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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太危險了,自己愛的人,要由自己來守護。
一晚上都沒睡好的姚之清不敢駕車,找來司機,坐在副駕上跟著kiro和白浴燃 一同到警局去。
到警局門口姚之清讓kiro先坐在車裡,自己和司機先進警局裡問情況。
這位司機為蘇家效力有二十餘年,經驗豐富,出來就跟kiro說現在江家小姐已 經不在警局,被送往看守所了。想要見到她需要找老余出面。
老余就是春夜禪里專門負責和白道打交道的人,kiro親自給老余打電話,老余 在電話那頭呵呵地笑,不疾不徐道:“江家的老頭子也找我了,我壓力很大啊。不 過二小姐放心,人還是可以見的到的。一會兒我就過去,帶你見江小姐。”
聽見老余這麼說kiro的心終於可以放回原位了:“小川這件事一定要盡全力去 辦,不然她腦袋可就保不住了。余叔,我爸爸剛去世,我這兒又很多事發生,我不 知道誰還能信得過……我只能依靠你了。”
老余鼓了鼓氣說會盡全力,kiro掛了電話立馬收起方才嬌滴滴的語調對姚之清 說現在就去看守所,今晚務必要見到江嵐川!
白浴燃都不敢直視kiro——這轉換的會不會太快啊,真的很想只留下那個會撒 嬌的女朋友,之後的那個女金剛可不可以退貨呢?
Kiro抵達看守所的時候江家人和老余都已經到了。Kiro白了姚之清一眼,姚之 清趕緊低頭。
“二小姐你來了。”老余看見kiro走過來,江嵐川的家人拉住kiro要問她到底 發生什麼事了。
江嵐川一向和家裡不合,私事從來不跟家裡人說,但為人父母總是關心孩子的 。Kiro是江嵐川的死黨,她一定知道內幕。
Kiro實在不想和江家人說太多,只是把老余叫到一邊問他什麼時候能見江嵐川 。
“現在江小姐的情緒不太穩定,說誰也不想見。”老余說道。
“這都是誰給慣的毛病啊……都這時候了……”要是江嵐川現在在她面前她鐵 定要給她腦袋上扣個西瓜。
“別急。”白浴燃道,“就算你見著她了也沒大多用處吧?這些事還是要她自 己承擔。”
Kiro很明顯地發現江家人看了白浴燃一眼,那眼神里明顯帶著不解和憤怒。
“你知道什麼!”kiro忍不住對白浴燃吼道,“不管有用沒用,起碼我得知道 她現在好不好啊!”
白浴燃沒想到kiro會突然沖她吼,目光從kiro的肩膀上方錯去剛好對上江家人 的眼神她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不……其實她哪裡有說錯?
江嵐川被捕這是最最情理之中的事情,別說江嵐川,在場的每一位進局子都可 謂是情理之中。
Kiro往白浴燃的掌心裡捏了一把,狠狠地白她一眼,拉過老余說:“無論如何 我一定要見她一面!”kiro知道江嵐川一向粗心,身為黑道也從來沒學過什麼法律 ,沒常識。現在進了局子有些事情不快點交代的話真怕她這條命就在這裡交代了。
老余也為難:“二小姐,江家小姐自己不想見人,我能有什麼辦法?你這是強 人所難啊……”
怒氣在kiro的胸口轉了一圈,被她強行壓下去,撐起一張笑臉剛想再和老余說 什麼,一個低沉的女聲插-進了談話:“拜託去告訴江嵐川一聲……我想見她。”
Kiro回頭一看,楊雪薇。
雖說是什麼閨蜜、姐妹團,楊雪薇和kiro倒真的不太熟識,二人關係的建立完 全依託江嵐川。
只是再不熟悉,楊雪薇長什麼樣kiro還是記得的,可眼前這瘦脫了形的女人是 誰啊!
老余再出來的時候向她們點了點頭說:“江小姐只想見楊小姐。”
“靠!”kiro真是受不了了,“麻煩她看清楚自己在哪裡好麼!都進局子了居 然還端著大小姐的樣子挑三揀四!老娘要見她不見,小情人來了就見!老娘不伺候 了!走!回家!”
Kiro這振臂一呼白浴燃和蘇家的人哪裡還敢留下?姚之清對江家人抱歉一笑, 沒有告訴kiro對方完全傻眼的樣子……
楊雪薇隨著老余見到了江嵐川,兩個人隔著玻璃相對無言。
“你居然沒死,真是老天無眼。”江嵐川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地起伏。什麼 事都沒做,這兒溫度還算是偏低的,江嵐川就出了滿頭的冷汗。
“聽說警方同意讓你住院治療,你拒絕了?”
江嵐川笑:“沒必要治療,治好了也是死路一條,何必浪費感情。”
“你不一定會死,最後搶走你搶襲警的是我,關於你販毒的事情也沒有切實的 證據。”
“所以我要一直承你的情是嗎?這就是你的目的?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一點都 不感動呢。我可知道你的檔案都在警局系統里,別說你沒真的殺人,就算你害了幾 條人命也有司法保護不會真的判刑。真好啊,雖然辛苦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等著你 的是名利雙收呢,馬上就要升職了吧,楊警官。”
江嵐川各種冷嘲熱諷,楊雪薇竟也正面回應:“只要找到張芹警官的下落,一 切都沒問題。只是擔心她會有不測。”
“那也和你沒關係,是我趕到的手下襲擊她們造成她墜海的。”
“這般,我就只好收下你提前的祝福,多謝了,升為警督之後我會好好賺錢, 住大房子,交女朋友,繼續除暴安良,做一名好警察。”
江嵐川低著頭,悶著聲音發笑。
“真是最好的結局了,楊警官。”
楊雪薇看見了她極力隱藏的眼淚,沒有拆穿。
“祝你健康、幸福。”江嵐川說。
楊雪薇雙手疊在一起,眼神幾近空洞。她好像是看著江嵐川的,卻又像是沒看 見她。
“我會的。”
楊雪薇離開的時候,身上的槍傷猛然發作,讓她幾乎不能行走。
愛情這種東西一旦在進入到心裡就容易生根發芽,多年之後當它與心臟融為一 體時再將它剔除,根本是比割肉還要痛百倍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的事。
楊雪薇曾經覺得自己可以為江嵐川赴湯蹈火,甚至賠上信仰陪上性命,但當她 看見自己深愛的人拿起武器要奪走無辜的正義之士生命時,她也不能允許他人唯一 的生命為自己的愛情埋單。
為了保護愛人,也為了守衛正義,她想到的是犧牲自己。
奪走江嵐川的武器,虛晃一槍,不傷害警察也可以讓江嵐川趁機逃走。這件事 難度太大,她體力不支,最後還是沒能讓江嵐川逃之夭夭,還害得同事被緊隨而來 的江家部下擊傷,張警官下落不明。
只是她已經盡力了。
哪有什麼超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
她沒有三頭六臂,無法給這個世界一個完美的交代。
盡力就好。
☆、作死
江嵐川被判無期徒刑的那天,楊雪薇買了最早班的飛機離開這座城市。
她以為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坦然面對自己做過的事情——當臥底,出賣自己心 愛的人,再背叛信仰饒了毒梟一命。
25歲之前沒有遇見江嵐川的時候人生很簡單,就是一條筆直的馬路,大踏步地 往正義之地行走肯定是不會錯的。但是25歲之後她明白哪有什麼大善大惡,世間絕 大多數的人都在灰色地帶徘徊,就連警局裡那些打著除暴安良幌子的警察們背地裡 做的事情是絕對不為外人道的。江嵐川是幹了很多壞事,賣白面兒這種事當然是要 砍千刀的,但是在和她相處中被這個人吸引從而愛上了她,對於楊雪薇而言,這個 人肯定是有吸引力的。
一直義無反顧的道路突然變得扭曲,腳下生出了無數的岔路口,每個岔路口都有 前進的理由,她應該怎麼走?
當飛機衝上雲霄時,大風氣流震得飛機不住顫抖,強壓之下機身陡然下降,將 機上的小孩嚇得哭起來。
家長的寵溺聲、情侶朋友間的安撫聲把獨行的楊雪薇襯托得更加孤獨。
楊雪薇終於承認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果斷,無數次嘲笑那些優柔寡斷的人之 後回過頭看自己,原來身處在事件中時無法從容果敢地應對是一件不值得怪罪的事 情。
能毫不顧忌地選擇任何一邊嗎?選擇任何一條路都必將割捨另一部分的自己。
所以到最後,她選擇捨棄,她要離開。
雖然升職一事已成定局,甚至多年不敢聯繫的親朋好友全都發來賀電讓她請客 吃飯。家人冰釋前嫌,朋友熱淚盈眶,多好的小團圓?蛋糕捧在手中,再香甜也摻 入了愛人鮮血的味道,她不要吃。
無法心安理得地坐收出賣愛人的成果,她只有離開這一條路。
也不會等她出獄,她今生已經埋入了墳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