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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雪漫歪著頭,看著艾輝,應了聲:「嗯。」
艾輝說:「不要聽別人的指揮,看到形勢不對,馬上就撤。」
師雪漫點頭:「嗯。」
艾輝說:「不要纏鬥,要保持機動,見過狼群捕獵吧,要像那樣。」
師雪漫再點頭:「嗯。」
艾輝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他覺得自己有點婆媽,說的他媽的都是廢話。莫名地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對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的怒火。
忽然,一隻纖細雪白的素手,從身旁伸過來,貼在他的臉頰上。
艾輝胸中的怒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隔著繃帶,他都能感受到手掌的溫柔。
他莫名慌亂:「餵……」
手掌扳過他的臉,艾輝覺得自己就像木偶,能聽到自己脖子裡頭骨頭咔咔響。
被轉過臉艾輝看到師雪漫的臉,離他越來越近。
艾輝呆住,師雪漫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寒風中輕輕顫動,微微羞澀的紅暈像雲霞一樣美麗。
唇和唇貼在一起。
隔著繃帶,唇的柔軟和溫熱如此清晰,有些紊亂的鼻息滲入層層繃帶之下,艾輝的臉驀地燒起來。
他全身僵硬,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些可愛的睫毛在他眼前像水波一樣顫動。
她睜開眼睛。
四目對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清澈的眸子透著微微羞澀和如水般的溫柔,還有那令人心疼的堅決。
唇分,師雪漫身體坐直,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就像不願離開天空的晚霞。
艾輝脫口而出:「活下來。」
師雪漫心情莫名的開朗,就連這漫天的風雪,都變得可愛了許多。她眨了眨眼睛,嘴角透著一絲狡黠的笑容:「當然不會死,某人欠我的八千萬還沒有還哩。」
艾輝剛剛理順那麼一點點頭緒的思路,一下子遭受暴擊,徹底懵圈,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你你你是八千萬……」
師雪漫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撐著岩石站了起來,拔出雲染天在手。
回頭看著艾輝目瞪口呆的模樣,她心中忽然升起頑皮的念頭,做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動作。
重新在艾輝身邊蹲下來,手指勾起艾輝纏滿繃帶的下巴,在艾輝再次呆滯的目光中,她眨了眨眼睛:「這個秘密我忍了很久哦。」
說罷,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從岩石上一躍而下。就像一隻空靈曼妙的大鳥,沒入風雪之中,灑脫的聲音穿透風雪遙遙傳來。
「走了。」
只見風雪,不見倩影。
艾輝呆了一呆,過了片刻反應過來。
莫名的傷感和惆悵在他心中蔓延,他哇哇大叫:「喂喂喂,我怎麼下去?爽過了就甩手不管?過河拆橋的女人!快把我送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隱約聽到風雪中銀鈴般的笑聲。
風雪落滿群山。
南宮無憐垂首站在台階下,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天神】進展怎麼樣?朕記得已經快二十年了吧。」
從安木達踏空而來,元力風暴壓境之後,今天是陛下第一次露面。
此時被喊過來,南宮無憐心中自然免不了惴惴。他跟隨陛下時間很久,從時間上甚至比北水生還要長,可他從來不敢在陛下面前擺什麼老資歷。
莫看他在外面肆意妄為,橫行四方,在陛下面前,他就是一條忠實的老狗。
北水生孩童時,性命為陛下所救,陛下對其一直心存憐憫,哀其命運多舛,故對其呵護備至。有的時候,南宮無憐都會覺得,兩人之間有些父子之情。
在斬斷七情六慾的陛下身上,這極為罕見。
當年他的上司出逃,南宮無憐能夠登上宮主之位,全是陛下一手力推。南宮無憐深知自己的才華平庸,被陛下看中,只因為一點,聽話。
上任之後,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兢兢業業,終於得到陛下的認同,連宮名都改了。
不管他在外面何等囂張跋扈,只要他把陛下吩咐的事情辦好,就穩如泰山。
從神國建立之後,陛下就很少專門喊他過來問詢。
聽到陛下的話,他心中暗鬆一口氣,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垂首畢恭畢敬稟報:「微臣正要向陛下匯報。邵師臨走之前,銷毀了幾乎所有【天神】的資料,所幸還找到一些殘存的實驗記錄。根據這些殘存的實驗記錄判斷,當時神偶宮的【天神】計劃只是剛剛開始,邵師初步完成了【神心】的設計,還未來得及實踐……」
帝聖不耐煩地打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朕不想聽,朕問你,進展到什麼地步?」
南宮無憐連忙道:「有進展有進展。微臣等之前都在不斷嘗試復原,可惜進展甚微。直到紅魔鬼出現,完成前無古人的血煉。微臣全程都記錄了其所有變化,終於推衍出【神心】的結構。托陛下洪福,第一顆【神心】已經完成!正要進獻給陛下。」
帝聖來了幾分興趣:「哦,那朕要看看。」
南宮無憐連忙吩咐當值的侍衛,沒多時一個透明的冰棺被抬了進來。
冰棺放下,御殿的溫度驟然下降,恍如置身冬天。冰棺里盛滿透明的紅色液體,宛如鮮血。紅色液體之中,一顆心臟在緩緩跳動。心臟伸出許多長短不一的長須,就像水母漂浮在鮮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