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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萬仇道:「你歇一會兒,我出去陪客。」鍾夫人冷冷地道:「還是你歇一會,我去陪客。」鍾萬仇道:「咱倆一起去吧。」鍾夫人道:「客人想瞧我的花容月貌啊,瞧著你這張馬臉挺有趣嗎?哪一天連我也瞧得厭了,你就知道味道了。」
這幾日來鍾萬仇動輒得咎,不論說什麼話,總是給妻子沒頭沒腦地譏嘲一番,明知她是和段正淳久別重逢,念及舊情,心緒不佳。他心下雖惱,卻也只得裝作漫不在乎,往大廳而去,一路上只想:「她要做什麼卑鄙無恥之事給我瞧瞧?她說『哪一天連我也瞧得厭了』,那麼現下對我還沒瞧厭,大事倒還不妨。就只怕段正淳這狗賊……」
九 換巢鸞鳳
保定帝下旨免了鹽稅,大理國萬民感恩。雲南產鹽不多,通國只白井、黑井、雲龍等九井產鹽,每年須向蜀中買鹽,鹽稅甚重,邊遠貧民一年中往往有數月淡食。保定帝知鹽稅一免,黃眉僧定要設法去救段譽以報。他素來佩服黃眉僧的機智武功,又知他兩名弟子也武功不弱,師徒三人齊出,當可成功。
哪知等了一日一夜,竟全無消息,待要命巴天石去探聽動靜,不料巴天石以及華司徒、范司馬三人都不見了。保定帝心想:「莫非延慶太子當真如此厲害,黃眉師兄師徒三人,連我朝中三公,盡數失陷在萬劫谷中?」當即宣召皇太弟段正淳、善闡侯高昇泰、褚萬里等四大護衛,連同鎮南王妃刀白鳳,再往萬劫谷而去。刀白鳳愛子心切,求保定帝帶同御林軍,索性一舉將萬劫谷掃平。保定帝道:「非到最後關頭,咱們仍當按照江湖規矩行事。段氏數百年來的祖訓,不可違背了。」
一行人來到萬劫谷口,雲中鶴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深深一揖,說道:「我們『天下四惡』和鍾谷主料到大駕今日定要再度光臨,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時。倘若閣下帶得有鐵甲軍馬,我們便逃之夭夭,帶同鎮南王的公子和千金一走了之。要是按江湖規矩,以武會友,便請進大廳奉茶。」
保定帝見對方十分鎮定,顯是有恃無恐,不像前日一上來便乒桌球乓的大戰一場,反而更為心驚,還了一揖,說道:「甚好!」雲中鶴當先領路,一行人來到大廳。
保定帝踏進廳門,但見廳中濟濟一堂,坐滿了江湖豪傑,葉二娘、南海鱷神皆在其內,卻不見延慶太子,心下暗自戒備。雲中鶴大聲道:「天南段家掌門人段老師到。」他不說「大理國皇帝陛下」,卻以武林中名號相稱,點明一切要以江湖規矩行事。
段正明別說是一國之尊,單以他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而論,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宗師,群雄一聽,都即站起。只南海鱷神卻仍是大剌剌地坐著,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皇帝老兒。你好啊?」鍾萬仇搶上數步,說道:「鍾萬仇未克遠迎,還請怨罪。」保定帝道:「好說,好說!」
各人分賓主就坐。既是按江湖規矩行事,段正淳夫婦和高昇泰就不守君臣之禮,坐在保定帝下首。褚萬里等四人則站在保定帝身後。谷中侍僕獻上茶來。保定帝見黃眉僧師徒和巴天石等不在廳上,心下盤算如何出言相詢。只聽鍾萬仇道:「段掌門再次光臨,在下的面子可就大得很了。難得許多位好朋友同時在此,我給段掌門引見引見。」於是說了廳上群豪的名頭,有幾個是來自北邊的中原豪傑,其餘均是大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辛雙清、左子穆、馬五德等都在其內。保定帝大半不曾見過,卻也均聞其名。這些江湖群豪與保定帝一一見禮。有些加倍恭謹,有些故意的特別傲慢,有些則以武林後輩的身分相見。
鍾萬仇道:「段老師難得來此,不妨多盤桓幾日,也好令眾位兄弟多多請益。」保定帝道:「舍侄段譽得罪了鍾谷主,為貴處扣留,在下今日一來求情,二來請罪。還望鍾谷主瞧在下薄面,恕過小兒無知,在下感激不盡。」
群豪一聽,都暗暗欽佩:「久聞大理段皇爺以武林規矩接待同道,果然名不虛傳。此處是大理國治下,他只須派遣數百兵馬,立時便可拿人,但他居然親身前來,好言相求。」
鍾萬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話。馬五德說道:「原來段公子得罪了鍾谷主。段公子這次去到普洱舍下,和兄弟同去無量山遊覽,在下照顧不周,以致生出許多事來。在下也要加求一份情。」
南海鱷神突然大聲喝道:「我徒兒的事,誰要你來囉里囉唆?」高昇泰冷冷地道:「段公子是你師父,你是磕過頭、拜過師的,難道想賴帳?」南海鱷神滿臉通紅,罵道:「你奶奶的,老子不賴。老子今天就殺了這個有名無實的師父。老子一不小心,拜了這小子為師,丑也醜死了。」眾人不明就裡,無不大感詫異。
刀白鳳道:「鍾谷主,放與不放,但憑閣下一言。」鍾萬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著令郎幹什麼?」雲中鶴插口道:「段公子風流英俊,鍾夫人『俏藥叉』又是位美貌佳人,將段公子留在谷中,那不是引狼入室、養虎貽患嗎?鍾谷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群豪一聽,無不愕然,均覺這「窮凶極惡」雲中鶴說話肆無忌憚,絲毫不將鍾萬仇放在眼裡,「窮凶極惡」之名,端的不假。鍾萬仇大怒,轉頭說道:「雲兄,此間事了之後,在下還要領教閣下高招。」雲中鶴道:「妙極,妙極!我早就想殺其夫而占其妻,謀其財而居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