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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淳道:「嗯,是了,那天你故意騙那小姑娘,要假手喬峰殺我,就是為此。」
馬夫人道:「是啊,喬峰這廝也真沒用,居然殺你不了,給你逃了出來。」
蕭峰不住轉念:「阿朱喬裝白世鏡,其技如神,連我也分辨不出,馬夫人和白世鏡又不相稔,如何會識破其中的機關?」
只聽馬夫人道:「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段正淳微笑道:「你來咬吧,我再喜歡也沒有了。」蕭峰見不能再行延擱,伸出拳頭,抵在段正淳身後的土牆之上,暗運勁力,土牆本不十分堅牢,他拳頭慢慢陷了進去,終於無聲無息地穿破一洞,手掌抵住段正淳背心。
便在此時,馬夫人又在段正淳肩頭咬下一塊肉來。段正淳縱聲大叫,身子顫動,忽覺雙手已得自由,原來縛住他手腕的牛筋絲繩已給蕭峰用手指扯斷,同時一股渾厚之極的內力湧入了他各處經脈。
段正淳一怔之間,已知外面來了強援,氣隨意轉,這股內力便從背心傳到手臂,又傳到手指,見馬夫人張開染滿了鮮血的小口,撲上來欲待再咬,一陽指神功發出。嗤的一聲輕響,馬夫人肋下中指,「哎喲」一聲尖叫,倒在炕上。
蕭峰見段正淳已將馬夫人制住,當即縮手。
段正淳正想開口相謝,忽見門帘掀開,走進一個人來。他左手拿著個酒瓶,醉意醺醺地道:「小康,你對他舊情未斷,是不是?怎地費了這大功夫,還沒料理乾淨?」
蕭峰隔窗見到那人,心中一呆,又驚又怒,片刻之間,腦海中存著的許許多多疑團,一齊都解開了。馬夫人那日在無錫杏子林中,取出自己的摺扇,誣稱是他赴馬家偷盜書信而失落,這柄摺扇她從何處得來?如有人出手盜去,勢必是和自己極為親近之人,然則是誰?自己是契丹人這件大秘密,隱瞞了這麼多年,何以突然又翻了出來?阿朱喬裝白世鏡,原本天衣無縫,馬夫人如何能識破機關?
原來,走進房來的,竟是丐幫的執法長老白世鏡。
馬夫人驚道:「他……他……武功未失,點……點了我的穴道。」
白世鏡拋下酒瓶,急躍而前,抓住了段正淳雙手,喀喇、喀喇兩響,扭斷了他雙臂關節。段正淳全無抗拒之力,蕭峰輸入他體內的真氣內力只能支持得片刻,蕭峰一縮手,他又成了廢人。
蕭峰見到白世鏡後,一霎時思涌如潮,沒想到要再出手相助段正淳,同時也沒想到白世鏡竟會立時便下毒手,待得驚覺,段正淳雙臂已斷。他想:「此人風流好色,今日讓他多吃些苦頭,也屬應當,瞧在阿朱面上,最後我總是救他性命便了。」
白世鏡道:「姓段的,瞧你不出倒好本事,吃了七香迷魂散,功夫還剩下三成。」
段正淳雖不知牆外伸掌相助之人是誰,但必定是個大有本領的人物,眼前固然多了個強敵,但大援在後,並不如何驚慌。聽白世鏡口氣,顯然不知自己來了幫手,便問:「尊駕是丐幫中的長老么?在下和尊駕素不相識,何以遽下毒手?」
白世鏡走到馬夫人身邊,在她腰間推拿了幾下,段氏一陽指的點穴功夫極為神妙,白世鏡雖武功不弱,卻也沒法解開她穴道,皺眉道:「你覺得怎樣?」語氣甚是關切。
馬夫人道:「我便是手足酸軟,動彈不得。世鏡,你出手料理了他,咱們快些走吧。這間屋子……這間屋子,我不想多耽了。」
段正淳突然縱聲大笑,說道:「小康,你……你……怎地如此不長進?哈哈,哈哈!」
馬夫人微笑道:「段郎,你興致倒好,死在臨頭,居然還笑得這麼歡暢。」
白世鏡怒道:「你還叫他『段郎』?你這賤人。」反手啪的一下,重重打了她一記耳光。馬夫人雪白天的右頰登時紅腫,痛得流下淚來。
段正淳怒喝:「住手,你幹嗎打人?」白世鏡冷笑道:「憑你也管得著麼?她是我的人,我愛打便打,愛罵便罵。」段正淳聽馬夫人叫他「世鏡」,便知他是丐幫的執法長老白世鏡,說道:「白長老,這麼如花如玉的美人兒,虧你下得了手?就算是你的人,你也該低聲下氣地討她歡心、逗她高興才是啊。」
馬夫人向白世鏡橫了一眼,說道:「你聽聽人家怎麼待我,你卻又怎樣待我?你也不害臊。」語音眼色,仍然儘是媚態。
白世鏡罵道:「小淫婦,瞧我不好好炮製你。姓段的,我可不聽你這一套,你會討女人歡心,怎麼她又來害你?請了,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祭。」說著踏上一步,便欲出手對付段正淳。
段正淳見情勢危急異常,大聲叫道:「白長老,白長老!馬大元找你來啦!」白世鏡大吃一驚,回過身來。
便在此時,門帘子突然給一股疾風吹起,呼的一聲,勁風到處,兩根蠟燭的燭火一齊熄滅,房中登時黑漆一團。
馬夫人「啊」的一聲驚叫。白世鏡知道來了敵人,這時已不暇去殺段正淳,喝道:「什麼人?」雙掌護胸,轉身迎敵。
吹滅燭火的這一陣勁風,明明是個武功極高之人所發,但燭火熄滅之後,更無動靜。白世鏡、段正淳、馬夫人、三人一凝神間,隱隱約約見到房中已多了一人。
馬夫人第一個沉不住氣,尖聲高叫:「有人,有人!」只見這人擋門而立,雙手下垂,面目卻瞧不清楚,一動不動地站著。白世鏡喝問:「是誰?」向前跨了一步。那人不言不動。白世鏡又喝:「再不答話,我可要不客氣了。」他從來者撲滅燭火的掌力之中,知他武功極強,不敢貿然動手。那人仍然不動,黑暗之中,更顯得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