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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道:「敝幫有些兄弟不知怎地得罪了將軍,聽說將軍派出高手,以上乘武功將他們擒來此間。在下斗膽,要請將軍釋放。」她將「派出高手,以上乘武功將他們擒來此間」的話,說得特別著重,譏刺西夏人以下毒的卑鄙手段擒人。
赫連鐵樹微微一笑,說道:「話是不差。適才慕容公子大顯身手,果然名下無虛。喬幫主與慕容公子齊名,總也得露一手功夫給大伙兒瞧瞧,好讓我們西夏人心悅誠服,這才好放回貴幫的諸位英雄好漢。」
阿朱心下大急,心想:「要我冒充喬幫主的身手,豈不立刻便露出馬腳?」正要飾詞推諉,忽覺手腳酸軟,想要移動一根手指也已不能,正與先前中了毒氣時一般無異,不禁大驚:「糟了,沒想到便在這片刻之間,這些西夏惡人又來重施故技,那便如何是好?」
段譽百邪不侵,渾無知覺,見阿朱軟癱在椅上,知她又已中了毒氣,忙從懷中取出那個臭瓶,拔開瓶塞,送到她鼻端。阿朱深深聞了幾下,其時中毒未深,四肢麻痹便去。她伸手拿住瓶子,仍不停聞嗅,心下好生奇怪,怎地敵人竟不出手干涉?瞧那些西夏人時,只見一個個軟癱在椅,毫不動彈,隻眼珠骨溜溜亂轉。
段譽說道:「奇哉怪也!這干人作法自斃,怎地『以己之道,還施己身』?」阿朱走過去推了推赫連鐵樹。
大將軍身子一歪,斜在椅中,當真是中了毒。他話還是會說的,喝道:「喂,是誰擅用『悲酥清風』?快取解藥,快取解藥來!」喝了幾聲,可是他手下眾人個個軟倒,都道:「稟報將軍,屬下動彈不得。」努兒海道:「一定有內奸,否則怎麼能知道這『悲酥清風』的繁複使法。」赫連鐵樹怒道:「不錯!那是誰?你快快給我查明了,將他碎屍萬段!」努兒海道:「是!為今之計,須得先取到解藥才是。」赫連鐵樹道:「這話不錯,你快去取解藥來!」
努兒海眉頭皺起,斜眼瞧著阿朱手中瓷瓶,說道:「喬幫主,煩你將這瓶子中的解藥,給我們聞上一聞,我家將軍定有重謝。」
阿朱笑道:「我要去解救本幫兄弟要緊,誰來貪圖你家將軍的重謝?」
努兒海又道:「慕容公子,我身邊也有個小瓶,煩你取出來,拔了瓶塞,給我聞聞。」
段譽伸手到他懷裡,掏出一個小瓶,果然便是解藥,笑道:「解藥取出來了,卻不給你聞。」和阿朱並肩走向後殿,推開東廂房門,只見裡面擠滿了人,都是丐幫被擒的人眾。
阿朱一進去,吳長老便大聲叫了起來:「喬幫主,是你啊,謝天謝地。」阿朱將解藥給他聞了,說道:「這是解藥,你逐一給眾兄弟解去身上之毒。」吳長老大喜,待得手足能夠活動,便用瓷瓶為宋長老解毒。段譽則用努兒海的解藥為徐長老解毒。
阿朱道:「丐幫人多,如此逐一解毒,何時方了?吳長老,你到西夏人身邊搜搜去,且看是否尚有解藥。」
吳長老道:「是!」快步走向大殿,只聽得大殿上怒罵聲、嘈叫聲、噼啪聲大作,顯然吳長老一面搜解藥,一面打人出氣。過不多時,他捧了六個小瓷瓶回來,笑道:「我專揀服飾華貴的胡虜去搜,果然穿著考究的,身邊便有解藥,哈哈,那傢伙可就慘了。」段譽笑問:「怎麼」?吳長老笑道:「我每人都給兩個嘴巴,身邊有解藥的,便下手特別重些。」
他忽然想起沒見過段譽,問道:「這位兄台高姓大名,多蒙相救。」段譽道:「在下複姓慕容,相救來遲,可讓各位委屈了,得罪,得罪!」
丐幫眾人聽到眼前此人竟便是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都不勝駭異。
宋長老道:「咱們瞎了眼睛,冤枉慕容公子害死馬副幫主。今日若不是他和喬幫主出手相救,大伙兒落在這批西夏惡狗手中,還會有什麼好下場?」吳長老大聲道:「喬幫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你還是回來做咱們幫主吧!」
全冠清冷冷地道:「喬爺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交好友。」他稱喬峰為「喬爺」而不稱「喬幫主」,自是不再認他為幫主,而說他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交好友,這句話甚為厲害。丐幫眾人疑心喬峰假手慕容復,借刀殺人而除去馬大元,喬峰一直否認與慕容復相識。今日兩人偕來天寧寺,有說有笑,神情親熱,顯然並非初識。
阿朱心想這干人個個是喬峰的舊交,時刻稍久,定會給他們瞧出破綻,便道:「幫中大事,慢慢商議不遲,我去瞧瞧那些西夏惡狗。」說著便向大殿走去。段譽隨後跟出。
兩人來到殿中,只聽得赫連鐵樹正在破口大罵:「快給我查明了,這個王八羔子的西夏人叫什麼名字?回去抄他的家,將他家中男女老幼殺個雞犬不留。他奶奶的!他是西夏人,怎麼反而相助外人,偷了我的『悲酥清風』來胡亂施放?」段譽一怔,心道:「他在罵哪個西夏人啊?」只聽赫連鐵樹罵一句,努兒海便答應一句。赫連鐵樹又道:「他在牆上寫這八個字,那不是明著譏刺咱們麼?」
段譽和阿朱抬頭看時,只見粉牆上龍蛇飛舞般寫著四行字,每行四字: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迷人毒風,原璧歸君。」
墨漬淋漓,兀自未乾,顯然寫字之人離去不久。
段譽「啊」的一聲,道:「這……這是慕容公子寫的嗎?」阿朱低聲道:「別忘了你自己是慕容公子。我家公子能寫各家字體,我辨不出這幾個字是不是他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