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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貝貝是個自由撰稿人,專給一家女性雜誌寫時尚專欄,整天在外面晃蕩,像個無業游民似的,她還是個不婚主義者,有幾個不錯的情人。
“貝貝,我說我要離婚,你驚訝嗎?”池小影帶有一點玩笑口吻地低問。
寧貝貝杏眼圓睜,兩隻大耳環晃得直顫,“宣瀟終於出軌了?”
池小影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家有事?”
“我就是覺得怪,你那個完美老公屬於玉樹臨風型、買單高手型、腳踏實地型、精緻生活型,是都市女子最青睞的那種,而且風華正茂,應該有的是成群結對的鶯鶯燕燕撲上去,怎麼能平安到現在呢?”
池小影抽氣,宣瀟出軌好像是天經地義的,“那你對他也情有獨鍾嗎?”
寧貝貝堅決地搖了搖頭,“本小姐今年二十有九,很有自知之明,不和一幫剛出校門的菜鳥拼臉蛋,拼身材,而且宣瀟只比我大三歲,我不占什麼優勢,辛辛苦苦搶過來,保不准下一刻又被別人搶走了,白費很大力氣。三十歲的男人,開始成熟,知道想要什麼,也懂得遷就女人,但還是比不上四十歲的男人,有智慧,有內涵,懂得尊重自己的承諾,若愛上一個女人,用情很深,也不像二十多歲的小男人,整天只想著上床那回事。所以,本小姐喜歡的是四十歲左右的優雅男士。”
池小影無語了,寧貝貝是語不驚人不罷休,她沒了和她繼續討論的想法,沉默如金。
寧貝貝可來了興趣,八卦似的直眨眼,“快說,快說,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能馴服宣瀟那種道德君子,可是高手。”
“寧貝貝,你到底有沒同情心,聽到朋友遇到這事,你至少安慰我幾句。”池小影受不了。
“你需要安慰嗎?”寧貝貝聳聳肩,“新世紀的女性,想守住一份婚姻,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寫得了代碼,查得出異常,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新房,斗得過二奶,打得過流氓。你自我對照,能達到幾條?我不是打擊你,若宣瀟真起了異心,你就省省力氣,把情感往金錢上挪,不要到時,人財兩空。女人有了錢,和誰都有緣。”
池小影很想反駁,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寧貝貝講的很刻薄,卻一針見血。
“怎麼了,離婚不是天崩地裂,你比我還小,這氣質,罪犯在你面前都得成紳士,還怕沒人愛?下一個出現的會更好。”
池小影不置可否地笑笑。
“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若先開口,就輸了一大半,你媽媽那邊也不好交待。等宣瀟先提,你慢慢和他講條件。不然,你要有確鑿的證據。”難得,寧貝貝還有一點善心。
“我只想清清慡慡地走人,其他我什麼都不要。”池小影把這些早就想過,既然想解脫,就不能再扯上任何關係。但她還是要等宣瀟先開口,這是尊重宣瀟,也是考慮到媽媽。
比起池小影,媽媽對宣瀟更是像待救世主一般,逢人就誇她有一個多麼有出息的女婿,有多孝敬她。
“你學雷鋒?現在可不是三月。”寧貝貝眼睛都快瞪出了眶。
池小影不再多說,說了寧貝貝也不能理解。寧貝貝是cháo女,被院長和她父親寵上了天,家境好,根本不識煙火味。
“我不知怎麼了,吃了好幾顆藥,又不發熱,這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痛。”池小影忙換了個話題。
寧貝貝也是一人精,識趣地收住話,不再打探別人的隱私,哪怕是好朋友。“去做個按摩,蒸個桑拿,那個清體寧神,很不錯的。”
“按摩?”池小影印像中,只有男人才去接摩,而洗桑拿,本意不是洗,而是洗之後的各種項目。那些地方,就是改裝的色情場所。
“你這豬腦子,想歪了吧!”寧貝貝受不了的皺起眉,從大麻包里掏出一張磁卡,扔給她,“這家有香熏,有汗蒸,有桑拿,有按摩,材料都是從日本北海道進口的,按摩的是專業的盲人按摩師,是濱江市最高級的SPA會所。做准你做一次就會迷上,我今天還有個約,不陪你了,這卡送你。”
池小影拿起卡,反反覆覆看了幾遍。
兩人又說了會話,寧貝貝像陣風似的飄走了。
池小影回到辦公室,今天是周五,沒人有心思做事,都坐著閒聊,等著下班。身上那種酸痛感越來越重,她坐臥不寧地撐了一個小時,包包收收,先走了。
這家叫做“清幽堂”的SPA會所,位於街心公園的對方。一走進去,池小影還真吃了一驚,廳堂明亮,布置雅意,清香悠悠,立刻就令人心寧神靜。
服務小姐臉上的笑像三月的春風般,柔聲詢問池小影的需求。然後領著她往裡走,裡面和前面明亮廳堂相比,又別有洞天。
燈光暗淡,卻不壓抑,腳踩著鬆軟的地毯上,一點聲晌都沒有。得體的油畫,古色古香的壁燈,仿佛走進了時光隧道,一下子踏進了古遠的年代。
按摩房裡溫度很高,香薰燈的燈光擰得正好。服務小姐幫著池小影脫下衣服,只著內衣趴在床上。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在別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禮貌地向池小影問好。
確定池小影沒什麼要求了,其他人出去,只留下按摩師和池小影呆在房間內。
“小姐是不是經常伏案工作,這塊肌肉僵硬得很。”幾下觸摸,按摩師就對池小影的身子了解個大概,手上的力度就有輕有重。
池小影怕癢,不習慣陌生人在身上摸來摸去,渾身緊繃著。按摩師見多了這一類型,隨意聊起天,讓她慢慢地放鬆。
不一會,她就體會出按摩的舒適來,不過,有點疼,但疼得恰到好處。
“小姐,如果忍不住,可以叫出來,別壓著。”按摩師笑道。
池小影咬著雙唇,臉一紅。
這時,隔壁房間裡忽然傳來高一聲低一聲的呻吟之聲,也是個女客。可能是被按摩師拿捏得好處了,全然不顧地就叫起來。那聲音實在太像叫床,而這種按摩房,說起來是單間,只是兩層木板間隔起來,連著幾間都能聽得清楚。
仿佛為了呼應女子的喊叫,另一房間有個男子也“吭唷吭唷”地叫起來,雖不響亮,但其孟浪之勢,真可以跟隔壁女子有得一拼。
按摩師吃吃地笑了,池小影這間剛好夾在兩人之間,感覺像看A片似的,很難受。
好不容易等按摩結束,也不休息了,池小影飛快地穿好衣服,衝出門去。
走廊上站著一個男子,穿灰色的襯衫,面帶溫和的笑意,身材高挑,有著四十多歲男子特有的篤定和內斂,看上去很乾淨、有力。
“你……”他看到池小影,一愣。
“我不是。”池小影以為他把她當作那叫床的女子,急忙否認,不禁又加了一句,“其實這樣子並不是幽默,這是公眾場合,注意點影響。”
男人笑了,還沒答話,隔壁房間的門開了,一個壯壯的男子拍著肚子走了進來,看見池小影,兩眼發出餓狼一般的綠光。
“他媽的,今天這叫一個慡啊,比真做還帶勁,搞得老子都差點噴出來。”壯實男子音量高高的,直勾勾地盯著池小影。
池小影嘩地鬧了個大紅臉,羞得把眼睛轉開去,不敢再看先前那個男子。胸膛一起一伏,蹩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
“先生說什麼呢,我們剛到。”男人微笑地詢問,往池小影那邊靠近了點,讓人感覺是一道過來的。
壯實的男子一窘,瞅瞅另一間緊關的按摩室,“我……做了個夢來著。”他灼灼地轉向池小影,心裏面直嘆氣,怎麼不是她呢?
邊嘆氣邊惋惜地往外面走去,邊走邊回頭。
池小影不敢跟著出去,怕壯實男人瞎聯想,只得與先前那位男子面對面站著。
一等壯實男子拐了彎,她慌裡慌張地看了先前男子一眼,基本就是落荒而逃了……“小姐,你的卡……”服務小姐從按摩室里追出來。
池小影早沒影了。
“給我吧!”男子溫和地笑著,“我們認識。”
“麻煩秦醫生了。”服務小姐恭敬地雙手遞上卡,男子接過,一看卡上的拼音縮寫,皺皺眉,怎麼是寧貝貝,她不是叫池小影嗎?
第八章 欲擒故縱(上)
寧伊今天收到一束玫瑰。
十一朵,藏在繁華點點的滿天星裡面,外面用了紫羅蘭的卡通玻璃紙和五彩的絲帶紮好,稍有點知識的人都懂得,這束玫瑰的意思是“一心一意愛你。”
宣瀟工作室不進花瓶的,沒幾個女人。寧伊是工作室之花。畢業於南方某個國內非常有名的工科大學,二十五歲,有學歷有容貌,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經過宣瀟的親自面試,才進來的。
寧伊有男友,很瀟灑的小伙子,在濱江市的稅務局上班,工作又輕閒,又有權,愛玩浪漫,隔三差五的就會讓花店送束玫瑰過來。
寧伊一開始收到,會得意地做出激動的表情,顯擺給另外兩個長相平平的女同事看。
今天,寧伊悶悶地在簽收卡上籤好字,隨手把玫瑰就擱在一邊,繼續趴在圖紙上算計量。
其他幾個同事對視一眼,聳聳肩,各自忙去。
寧伊感到自己吃醋了,而且醋勁很大。
在進宣瀟工作室以前,她以為宣瀟一定是個人到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沒想到,他會這麼年輕,還這麼英俊。
她有男友,並沒什麼非分之想。但是,她和現今無數的白領一樣,喜歡跟自己的上司玩味“第四類情感”,不是愛情親情友情的一種。仿佛比工作關係更近,卻又永遠跟情感牽不上手。只是眼神和語氣有點不一樣,卻又欲言又止的,說有還無,活活默默折磨人,卻程度不深,不至於痛苦的,雲淡風輕到了口裡細細玩味的極品藍山咖啡,苦苦甜甜,卻誰都不願率先打破兔子不吃窩邊糙的行規的。這種關係令女孩子在現實工作中,碰到更多的綠燈,嘗到更多的甜頭,卻又不至於翻天覆地改變些什麼,威脅些什麼。
宣瀟是個另類,不知是不屑於還是不擅於玩這類“第四類情感”,不管她發she出去的信號都強,他從沒回應過。
寧伊灰溜溜地收回電波,踏踏實實地工作,不敢有別的想法。
漸漸地,她發現宣瀟不是不玩,而是挑對像。
水建公司的燕南南一進工作室,宣瀟的嘴角就浮出笑意,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增了幾度,兩人在辦公室里,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