,關上木門,只聽得喀喇一聲響,外面已上了鎖。
段譽大叫:「你們無量劍講理不講?這可不是把我當做了犯人嗎?無量劍又不是官府,怎能胡亂關人?」可是外面聲息闃然,任他大叫大嚷,沒一人理會。
段譽嘆了口長氣,心想:「既來之,則安之。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適才下峰行路,實已疲累萬分,眼見房中有床有桌,躺在床上放頭便睡。
睡不多久,有人送飯進來,飯菜倒也不惡。段譽向送飯的僕役道:「你去稟告左辛兩位掌門,說我有話……」一句話沒說完,郁光標在門外粗聲喝道:「姓段的,你給我安安靜靜的,坐著也罷,躺著也罷,再要吵吵嚷嚷,莫怪我們不客氣。你再開口說一句話,我就打你一個耳括子。兩句話,兩個耳光,三句三個。你會不會計數?」
段譽當即住口,心想:「這些粗人說得出,做得到。給木姑娘打幾個耳光,痛在臉上,甜在心裡。給你老兄打上幾下,滋味可大不相同。」吃了三大碗飯,倒在床上又睡,心想:「木姑娘這會兒不知怎麼樣了?最好是她放毒箭射死了那南海鱷神,脫身逃走,再來救我出去。唉,我怎地盼望她殺人?」胡思亂想一會,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次日清晨才醒。只見房中陳設簡陋,窗上鐵條縱列,看來竟然便是無量劍關人的所在。幸得房間寬敞,尚無侷促之感,心想第一件事,須得遵照神仙姊姊囑咐,練她的「北冥神功」。於是從懷中摸出捲軸,放在桌上,一想到畫中的裸像,一顆心便怦怦亂跳,面紅耳赤,忙正襟危坐,心中默告:「神仙姊姊,我是遵你吩咐,修習神功,可不是想偷看你的貴體,褻瀆莫怪。」
緩緩展開,將第一圖後的小字看了幾遍。這等文字上的功夫,在他自是猶如家常便飯一般,看一遍即已明白,第二遍已然記住,讀到第三遍後便有所會心。他不敢多看圖中女像,記住了像上的經脈和穴位,便照著捲軸中所記的法門練了起來。
文中言道:本門內功,適與各家各派之內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習內功之人,務須盡忘已學,專心修習新功,若有絲毫混雜岔亂,則兩功互沖,立時顛狂嘔血,諸脈俱廢,最是兇險不過。文中反覆致意,說的都是這個重大關節。段譽從未練過內功,於這最艱難的一關竟可全然不加措意,倒也方便。
只小半個時辰,便已依照圖中所示,將「手太陰肺經」的經脈穴道存想無誤,不過身上內息全無,自也無法運息通行經脈。跟著便練「任脈」,此脈起於肛門與下陰之間的「會陰穴」,自曲骨、中極、關元、石門諸穴直通而上,經腹、胸、喉,而至口中下齒縫間的「斷基穴」。任脈穴位甚多,經脈走勢卻是筆直一條,十分簡易,段譽頃刻間便記住了諸穴的位置名稱,伸手在自己身上逐個穴道地摸過去。此脈仍是逆練,由齗基、承漿、廉泉、天突一路向下至會陰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