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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毒蔓延的速度非常快,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不是虛弱,而是充滿了力量,狂躁的力量。他的心中不斷涌動一些殺戮的念頭,它們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他的體格變得更加強壯,指甲變得鋒利,就像貓虎的爪子。半夜的時候,他能夠聽到骨頭在生長的聲音,肌肉變得粗壯結實,毛髮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聲音變粗而且渾濁,會發出像野獸一樣的低吼。
他的視野變得血紅,躁動不安,只要一丁點聲音,都會讓他心中殺意大起。
身體開始出現一些不受控制的舉動,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會遭到他的攻擊。
何勇發現他對身體的控制力在迅速降低,但是他並沒有多害怕。之前的傷員也是這樣,血毒蔓延會讓他們開始獸化,他們就會變成危險的血獸,瘋狂攻擊周圍一切。
而當這個時候,頭頂垂下的藤蔓,就會做出最終的審判,終結他的生命。
何勇知道,自己的生命盡頭將要到了。越是到最後的時刻,他越是覺得死亡是有種解脫,身體不受控制,心神被殺戮填滿,讓他無法回憶那些生活中美好的片段,讓他無法回憶妻子和孩子甜美的笑容。
這樣的存在還有何意義?一想到自己的親人會看到自己如此醜陋的模樣,他不寒而慄,死亡與之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快來吧!
然而讓他恐慌的事情發生了,頭頂飄蕩的藤蔓就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在風中悠然擺動。
快來殺我!
他心中狂喊,從喉嚨發出卻是如同野獸般的怒吼。
頭頂的藤蔓沒有任何反應。
為什麼?
狂躁的殺戮衝動,從他身體深處陡然爆發,赤紅的世界如同潮水般占據他的視野和大腦。殘餘的理智縮在角落,目睹一切,然而身體卻是如此陌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驀地撲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人,長滿鋒銳指甲的手掌毫不費力洞穿對方的身體。
回應他的,是一聲血獸般的怒吼。
整個傷兵營變成一個殘酷的角斗場。
高樓上,看著下面正在上演的廝殺,嚴海心中寒氣直冒。幾千人在同時廝殺,如此混亂血腥的場面,讓嚴海手足冰冷。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是這樣的場面,依然讓他本能恐懼。
更讓他恐懼的是身旁親手導演這一幕的田寬大人。
轉眼間,就倒下了一大半人,野獸的怒吼也變得稀稀落落不少。滿地的屍體和橫流的鮮血,讓傷兵營恍如修羅場。
田寬慢條斯理擺弄著植物。
密密麻麻的藤蔓倏地生長,就像一條條靈蛇,鑽入血泊之中。它們貪婪地吸收汲取鮮血,就像嘗到了世間的美味,絲絲縷縷的血色混雜在嫩綠之中,異常妖異。
「這些鮮血可是上好的肥料,不能浪費。」田寬神色淡然。
嚴海心中一顫,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大人,屬下愚鈍,有一處不太明白。」
「哦,什麼地方不明白?」田寬隨口應道。
嚴海小心翼翼問:「這些傷員都被聖血侵染,都是我們的人了,這樣……是不是太可惜了點?」
「可惜?」田寬哈哈一笑:「你覺得可惜?」
嚴海結結巴巴道:「屬下是覺得,這麼多人組織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田寬笑吟吟道:「我只需要有用的人。你看這麼多人,但是絕大多數,都沒有什麼用。我只需要他們之中的精英。五十個,我只需要五十個人。」
嚴海心中一顫,兩腿戰戰,背後的冷汗一下子留了下來。
「幾千人之中篩選五十人,給他們的機會已經足夠多了。」田寬臉上輕聲一笑:「死了只能說明他們太弱了,勝利者才有資格得到機會。」
嚴海後悔不已,自己怎麼就忘了?大人就是這種淘汰的方式中存活到最後的勝利者。
田寬的目光投向下方的修羅場,臉上笑意更盛。
「想做人,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站著的傷員越來越少,頭頂的藤蔓鮮紅欲滴,飽飲鮮血。它們就像妖異而靈動的血蛇。
當場內最後只剩下五十人,那些妖異的血色藤蔓,蜂擁而至,把他們纏得結結實實。他們就像野獸一樣嘶吼,掙扎。
「看看,這就是最強的五十人,唯有勝利者才有生存的機會。」田寬語氣一頓,臉上露出笑容:「和獎勵。」
他的一隻腳伸出窗戶,血色藤蔓從四面八方像潮水般湧來,在他腳下形成樓梯。
踩著血藤編織的台階,他拾階而下,如同君臨天下。
身後的嚴海匍匐在地,內心滿是敬畏。
田寬自言自語:「難怪那麼多人,喜歡藉助外力,這感覺確實不錯。」
下方的倖存者,他們都抬起頭瞪著田寬,赤紅的眸子儘是憤怒,他們朝田寬怒吼。
傷員的哀嚎對士氣的打擊非常大,所以傷兵營特別做了處理,藤蔓有隔絕聲音的效果,震天怒吼外面也聽不到分毫。
「對強者要有足夠的尊敬。」
田寬笑意中透著一絲冷酷,濃郁的血光從他爆發。
血光中蘊含著威嚴和霸道,被血藤纏繞的倖存者眼中的憤怒立即消失不見,而是變成恐懼。他們瑟瑟發抖,當血藤鬆開他們的時候,他們撲通全都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