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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浴燃被她那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弄著急了:“到底怎麼了?啊?你跟我說啊 !”
“我爸……”kiro緩了好幾口氣才把剩下的話說完整,“可能要不行了。”
Kiro趕回家的時候醫生已經宣布蘇爸去世,病房內充斥著低低抽泣的聲音,蘇 爸躺在床上閉著眼,面容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這半年多來他一直都躺在那裡靠 藥物維持生命,kiro知道他很痛苦,卻不能忍心親手幫他結束這場噩夢。
Kiro走到他身邊,撫摸他的臉龐,低語道:“這樣也好,你也不用再受罪,也 好……”
Kiro的話讓周圍的人更加賣力哭,白浴燃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目光穿越層層疊 疊的肩頭尋覓kiro,跟隨著她,包裹著她……
Kiro很累,白浴燃知道,那麼她可以做點什麼讓kiro開心些呢?
因為是疾病死亡,蘇爸的葬禮很快就舉行了。
蘇家有自己的一塊墓地,蘇家的所有長輩都安葬在那裡,蘇爸今天也長眠於此 。
葬禮那天,很矯情地下雨了。Kiro一身黑站在雨中,高她半個頭的白浴燃站在 她身邊為她撐傘。
雨點從傘面往下滑,一縷縷地經過kiro的眼前,卻未能模糊她的視線。
包裹著蘇爸的那口棺材緩緩地沒入地面,這個讓她又恨又愛的人,這個帶領她 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就此要徹底消失,再也無法相見……自從得知爸爸生命進入倒計 時後kiro早就最好了打算,心中也模擬過多次葬禮的場面,本以為可以非常坦然地 面對離別,面對這世界最最簡單自然每個人都要經歷的生死,可是當這一幕真的發 生時,kiro切切實實地失去了這些生命中重要的人那一刻,她才明白再多的預演都 只是預演,它真的到來了才是一把鋒利的刀,割在心上,讓你真切感覺到什麼是痛 。
斜風細雨,kiro和白浴燃坐在台階上,白浴燃依舊為她撐傘,kiro點了根煙抽 。
“抽菸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妙啊……”白浴燃沉默了半晌才來這麼一句。
Kiro輕笑,細長的手指夾著菸頭,吐出青煙:“我沒癮,不會抽太多,只是覺 得煙這東西的確很管用,抽一口頭皮都麻了,其他疼痛就可以緩解一些了。”
白浴燃將她執煙的手臂往外推,吻上她的唇。
“還有更好的辦法讓你緩解疼痛,你怎麼不多試一試呢?”
Kiro被白浴燃逗笑,拍拍她的臉龐:“你還有心情做這種事,我也是服了你了 。”
“現在開始咱們在這個世界上可就是真的相依為命了,當然要趕快增進一下革 命感情了。像我們這樣的人以後就算老了死了,也不會有後代為我們送行,唯一能 依賴的就是伴侶了啊。現在不快點彼此討好的話以後死了沒人收屍那就太慘了。”
Kiro很認真地看白浴燃:“我發現你對很多事都特別想得開,你到底是真想得 開還是在逞強?”
在一起不到一年,kiro和白浴燃聚少離多基本上處於各忙各的的狀態。Kiro對 白浴燃的確細心觀察,但很多秉性不是認真觀察就能用肉眼觀察出來的。白浴燃這 個人不是假灑脫,很多事情她看得開,而且在相當短的時間內就看開了。Kiro不禁 好奇,到底是怎樣的成長才能讓白浴燃擁有現在這種個性呢?
生命的終結伴隨的總是新的開始,白浴燃對於她生命的開始很久沒有這種想要 傾訴的衝動了。
白浴燃沒有見過她爸媽,或許在很小很小小到沒有記憶的時候見過,但這兩個 本應該是最重要的人在她的心裡卻完全是陌生的存在。
她也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那種地方對她來說的確有些高貴冷艷了。
她有記憶以來就是一個人住,偶爾會有一個自稱她小姨的人來看看她,給她送 錢,帶她去學校報導。小姨住在美國,每年回國一次順便來見見她,白浴燃也有問 過她小姨關於父母的事,小姨說她父母車禍去世了,沒有更多的解釋。
白浴燃童年時代對於人生是迷茫的。同齡小孩有父母帶領她們認識這個世界, 而白浴燃只有靠自己慢慢摸索一些道理,明白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
更多的時候她都糾結在“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漩渦里掙扎。
活著沒有意義,沒有任何事情讓她感興趣。
來到這個世界上究竟能做什麼呢?有什麼是讓人非活著不可的事情呢?
直到有一天她謊報年齡去秀場打工,看見一位位身材高挑冷艷又高貴的模特從 她面前走過,燈光燦爛的T台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模特們全都不是和她一個物種, 她們自信地展現自己的身體和服裝,一雙高跟鞋將世界踩在腳下。
白浴燃被這個陌生又充滿誘惑力的世界迷住了,她終於明白人為什麼活著。
就是要在這般閃耀的背景下變成更閃耀的焦點。
“可能這種想法很傻吧,你可能也看不上眼?”天空漸漸放晴,白浴燃將傘合 了起來,“但的確是因為想要成為模特的想法一直支撐我活到認識你之前。”
Kiro笑:“我對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
“有。”白浴燃正經說,“認識你之前我也有交過女朋友,這是實話你別介意 。雖說是交女朋友,但我知道她們不和我走心的,基本上就是空窗期,玩玩女女曖 昧的遊戲就算,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和玩線上遊戲或者看電影逛街之類沒什麼區 別。這個圈子裡都是速食愛情,或者她們根本不把愛情放在多重要的位置上。其實 我也不覺得愛情很重要,一個人也能過,但偶爾又會想……很寂寞啊,如果有個人 願意一直聽我說話,也願意將自己的心事告訴我,然後我們兩個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的話,那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
白浴燃嘆息,靠在kiro的肩頭:“我本來一點都都不害怕死亡,我一直視死亡 為回歸。可是後來遇見你,我變得有些怕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搬家,一堆事,有多少更多少吧~見諒
☆、作死
吳夙和蘇爸幾乎是同時安葬,kiro將家裡的事情處理完後就去了吳家。雖然講 錢這種事挺讓人噁心的,但卻是非常實際。吳家的收入大部分都依靠吳夙醫院,現 在主心骨不在了,因為葬禮又花了一大筆錢,kiro想著最起碼能幫吳家度過眼前的 困難。
Kiro一個人去見了吳夙爸爸,將錢箱推到吳爸爸面前,試著用一個晚輩一個女兒 的語氣對他說:“我和吳夙從小一塊兒長大,她親人就是我的親人,以後我就是你 女兒,有什麼事情儘管跟我說。”
這話說得她的確彆扭,她到自己爸爸死之前都沒能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她有 想過,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希望自己能夠收斂一點個性里的尖銳,將一切過不去 的東西都過去,將一切不可化解的東西都化解……
最起碼,做一天的女兒,好好感受一下所謂的親情。這是她想要嘗試卻已經隨 著爸爸的去世成為永遠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算吳爸爸淚流滿面地握住她的手,她也只能感受到一點點溫暖和寬慰,心中 那已經空缺掉的一塊依舊隱隱作痛。
從吳家出來的時候kiro接到分會組織的老大打來的電話,說她們有批貨被人搶 了,死了個重要的兄弟,讓kiro指示要不要殺過去。
白浴燃依舊為她撐著傘以遮擋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雨連綿,她看著kiro清冷的表 情吐出幾個字:“拿錢去買回來吧,對方只是要錢而已。不是已經死了一個兄弟嗎 ?不要再多殺孽。”
“……”對方一開始都沒聽明白kiro的意思,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猶豫地說了 一個“是”字。
Kiro和白浴燃坐到車裡的時候跟她說:“重要的人和重要的情感失去了就是這 一輩子都無法重來了,對我是這樣,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樣。我雖然 沒有真的殺過人,但以前也是覺得殺人沒什麼,覺得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天生就不 該活著。”
白浴燃眨眨眼,溫和地問道:“那現在呢?”
“人和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同,都會哭都會笑,都有爸媽,死了的話都會有人哭 ,何必呢。”
白浴燃看著眼睛裡閃亮的kiro忍不住揉了一下她腦袋。
“喂!小鬼你沒大沒小的是作死麼!”kiro像只炸毛的貓一樣馬上把腦袋從對 方的掌心裡彈開,怒視白浴燃。
白浴燃正過身子笑道:“還是這樣的你看著熟悉,挺有精神的嘛。”
“……我有跟你說過我以前想要殺掉你嗎?”
“你不是每天都有這個念想麼?”
“不,我是很認真的。當初我看到你這個人就覺得我會毀在你手裡,為了能長 命百歲我覺得快點將你解決掉比較好。現在想要解決掉你的心情有增無減,但我發 現了更多要解決你的理由,隨便摸我腦袋這一點就是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