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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搖頭道:「你救他不出的。他給人用大石堵在石屋之中,門口又有人看守。」保定帝道:「你帶我去。我打倒看守之人,推開大石,就救他出來了。」那少女搖頭道:「不成!我如帶了你去,我爹爹要殺我的。」保定帝問:「你爹爹是誰?」那少女道:「我姓鍾,我爹爹就是這裡的谷主。」這少女便是從無量山逃回來的鐘靈。
保定帝點了點頭,心想對付這樣一個少女,不論用言語套問,或以武力脅逼,均不免有失身分。段譽既在此谷中,總不難尋到,於是從屋中回出,要另行覓人帶路。
段譽和木婉清在石屋之中,聽說門外那青袍客竟是天下第一惡人「惡貫滿盈」,大驚之下,撲向對方,摟在一起。段譽低聲道:「咱們原來落在『天下第一惡人』手中,那真糟之極矣!」木婉清「唔」的一聲,將頭鑽在他懷中。段譽輕撫她頭髮,安慰道:「別怕。」
兩人上下衣衫均已汗濕,便如剛從水中爬起來而肌膚密貼一般。兩人全身火熱,體氣蒸薰,聞在對方鼻中,更增誘惑。一個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一個是情苗深種的少女,就算沒受春藥激動,也已把持不定,何況「陰陽和合散」霸道異常,能令端士成為淫徒,貞女化作蕩婦,只教心神一迷,聖賢也成禽獸。此時全仗段譽一靈不昧,念念不忘於段氏的清譽令德,這才勉力克制。
青袍客得意之極,怪聲大笑,說道:「你兄妹二人快些成其好事,早一日生下孩兒,早一日得脫牢籠。我去也!」說罷,越過樹牆而去。
段譽大叫:「岳老三,岳老二!你師父有難,快快前來相救。」叫了半天,卻哪裡有人答應?
尋思:「當此危急之際,便是拜他為師,也說不得了。拜錯惡人為師,不過是我一人之事,須不致連累伯父和爹爹。」又縱聲大叫:「南海鱷神,我情願拜你為師了,願意做南海派的傳人,你快來救你徒弟啊。我死之後,你可沒徒弟了。」亂叫亂喊了一陣,始終不聞南海鱷神的聲息,突然想到:「啊喲不好!南海鱷神最怕的便是他這個老大『惡貫滿盈』,就算聽到我叫喚,也不敢來救。」心中不住叫苦。
木婉清忽道:「段郎,我和你成婚之後,咱們第一個孩兒,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段譽迷迷糊糊地答道:「男的!」
忽然石屋外一個少女的聲音接口道:「段公子,你是她哥哥,決不能跟她成婚。」段譽一楞,道:「你……你是鍾姑娘麼?」那少女正是鍾靈,說道:「是我啊。我偷聽到了這青袍惡人的話,我定要想法子救你和木姊姊。」段譽大喜,道:「那好極了,你去偷毒藥的解藥給我。」木婉清怒道:「鍾靈你這小鬼快走開,誰要你救?」鍾靈道:「我還是想法子推開這大石頭,先救你們出來的好。」段譽道:「不,不!你去偷解藥。我……我抵受不住,快……快要死了。」鍾靈驚道:「什麼抵受不住?你肚子痛嗎?」段譽道:「不是肚子痛。」鍾靈又問:「你是頭痛麼?」段譽道:「也不是頭痛。」鍾靈道:「那你什麼地方不舒服?」
段譽情慾難遏之事,如何能對這小姑娘說得出口?只得道:「我全身不舒服,你只想法子去盜來解藥便了。」鍾靈皺眉道:「你不說病狀,我就不知道要尋什麼解藥。我爹爹解藥很多,但得先知你是肚痛、頭痛,還是心痛。」段譽嘆了口氣道:「我什麼也不痛。我是……我是服了一種叫做『陰陽和合散』的毒藥。」鍾靈拍手道:「你知道毒藥的名字,那就好辦了。段大哥,我這就去跟爹爹要解藥。」
她匆匆爬過樹牆,便去纏著父親拿那「陰陽和合散」的解藥。那「陰陽和合散」是青袍客的藥物,但鍾萬仇一聽名字,就知是什麼玩意兒,馬臉一沉,斥道:「小女娃娃,東問西問這些不打緊的東西幹嗎?你再胡說八道,我老大耳括子打你。」鍾靈急道:「不是胡說八道……」
便在此時,保定帝等一干人攻進萬劫谷來,鍾萬仇忙出去應敵,將鍾靈一人留在屋內。她聽得屋外兵刃交作,斗得厲害,也不去理會,自在父親的藏藥之所東翻西找。鍾萬仇的數百個藥瓶之上都貼有藥名,但偏偏就不見「陰陽和合散」的解藥。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得有人進來,出去一看,便遇到了保定帝。
保定帝想尋人帶路,一時卻不見有人,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頭見是鍾靈奔來,當即停步等候。鍾靈奔近,說道:「我找不到解藥,還是帶你去吧!不知你能不能推開那塊大石頭。」保定帝莫名其妙,問道:「什麼解藥?」鍾靈道:「你跟我來便知道了。」
萬劫谷中道路曲折,但在鍾靈帶領之下,片刻即至。保定帝托著鍾靈手臂,也不見他縱身跳躍,突然間凌空而起,平平穩穩地越過樹牆。鍾靈拍手贊道:「妙極,妙極!你好像會飛!啊喲,不好!」
但見石屋之前端坐著一人,正是那青袍怪客!
鍾靈對這個半死半活之人最是害怕,低聲道:「咱們快走,等這人走了再來。」保定帝見了這青袍怪人也極感詫異,安慰她道:「有我在這裡,你不用怕。段譽便是在這石屋之中,是不是?」鍾靈點了點頭,縮在他身後。
保定帝緩步上前,說道:「尊駕請讓一步!」青袍客便如不聞不見,凝坐不動。
保定帝道:「尊駕不肯讓道,在下無禮莫怪。」側身從青袍客左側閃過,右掌斜起,按住巨石,正要運勁推動,只見青袍客從腋下伸出一根細細的鐵杖,點向自己「缺盆穴」。鐵杖伸到離他身子尺許之處便即停住,不住顫動,只待保定帝勁力一發,胸腹間門戶大開,鐵杖點將過來,便無可閃避。保定帝一凜:「這人點穴功夫高明之極,卻是何人?」右掌微揚,劈向鐵杖,左掌從右掌底穿出,又已按在石上。青袍客鐵杖移位,指向他「天池穴」。保定帝掌勢如風,連變七次方位,青袍客跟著移動鐵杖,每一次均虛點穴道,制住形勢,令他雖手按大石,卻不敢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