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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斯努力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眼前一片黑,額頭貼在什麼東西上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就是知道很暖而且可靠。
“醒了?”有個人在問他。
奇斯迷迷糊糊地,那問話好半天才進入大腦,又過了好半天才想起這是誰的聲音。李鷺?李鷺為什麼會在這裡?不,重要的是,這裡究竟是哪裡?
記憶產生了混亂,腦袋爆炸似的疼痛,奇斯努力地想要起來,可是渾身上下沒有力氣,盡了最大的力,也只能稍微地蜷起身體。
“怎麼了,很疼嗎?”
他想要搖頭,略一動彈腦袋就痛得厲害,渾身又開始陣陣發寒,只能虛弱地喘氣。
李鷺把他扶起來,抱著他的肩膀讓他背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從腰上摸了一瓶水出來。因為是鐵皮壺,又是貼肉藏著的,現在還帶著一點體溫。
“醒來就好,先喝一點水。”李鷺擰開了蓋子。她的手臂橫過奇斯面前動作,奇斯微張眼睛看著,漸漸覺得安心,身體的不適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帶了體溫的水流進喉嚨,帶著葡萄糖的清涼味道,安撫了躁動的肉體。奇斯緩過了又一波的發作,腦袋變得又清楚了一點,隱約想起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想起那一管針劑,想起之後變得如同瘋狂的一段時間,理智好像就這麼丟失了,被埋藏在角落裡。
他慢慢地蜷縮起來,抿緊了唇。
李鷺餵不進水了,她輕聲問:“又發作了?”她給奇斯注she了一針血清,量肯定是不夠的,雖然可以暫時穩住HELL DROP的發作,但根本不知道能夠緩解到什麼時候。李鷺緊緊地抱住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短短的幾天,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讓她倍感焦躁,不論是身體上的消耗還是心理上的焦灼,都在煎熬著她的意志。有時候疲累得也許下一刻就想要放棄了,可是始終無法放棄。
奇斯發起抖來,神智似乎又開始模糊了,李鷺安撫地抱著他不放手,低聲地在他耳邊說話,講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笑話。她努力地想要穩定奇斯的情緒,忽然隱約聽見奇斯囈語一樣的在說什麼話。
她聽著聽著,逐漸停下了動作,只是抱著他不放手。又過了一段時間,奇斯不再出聲,渾身疲憊地睡了過去。
李鷺還在想著奇斯的話,她後來聽清楚了,他反反覆覆地一直說:“這麼痛,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這麼痛,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李鷺也想問這個問題。為什麼曾經那麼信任的一個人,能夠這麼輕易地就毀掉了她的生活。這麼痛苦,只能烙印在記憶的最深處,不曾告訴過別人,也不希望別人知道。就像掩耳盜鈴那個故事裡的笨蛋,只要別人不知道,痛苦就不會存在,她就不曾受到傷害。
然而傷害還是存在的,只不過不讓別人看見,不讓別人知道,只有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默默地舔著傷口。
她靠在樹幹上,捂著自己的眼睛。疲憊像cháo水一樣反撲,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心裡是那麼的安寧。白蘭度你怎麼能夠這樣,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別人。
她以前一直在猶豫,和奇斯在一起究竟對不對,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享受著安穩平靜的生活究竟對不對。所有的遲疑躊躇都是因為不想把身邊的人牽扯進這個事件里,最終還是發生了。她不知道治癒奇斯的把握有多大,畢竟她的血清不是對什麼人都起作用。
可是就在這麼煎熬著的間隙里,奇斯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那麼悽慘憤懣,是要為她打抱不平嗎,自己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別人的事情。
“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的事吧。”李鷺輕輕地在他耳邊說。
她低了頭,注視奇斯睡得並不安穩的側臉。
是啊,白蘭度他怎麼能這樣對你?李鷺沉下氣,心底里的火苗變成了火焰,熊熊燃燒,越燒越旺。
阿諾,白蘭度,多維貢,HELL DROP……這一切都是罪惡和不幸的源頭,潘朵拉的敵人,她的敵人,奇斯的敵人……
不能讓他們繼續存在下去,不能讓不幸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她把奇斯安置在中空的樹幹里,上百年的藤蔓類植物形成一個堅固的保護網,它們纏死了數百年的古木,樹心腐爛後留下了天然的障壁。在周圍灑了驅蛇的藥酒,安裝了幾個簡易的陷阱。
這一去也許就回不來了,誰知道呢。李鷺用自己的迷彩上衣給奇斯墊了一層,防彈的作戰背心也護在他身上。最後,她把隨身的定位裝置放進奇斯的口袋裡。
一切布置完畢,李鷺最後看了奇斯一眼,不舍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靜默了兩三秒的時間,最終還是堅定地退出了樹洞。
楊很快就會過來找到他,如果她回不來,楊也會把奇斯送到安全的地方,楊就是這麼一個直到信賴的夥伴。只要回到紐約,在卡爾的醫院裡還冷藏著幾支她的血清。雖然可能不太夠用的樣子,總是聊勝於無。
奇斯不安地掙動,卻無法醒來,他感覺得到李鷺遠遠地離開了他,一點也沒有猶豫地走出了他能夠觸及的範圍。
也許是做夢,這麼難受的夢真是太討厭了,要早一點醒來才好。他隱隱約約這麼覺得,始終沒有醒來。
以下為出版書手打部分開始:
55 【實驗基地】
試驗工廠前,專職守御此處的阿基斯家族兵團的人用沙包重新築起一道防線,凌晨三點多,氣溫降低了許多,空氣依然cháo濕,不過比白晝要舒適多了,讓人昏昏欲睡。
一個大兵手裡夾了兩罐咖啡從外面回來,遞給同伴一罐,自己拉開了拉環,咕嘟咕嘟地牛飲而盡。
“怎麼是咖啡?”拿到咖啡的同伴顯得很不領情。
“醒醒神,昨天發生那麼多事,你不怕賊人又回來摸哨?”
“嘿,胡說八道,你不看研究組的人都說是過來救人的嘛,人都救走了,怎麼還會回頭?”
先前一個想想也是,聽說被救走的那個被研究得半死不活的,既然已經出去了,當先要務自然是回去治療才對。
“你說,那個試驗體被帶回去,還能救得回來嗎?”
“我看百分百的不成,你不看見了嗎。以前我們是聽說過試驗體的強,可沒想到會有那麼強,今天看到才信了的。這樣的研究他們都做,肯定會遭天譴的。”
“人在做事天在看,別說這麼多了,好好站崗。”
兩人斷斷續續地說話聊天,壓根兒沒注意到一道黑影避過了他們的視線,沿著黑暗的影腳,從破開的圍牆處溜了進去。
李鷺沒打算驚動任何人,她在試驗工廠里把所到之處的攝像頭全部擊落,也算是留了後手,預防回來一探的可能性。通道里殘留了大片的血跡,有的已經乾涸,屍體則已經運走。李鷺還記得試驗區的位置,z 給的資料里有一處標了星號,z 說那是試驗區的中控電腦,由於與外部絕對分離,不但不連網絡,就連電路都是連接自獨立的發電和儲電裝置。那台電腦記錄有所有的試驗數據,包括Hen Drop 的合成路徑。
經過了白天的混亂,所有人都顯得疲憊不堪,他們在試驗工廠內部巡邏,精神卻很不濟。李鷺避開了幾撥巡員,來到一扇液壓門前。
門的那一邊是中控電腦,。只有授權級別最高的人員才能進人。李鷺在門邊看見了虹膜掃描機盒,還有密碼輸人器。
來此之前,z 曾經忠告她:“不要輕舉妄動,除非動用坦克,否貝液壓門是打不開的。
就算從外部炸壞了門鎖,由於內外氣壓差,也無法打開門口。因為無人的時室內會自動抽空空氣。按照z 所給的抽氣機箱的功率,一個小時之內室內就會變成不適宜人類生存的亞真空狀態。
仿御非常的嚴密,多維貢的商業機密保護得真是不遺餘力。但是他們遺忘了一點,他們所有的防禦措施都是建立在防止機密被盜的初衷上。他們以為這些配藥的成分處方和試驗數據彌足珍貴,以至於世界人人都絞盡腦汁想要得到。他們卻忘了,也有那麼一些人,不以得到為目標,而以破壞為目的。
摧毀中控電腦的數據是危險的,可卻是李鷺不可能放棄的任務。她不能欺騙自己,在看到奇斯變成那副模樣的同時,她憤恨得不知如何是好。罪惡的根源一定要消除。
李鷺抽出了兩塊口香糖含進嘴裡保持清醒,完成任何任務都不能大腦發熱,以前不可以,現在也要控制自己。她抬頭看走廊的通氣孔窗,循路找到一個岔道。在室內真空的情況下,中控電腦室的通氣口也是被隔離的。但是這不要緊,抽氣泵就在附近。
還在紐約的時候,有一次卡爾曾經和她討論過西醫和中醫的優劣,他說西醫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中醫卻常常是反其道而行之? 作戰亦是應該如同中醫一般,頭疼偏去醫腳,腳疼偏來倒騰腦袋,往往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抽氣泵單獨在另一間操作室內。操作室卻是要隨時保持空氣充足,李鷺便從通風管道侵入,管道雖然狹窄,但那是對家兵的體型而言,東方人那堪稱袖珍的骨架在這個任務中占有絕對的優勢。
曾經,定位並不是李鷺的專長,至少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她常常為迷路所苦。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不論是經歷還是習慣都發生了那麼多的變化,以前不擅長的事情也在慢慢學著習慣。
身處於狹窄的、幾乎不見光亮的通氣管道里,李鷺計算自己前進的方向。大約一刻鐘左右,終於來到了差不多的方位。空氣呼呼地往排氣窗湧出,李鷺低頭往室內望去,只有微弱的地燈維持照明。她仔細地搜索有沒有監控攝像的存在,很不幸地在牆角頂上發現了一個,並且運作燈是亮著的。
拿槍she擊?不行。白天進來時沒少做這種事,每一個攝像頭被損壞都發出了很大的警報聲。有什麼方法是既能不破壞監控裝置,又能讓監控室看不到這裡的情況的?這種情況下,楊會怎麼做?想不出來,楊擅長潛入,她擅長橫衝直撞,根本不是同一個類型的。
李鷺心情煩亂,口香糖被嚼得稀爛無味… … 口香糖?
這個牌子的口香糖質量不怎麼樣,咬幾下就變得稀爛,挺塞牙fèng的? …
記得南美洲的土著居民喜歡用一種叫做吹箭的武器,只需要一支中空的吹筒,就能把武器發she出去。
對了,吹筒吹筒,吹筒也是現成的。
李鷺從腰囊里抽出短銃的替換槍管,由於文森特把短銃改裝過,變得可以連發子彈,為了預防槍管過熱導致螺紋變形的情況,還給她帶了兩支槍管過來。現在正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