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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其他人,森然劍意就直逼他的頭頂天靈蓋,剎那間他渾身汗毛直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敢有絲毫遲疑,他的身影幻化成一團黑色煙霧,朝前方撲去。
赫連天曉的頭腦非常清楚,向前才有活路!
只要衝入對方的防線,和元修混在一起,才能躲過從天而降的攻擊。
他還沒有弄清楚頭頂上方到底是誰,但是此刻心驚肉跳的感覺,告訴他有多麼危險。長久以來的戰場形成的直覺,如同身體的本能,往往在他還沒有思考清楚之前,就有所預兆。
然而他剛剛衝出兩步,眼角一跳,緊急剎住身形,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數十把劍出現在前方,它們不知何時出現,竟然沒有半點預兆。
形狀很普通的劍,散發著暗淡的紅光,就像剛從火爐中取出來。它們開始滴溜溜轉動,就像一群靈活的游魚,相互追逐,構成一個圓形劍幕。
晦澀難言的氣息散發開來,圓形劍幕周圍的空間變得模糊不清。
【三陰三陽大劍環】!
劍幕陰陽交替,變幻不定。比起對付宋小歉的【三陰三陽大劍環】,在赫連天曉面前的【三陰三陽大劍環】大了數倍,如果說之前猶如一扇門,現在就是一面牆。
赫連天曉並非震驚於劍幕的變化,而是在這些仿佛燒紅了的光劍上,感受到一縷熟悉的氣息。
血靈力的氣息。
不對!是比血靈力更高階的力量……
陛下!
赫連天曉一個激靈,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蒼白如紙。任何一位血修,對帝聖的畏懼是烙印在血液里的本能。哪怕是赫連天曉,倘若陛下要取他的性命,除了引頸待戮,他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甚至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但是很快,赫連天曉反應過來,陛下顯然不可能,那只有一個可能,聖物!
誰得到了神血?
怎麼會有神血淪落到元修之手?
無數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電掠過,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幾道寒光閃現,心頭再次升起危險之感。
幾道形如彎月的劍芒,交錯紛飛,電射而至。它們的弧線複雜詭異,難以捉摸,赫然是艾輝的【六道月】!
該死!
赫連天曉目光一冷,黑霧籠罩的骨掌凌空一拍。
恰是六道劍芒交錯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洶湧而至,六道劍芒頓時崩飛。
明明一擊得手,赫連天曉心卻往下一沉,他知道剛才自己的擔憂成真。敵人一定是得到了聖物!剛才那六道劍芒,明顯對他的血靈力有壓制效果。
宋小歉的銀霜部……
他此時才幡然醒悟,銀霜部為何遲遲沒有進攻敵人的側翼。他臉上露出慘然之色,銀霜部只怕已經全軍覆沒。
隔著劍幕,錢代已經仰面而倒,剩下的塔炮手顯然慌了手腳。塔炮手們對突如其來的支援沒有半點準備,甚至忘了趁機收割他們的生命。
咫尺天涯,真是咫尺天涯啊!
赫連天曉反而平靜下來,當他察覺到光劍上的神血氣息,他便知道此戰再無半點勝算。松間派最厲害的劍修只有一個人,艾輝!
是艾輝嗎?一定是了,除了艾輝,還能有誰?
赫連天曉不知道艾輝是從哪裡得到的神血,但是他知道,擁有神血之力的艾輝,再也不是六神部能夠抗衡的。
能夠對付艾輝的,只有陛下,或者同樣擁有神血之力的佘妤。
赫連天曉在心中感慨世事無常。
頭頂的天空,光如雨下,大地被照亮。
赫連天曉心中唏噓,覺得造化弄人。只差一點,是的,只差一點,自己就成功了。只可惜,敵人也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對手啊。
劍光如同瀑布般從天而降,尖銳的嘶鳴攝人心魄,宛如破碎瓷片的不規則劍芒,有著特殊的美感。
他不知道這就是艾輝自創的【碎瓷劍】。
但是如今的【碎瓷劍】氣象大不相同,以前是碎瓷拼湊而成的劍芒,而如今是碎瓷構成的洪流瀑布,從天而降,籠罩方圓數里。
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赫連天曉絕望地看著劍芒沒入將士們的體內,一道道血柱飆射。慘叫聲不絕於耳,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倒下,血流成河,染紅了他的視野。
他忽然仰起頭,放聲大笑。
「哈哈哈,艾輝,神血之力可好用?你們元修窮途末路,神修才是未來!是不是?是不是?」
最後兩句「是不是」他聲嘶力竭,面容猙獰。
劍芒如同雨點而下。
赫連天曉周身的黑霧劇烈翻騰,裡面哀嚎、尖叫聲不絕於耳,它們竭力抵擋劍芒,但是劍芒就好似燒紅的鐵劍插入凍結的牛油之中,毫不費力。
噗噗噗,血花綻放。
他沒有逃跑,即使他有能力逃跑。把所有人丟在這,自己像個喪家之犬逃跑,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
那比死亡更痛苦!
他心中有無盡的悔意,貪功冒進導致全軍覆沒,他也沒臉活下來。他心中也有釋然,他們已盡力,勝利近在咫尺,造化弄人。
深入敵營,卻死在神血之力之下,多麼諷刺。
赫連天曉狂笑:「神血,果然是我神之血!多麼純正的我神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