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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新聞登報的那天,蔡楊媽卻是歡欣鼓舞,一聽說國內某家醫院在搞臨床,便逼著蔡楊和顧文宇去充當小白鼠。
見負責醫生的當天,蔡楊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當時的心情。
被領進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戴著眼鏡渾身散發著理性氣質的白衣天使正坐在桌子後面低頭看文件,蔡楊隱約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不過也沒多想。他天生就是個能跟人套近乎的,更別提又做了多年的生意,更加善於和人打交道。進門沒坐一會兒,就感嘆道:“現在科技進步得真是快,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竟能實現。這還要多虧了你們,聽說您是這個項目的主要參與人之一,想不到這麼年輕!”
面對蔡楊的恭維,白衣天使一點也沒買帳,還是在低頭看東西。
蔡楊倒也不覺得尷尬,一邊翻著醫院發給他們的協議文件,一邊隨口問:“看了那麼多相關報導,也沒太看明白,您能簡單地給我們解釋一下這項技術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第二類高斯塞德爾疊代方法能求出第六型曲面積分在五維空間裡面的原函數能在西格瑪等於根號二派的無窮小臨域裡面存在第二類間斷點。”一直沉默的白衣天使毫無預兆地說出這麼一大串外星語,然後抬起頭,對蔡楊淡淡一笑,“這些原理說了您也不懂。協議看好了嗎?”
蔡楊看到那張略顯熟悉的面孔,正對著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一下傻了眼。
用蔡楊的話來說,他和妖孽兒子的不對盤,從兒子還混在兩隻試管的精液里連顆受精卵都不算的時候就決定了。
本來,蔡楊想討好負責醫生,是因為聽說精子選擇決定了孩子父母的角色。雖然是兩個男人,但很明顯,被提取了DNA注入卵細胞的那位從遺傳學角度來說,應該是孩子他媽。因為技術問題,最後的精子選擇都是由負責醫師決定的,要看哪個更合適打散提取。
為了能保住孩子他爹的位置,蔡楊想好好賄賂醫生,不料天意弄人,醫生竟是老相識,還是個他曾經得罪過的老相識。
樣本提取,儀器啟動,蔡楊趴在實驗室的玻璃窗外一眨不眨地盯著看,緊張得跟剛得知自己懷孕的女人一樣。一旁的小護士見了忍不住笑,打趣道:“不論誰的被選中提取DNA,最後的小孩不還是你們兩個的,有那麼緊張?”
別人怎麼能理解蔡楊心中的苦呢?他被壓多年,就指望著這次從兒子身上找回來,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失手。
然而,什麼叫蒼天無眼!什麼叫命運不公!
當店主女兒穿著白大褂脫了口罩笑吟吟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蔡楊一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接著,就聽見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恭喜你們,受精很成功。蔡先生的DNA物質和母體卵子融合得很好。”
蔡楊:“……”
蔡楊內心十分黑暗地覺得,醫生一定是故意的。
十個月後,蔡穎然帶著萬丈光環呱呱墜地。
為了哄蔡楊開心,顧文宇十分貼心地建議讓兒子姓蔡,反正他和父親家的親戚走得遠,家裡沒人逼他傳宗接代,他也無所謂。蔡楊這才心情好點,和顧文宇一起興沖沖地把兒子接回家。
育兒生活總是忙碌得令人既歡喜又抓狂,特別是對兩個大男人來說,生活被這突然出現的小東西攪得亂作一團。餵奶洗澡換尿布,打針體檢買玩具,真是沒有一件事不操心。顧文宇是公司的老闆,脫不開身,重任大多數時候都落在蔡楊一個人身上,作為技術部總監,蔡楊每天給部門開個視頻會議,其餘時間都撲在兒子身上。很快,他就發現了兒子的“妖性”。
蔡穎然不認生,看到誰都是一副笑呵呵的陽光臉,惟獨和蔡楊獨處時,雖然不哭,但小嘴總是撅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蔡楊氣得去掐他肉嘟嘟的嫩臉蛋,卻被狠狠咬一口,疼得眼冒淚花,忍不住想打他屁屁。蔡穎然卻睜著黑亮的大眼睛,十分難得地對蔡楊露出傾城一笑。
蔡穎然的紙尿褲總是很乾淨,蔡楊按照育兒寶典的指示按時按點地給兒子換尿不濕,誰知小祖宗早不尿晚不尿,卻總是在這個換尿片的過程中毫無防備地噴蔡楊一頭一臉。蔡楊跑去找顧文宇告狀,顧文宇在家養兒子一天,一切如常,蔡穎然乖得像只兔子,甚至稱得上模範嬰兒。
對於蔡穎然的種種惡行,蔡楊都可以忍,誰讓他是孩子爹呢!真正觸到他逆鱗的,是兒子第一次學說話。
借著照顧兒子的便利條件,蔡楊處心積慮,天天在小東西耳邊念叨“叫爸爸叫爸爸”,誰知某天,蔡穎然喝了一大瓶奶之後,打了個響亮的奶嗝,看著蔡楊張口就是一個“媽”,直把蔡楊氣得想撓牆。
後來蔡楊想出了個歹毒的主意,每次給兒子餵食前,都會把吃的放在手心裡,讓蔡穎然看得見吃不著,然後循序善誘地說:“乖,叫爸爸,叫爸爸就給你吃哦!”
不過蔡穎然也是個有脾氣的,被蔡楊這麼虐待了幾次,索性眼睛一閉,腦袋一扭,開始絕食。蔡楊這下急紅了眼,眼淚汪汪地抱著兒子奔向醫院,能檢查的都檢查了,啥毛病沒有,人家就是不吃東西。後來蔡楊面如死灰地摟著兒子,學起蔡楊媽的口吻說:“兒子啊,你可別嚇唬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