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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終究還是沒那個膽子去摸顧文宇的腦袋,又天生不是個會安慰人的,於是彆扭半天,也只是伸出爪子拍了拍顧文宇的肩膀,以示安慰。
顧文宇本來一直低著頭,當蔡楊湊到他身邊拍他肩膀的時候,卻突然抬起頭來,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
蔡楊立刻就尷尬了,忙說:“嗯,我知道這事兒過去這麼多年了,估計你也看開了哈!我的安慰也沒啥用了……但……但我還是要多句嘴。人嘛,凡事看開點!哪有過不去的坎呢,對不?”
因為過度緊張,蔡楊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那隻爪子一直在顧文宇肩膀上拍啊拍不停地拍,而且還沒輕沒重的,拍得啪啪響。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才滿臉通紅地將爪子刷地收回來,耷拉下腦袋不出聲了。然後想了想,決定再重新嘗試一下,便從褲袋裡掏出手機,在相冊里找啊找,找到一張照片,拿給顧文宇看。
照片上是個擺在精緻盤子裡的,賣相特別好看的冰淇淋蛋糕。
然後蔡楊撓了撓腦袋,向顧文宇解釋道:“這個……嗯……這家冰淇淋店裡的東西特別好吃,我以前每次有什麼麻煩的時候,就會去那裡買這個最貴的冰淇淋蛋糕吃,每次吃完以後就會覺得生活特別美好,什麼煩心的破事都想開了。以後有機會帶你去我家那邊,然後我請你吃,怎麼樣?看我夠意思吧,這個秘密連李立邦和張嘉都不知道……”
見顧文宇的眼神愈發深邃,而且一直安靜地看著自己不說話,蔡楊漸漸地說不下去了,而且越來越煩躁不安。
他覺得他今天晚上一定是腦抽了,竟然一口氣幹了這麼多丟人的事。
誰知,就在他想要不乾脆把自己打暈然後再找個樹洞塞進去(明顯喝多了後的想法)的時候,顧文宇卻突然低聲地笑了起來,然後一邊用手揉自己那幾乎被蔡楊拍腫了的肩膀一邊認真點頭說:“嗯,還挺有用的。”
“啊?什麼……什麼有用?”顧文宇從倚靠著的樹幹上直起身,突然拉近的距離讓蔡楊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忍不住向後退了退。
“你的安慰,很有用。”顧文宇說,然後眼睛一直看著蔡楊,又向前走了兩步。
“哦……是是是嗎……那那那就好……”蔡楊被顧文宇步步緊逼,不停往後退,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結巴,然後就聽“咚”地一聲,後腦勺撞到了身後的大樹。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何況蔡楊還不是兔子?
於是在顧文宇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蔡楊突然炸毛地吼道:“餵!顧……顧文宇,你想幹嘛?!”
顧文宇眉毛輕輕挑了一下,一隻手撐在蔡楊身後的大樹上,垂眸看著他。
兩個人離得實在是太近了,蔡楊甚至覺得,如果呼吸有形,他和顧文宇之間的鼻息都可以相互碰撞。
顧文宇他究竟想幹嘛?
蔡楊不是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扣在懷裡了,只是上一次他滿心想著的都是逃跑,可是這一次……
蔡楊抬起頭,眼睛死死盯著顧文宇,雙手背在身後,因身體的擠壓而被大樹粗糙的外皮磨得生疼。
因為手疼,腦子開始清醒。
然而又因為顧文宇的注視,腦子又開始暈乎乎。
一時之間,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著的還是醉著的。更不知道,心裡那種奇特的感覺究竟是酒精作祟還是別有因由。
“想幹嘛?”顧文宇淡淡地重複,看不出情緒,然後將支著的手慢慢放下來,插回口袋裡,向後退了半步,目光也從蔡楊身上移開:“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蔡楊眼睛乾巴巴地眨了眨,見顧文宇果然轉身準備打道回府,深深憋著的一口氣沒地方吐,瞬間就從一隻炸毛雞化身為泄了氣的蔫雞。
他搞不懂,那種奇奇怪怪的失落心理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究竟在期待什麼?或是……在害怕什麼?
跟在顧文宇身後默默往回走,蔡楊覺得手裡空蕩蕩的,然後心裡也空蕩蕩的,最後腦袋也空蕩蕩的……
緊接著,上下眼皮就開始忍不住打架。
他本來就喝了很多酒,之前勉強能支撐住沒有立刻軟倒,完全和顧文宇給他的一碗醒酒湯有脫不開的關係。只是醒酒湯再厲害,也不可能將體內酒精驅除。又經過剛剛一番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騰,蔡楊在走了一段路以後終於忍不住了,中途幾乎乾脆閉著眼睛走路,然後腳底下絆了好幾下,搖搖晃晃險些摔倒。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最後依稀記得自己仍在林中前進,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腿在動……
顧文宇背著已經徹底睡死過去的蔡楊,慢慢走回了外婆家的竹樓。
竹樓的樓梯處,趴著一隻阿木。
在聽到腳步聲的瞬間,大狗驀然驚醒,撲稜稜一下站起身。
顧文宇騰出一隻手,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阿木歪著頭看了看他,便又乖乖地趴下了。
整個過程中,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顧文宇走上樓梯,然後將身上背著的人輕輕地放在客廳里舖好的床蓆上。
穿著傣服的男孩因為睡得沉,所以身體很放鬆,被放下的時候什麼樣就保持著什麼樣的姿勢,像只溫順的動物。白衣藍褲,襯得他臉色明顯白皙清秀,剛剛洗過的頭髮已經干透,蓬鬆得仿佛絨毛,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順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