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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過一次茶進宣瀟的辦公室,看到兩人對面而坐,眼神默契,神情愉悅。燕南南熟稔地翻翻這,翻翻那,像在自個兒辦公室一般。
寧伊妒忌了,吃醋了。
論年歲、外貌,燕南南都無法和自己相比,而且是已婚婦女,宣瀟又不近視,憑什麼舍近求近?
她灰溜溜的心突地勃發,生出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氣。
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一定要勇敢地喊出來,讓對方知道,不管有沒有結果。
她開始給宣瀟發簡訊,一有空就發,甜甜蜜蜜的,有點曖昧,有點傷感,有點詩意,反正是將浪漫玩到了極點。
這簡訊發多了,不知怎的,她像陷進了一個怪圈。一開始是不服氣,漸漸的,她發現她已不受控制的瘋狂的迷上了宣瀟,迷得燕南南一跨進工作室,她就汗毛直豎,處於臨戰狀態,像一個吃醋的妻子。
宣瀟依然不接招,但也沒阻止,這給了她很大的鼓勵。
燕南南也是女人,直覺地發現她對宣瀟的愛意。燕南南沒有點破,見到她,只是優雅的笑笑,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寧伊真是氣瘋了,看著宣瀟與燕南南出雙入對,她如同一頭困獸,恨不得上前一口撕了燕南南。
可是她沒有這樣的權利。
但一個人有,她怎麼忘了宣瀟的妻子呢!
她可以讓池小影出面收拾了燕南南,然後她再來對付池小影。
池小影,內向而又文靜,她好像已成功地博得了池小影的好感,這就好,慢慢來。
她年輕,耗得起。
耗不起的燕南南昨晚把宣瀟又約出去了,扔下他們幾個在工作室加班。寧伊一想到他們在外面卿卿我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男友再浪漫的心意,也博不了她一笑。
“水建公司的資料送來了嗎?”宣瀟從樓上下來,問道,俊眸里有幾縷血絲。
“好像沒有。”坐在門口的一個職工站起來。
宣瀟蹙起眉,掏出手機看了看,扭身又往樓上走去。
“宣總。”玻璃大門從外面被推開,水建公司的副總笑吟吟地走進來,手裡面夾著一疊資料。
宣瀟忙下樓迎接,“副總怎麼親自過來了?”他不著痕跡地往外看了看,燕南南沒來。
“本來是燕經理送的,可她嚷著去江邊看現場,我不放心別人,只得自己過來。”兩人往隔壁的會客室走去。
寧伊一雙耳騰地就豎起來了。
“可以看到現場?”宣瀟有點吃驚。
“嗯,地址已選好,現在有人在那邊勘測。這幾天,全國各大路橋公司都紛紛過來察看現場。這是大橋的有關資料和圖紙,我們感興趣的二標和三標。”
宣瀟打開圖紙,笑了,“胃口不小哦,這二標和三標是幾個標段里數一數二的工程量。”
“要做就做最好的,不過,還要宣總多多相助。”
“談不上相助,咱們是彼此受益。副總,這樣吧,我們也去江邊看看。這跨江大橋,我還沒什麼概念。”
“好!”
宣瀟上樓拿了風衣和車鑰匙,向負責核價科長交待了幾句,隨副總走了。
寧伊臉突然像充了血般,雙拳緊握,什麼看現場,還不是聽說燕南南在那裡,急著去幽會。
不行,不可以這樣。怎麼能讓那個不守婦道的爛女人占了上風?
她大口吐氣,如同離站的蒸汽火車,緊張而又不安。她腦子忽地一熱,從眼帘下偷瞧同事,一個個正在忙,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拿起手機,佯裝上洗手間。一到裡面,就翻出她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池小影的手機號,按下了撥號鍵。
電波一圈圈往外擴張,許久,另一端終於有了聲音,還有著呼呼的風聲。
“池姐,我是寧伊,記得嗎?”她輕快而又熱情的問候。
“哦,記得。”池小影的聲音在風裡顯得很縹緲。“有事嗎?”
“你現在哪?我找你有點急事。”
池小影停頓了會,“我不在市內,我在江邊。”
“天,這麼巧,”寧伊驚喜得跳了起來,“池姐,我跟你講,宣總一會要和燕南南見面,地點就在跨江大橋的現場,你悄悄地在不遠處的看看,就知道我昨天講的話是不是真的。”
“真和假,有什麼區別。”池小影笑了。
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寧伊額頭都冒汗了,“池姐,人家都打到你門上了,你怎麼還能坐得住。難道你不在意宣總,要對敵人拱手獻城嗎?”
“我沒有那麼大的一雙手。寧伊,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見不得毀壞人家婚姻的那種女人。”寧伊音量低了下頭,臉有點發紅。
“你真好,謝了。”池小影輕巧巧地掛了電話。
寧伊聽著耳邊一聲接一聲的“嘟,嘟”這位宣夫人是不是有點傻,到底去還是不去?
第九章 欲擒故縱(中)
1314,池小影盯著來電顯示,笑了。
她有猜過這號是寧伊,真佩服自己的直覺,一猜就中。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不管你如何掩飾,你的眼神和話語,總會泄漏一點的。
寧伊暗戀著宣瀟,辦公室里的戀情,真浪漫。宣瀟應該是知道的,看寧伊急成這樣,他還沒動這棵窩邊糙。
燕南南來勢強猛,她不迎戰,是因為宣瀟。寧伊想讓她成為炮彈,真是可笑之極。
不過恰巧來了,她真生起好奇心,那就看看去,她的同窗好友如何與她的老公親親密密。
從按摩會所出來,池小影感覺身子是好點了。肚子有點餓,就在街邊的一家拉麵館吃了碗拉麵,剛吃完,她突地就捂著嘴,衝進洗手間,吐了個精光。
完了,她是凍壞了,還是落下了什麼心病。她邊漱口邊嘀咕。
時間還早,她在街頭晃悠,不知怎麼晃到了民政局前面。一樓的婚姻登記所里擠滿了人,還有哭聲傳出來。
她的腳像長了眼,一轉,湊了過去。
是一對離婚夫妻在離婚的時候,相互指責,一時氣不過,大打出手。等別人拉開來,女人頭上被扯下一縷頭髮,男人臉上有兩道血印。圍觀的人見了紛紛搖頭,直說早離早好,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池小影愣愣地站著,突然覺得很傷感。當初,這對夫妻說不定也有過甜蜜的時光,也有承諾,有愛,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婚姻到底是什麼,愛情的試金石,還是仙女的魔棒?
因為相愛才結合,因為無愛才分手。愛怎麼這樣的脆弱,吹彈得破。
人群漸漸散去,她仍一動不動地站著。
“你有什麼事嗎?”婚姻登記處的一個小姑娘筋疲力盡地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池小影。
這裡,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都是成雙結對,沒有一個人來的。
“我……來詢問下離婚需要什麼手續。”池小影醒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哦,帶上兩人的身份證,還有結婚證,兩個人一起來一下就行了。”小姑娘拉架拉累了,講話有氣無力。
“結婚證?”池小影頭嗡地一聲,直冒青煙。她記得昨晚拿著結婚證出門,可是好像沒帶回家。
天,一定丟在十字路口摔跤時。
她的臉刷地沒了血色,“如果……結婚證丟了,那要怎麼辦?”
小姑娘不耐煩地抬起眼,“有單位,就到單位開個證明,沒有單位,到街道辦事處開去,然後過來補辦下。”
池小影啼笑皆非,老天怎麼開了這樣一個大的玩笑,為了離婚再來領一次結婚證,這算什麼。
簡單的離婚複雜化了。
她慌慌張張地跑到摔跤的十字路口,雨後天晴,馬路潔淨得一塵不染,兩個紅本本是顯目的,一眼就能看到。
可是哪裡有呢?
池小影詢問了附近幾家店鋪的員工,人家怪異地看著她,搖搖頭。她不嫌髒地把路邊幾個垃圾筒都翻過了,還拉住清潔工,清潔工把她當神經病似的。
她挫敗地在十字路口站了很久,真的是一籌莫展。估計那兩本結婚證早就被扔到哪座垃圾山,要不就是被雨水衝進哪個陰溝洞裡。
她與宣瀟的法律外衣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真是好可悲。
如果宣瀟提出離婚,她該怎麼回答呢?
池小影心裏面一悶,就愛到江邊走走。
濱江市,顧名思義,濱臨著長江。
初秋的江面,顯得很開闊、蒼茫。江水打著漩,向東流去。落日的餘暉,碎碎點點地撒在江面上,像跳躍的金子,令人不由想起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紅”的佳句。江岸邊,一簇簇枯萎的蘆葦在風裡飄蕩著,蘆花四外飛揚。
池小影仰起臉來,任江風刺骨地吹著,不一會,眼裡就涌滿了淚水。
這淚水,是憂傷,還是告別,還是無助,她說不清,也不伸手去拭,只任淚水痛快地流淌著。
離婚,永遠是件沉重的事。
從小,遇到什麼事,她就會到江邊來坐坐。望望江,看看太陽,吹吹江風,然後什麼都可以挺過去了。
就在這時,寧伊的電話來了。
她順著江邊小徑,隨意往前走去。人被江柴和蘆葦淹沒了,沒有人會想到她在。
跨江大橋還在規劃中,但工地已經用木欄圍了起來,雜糙和矮樹撥盡了,引橋的方位大體看得出來。江邊泊了幾條汽艇,路邊停了許多輛汽車,一大堆人對著江面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什麼。
有兩個人脫離了人群,往池小影這邊走來,她停下腳步,抿緊了唇。
宣瀟與燕南南並肩迎風漫步,俊男靚女,如一對碧人。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燕南南側過頭,對著宣瀟急促地說著什麼,然後抬手拭淚。宣瀟面無表情地看著燕南南,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
燕南南哭得雙肩直抽,宣瀟拍拍她的肩,仰起頭,神情很糾結。換一個角度看,好像他把她擁在了懷裡。接著,宣瀟低下頭,對著燕南南說了什麼,燕南南直搖頭,激動地直擺手,像是哭累了,把頭擱在宣瀟的肩上。
什麼時候起,他們已經好到這個程度,她明明也長了一雙眼睛,怎麼會這麼後知後覺?
池小影思緒一團雜亂,木然地掏出手機,想都沒想,撥通了燕南南的號。第一次,燕南南沒有接,看了一眼,站直了身子,按掉了。池小影又撥,燕南南等響了兩次,緊張地看了宣瀟一眼,打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