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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斯指住那兩隻血淋淋的死物問:“那是什麼?”
“兔子。”李鷺無辜地回答。
“我知道它們是兔子,但為什麼是這樣?頭呢?”
李鷺很傷腦筋地回答:“它們逃竄得太快了,為了避免麻煩,就把它們腦袋先弄下來了。”
“弄?”
“嗯。”李鷺手一揮,一道幾乎讓視線來不及捕捉的殘影往上划過,刺啦幾聲細響,緊接著一段手臂粗的樹枝掉落下來,砸在李鷺和埃里斯之間。她負責任地抱起樹枝,把那段雙面鋸齒的特殊合金線卷了,送過去給楊:“這個也可以燒吧。”
傷腦筋的人變成了楊,他胡亂地點頭,把樹枝放到一邊不提。
埃里斯削了幾根樹杈,遞了兩條給李鷺,其餘都用來穿他帶回來的那些巴掌大的果實。一邊說道:“鳥肉、兔肉,還有猢猻麵包果,真是一頓營養豐富的野餐。”他很有技術地將猢猻麵包果實放在火焰尖上燒烤,不一會兒,外皮被燒成黑碳狀,裡面傳出蓬蓬的炸裂聲,白絮狀的蓬鬆果肉露了出來,空氣中泛濫了類似於烤麵包的香氣。像埃里斯這種常常在叢林深處執行任務的人,哪種植物能夠食用,哪種植物可以殺敵,他是再清楚不過。
李鷺看著手裡兩根木叉,撓撓頭,很乾脆把它們扔進火里。頓時,冒起一股黑煙,嗆得楊涕淚交流,他喊道:“你這個沒常識的傢伙,這是新鮮的樹枝,不能拿來當柴燒。”
埃里斯也被雷到:“那是給你串兔子燒烤的。”
“兔子還用串嗎?”李鷺問,緊接著她就做出了一個把各國與會人士雷得五體投地的舉動,她把兩隻兔丟到了火里。
畢卜之聲大作,緊隨黑煙之後,叢林裡冒出皮毛燒焦的臭氣。
奇斯·威廉士長這麼大,尚是首次見識到如此粗暴的料理方式。他本來覺得那乾瘦小孩挺可憐的,現在被其糟蹋食物的手法氣得七竅生煙。
李鷺卻只是舉起手臂,看到被血液弄得鮮紅的皮膚,好像感到很不愉悅,然後就非常自然地一口一口舔了起來。
李鷺的表情認真,動作也一絲不苟,意外地卻讓旁觀者感到該人舔得真箇是興致勃勃哪而且樂在其中……
那個乾瘦的絕對是不正常人類——有了如此感觸的學員們紛紛抖擻精神,遠離狂亂區域。
李鷺一抬頭,看到白猩猩眼睛發直地瞪著自己,邪行地一笑:“味道不錯,你也想吃?”說著晃了晃自己沾滿血污油泥的胳膊。
白猩猩連翻白眼。
李鷺又問:“你該不會是對我的兔子垂涎欲滴吧。”說著拿棍子戳戳火堆里的碳團。
白猩猩瑟縮至角落……
期間楊又搜集了一次柴糙,才把所有食物處理得差不多。
然而就在奇斯把泥團勾出來,埃里斯夾手夾腳地切分烤熟了的麵包果,李鷺撈出她的碳燒兔時,教官突然站了起來,吹起了集合哨。
楊推了推眼鏡,舉手喊:“報告!”
“說。”
“報告教官,您說的休息時間是四十分鐘,現在尚未到半小時。”
教官踱到他面前,嘿嘿冷笑兩聲:“難道在實戰中,敵人一定會按預定時間進攻嗎?”
“……”
“回答!”
“報告教官,不會!”
“給我夾緊你的屁股,接下去的訓練內容是四公里逆流泅渡。沿途水道可能會出現有齒兩棲類動物,每人配發一柄匕首,負重十公斤。”
尚未來得及進食的無國籍四人小組手提早餐,跟隨大部隊以急行軍的速度來到貫穿叢林的一條河道旁。紅樹林在河道邊盤根錯節,河道中央水深在四米以上。
奇斯一路上把泥球剝開,肉香頓時四溢。李鷺猶豫再三,為香氣所吸引,終於破除了不吃鳥肉的信念。
在下水之前,一頓燒烤猢猻麵包果配鳥肉的大餐被眾人狼吞虎咽下肚。李鷺滿意地咂嘴,在下水的前一刻,還想到自己那兩隻碳球,很積極地詢問:“誰要吃?”
不單楊和埃里斯等三位當事人,就連完全事不關己的各國與會人士都以外星人現形般的目光對她施以密切的洗禮,到最後,沒常識如李鷺者也終於放棄,把兩團球掛腰上說:“也好,一下子吃這麼多對身體不好,就當下午茶吧。”
這不是飽不飽的問題吧……眾人抓狂。
在場人士或多或少都是野外烹飪的專家。撇開烹飪技術不談,如果必要,任是兔鼠蟲蛇,但凡能提供蛋白質、脂肪、糖分甚至僅僅是水分的食物,不論生熟,他們都能夠入口。但前提條件是,那些東西是能吃的食物,而不是能抹泥一肚子黑的碳。
*** ***
由於知道了規則,不論是先天強悍的奇斯和埃里斯,還是後天鍛鍊過度的楊,全都是奮發向上急流勇進,衝進前十上了岸。只可惜早到一步的教官語重心長地告誡他們:“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目的地也不一定會有食物,所以請你們餓一晚上等待明日的早餐吧。”
楊覺得崩潰,這超出了常識。記憶里的魔鬼訓練的確很魔鬼,但決不至於到達愚人的程度。
在教官的鄙視下,他們只好乖乖等到大隊伍集合,等到被趕鴨子上架似的趕回營地,等到營門關閉立入止禁。
李鷺腰上掛的那兩個碳球終於實現了李鷺對它們的願景,成為了四人當天的下午茶點。剝開燒得焦黑的外殼,裡面還有一些骨肉沒有碳化,四人連呼幸運,碎屍分食到渣都不剩。
事實證明奇斯同志的確具備濃重的聖母成分。他在這一刻發自心靈地承認李也是有烹調潛質的,即使把兔子燒成了黑碳,居然也能把骨頭燒得如此美味——他壓根沒注意到周圍閒人看得是多麼苦不堪言。
第一日的訓練只是個摸底,強度大約是各支特種部隊年訓的基準。可李鷺這一組參雜了老弱病殘的四人小隊居然能夠毫髮無傷的生還,讓無國籍組別喜出望外。
基於白猩猩過於熱切的目光掃she,李鷺開恩撥弄了一團黑碳給他,還熱心非常地塞進對方嘴裡。奇斯坐在旁邊看得是心中感慨淚光漣漣,以前沒看出這小子心地善良大公無私,覺得只是個垮掉的一代,原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光看外表不看本質,該罰該罰慚愧慚愧——奇斯聖母本質再升級。
白猩猩滿下巴黑碳,留下了嚴重的心理創傷,用無人能懂的方言喃喃說:“野蠻的東亞病夫……”
該事件讓所有無國籍人們又驚又囧,它充分展示出一條真理:珍愛生命,遠離外星生物。
*** ***
一夜熱鬧之後恢復了平靜,所有人沉睡在夢鄉,為第二日更加嚴峻的訓練任務積累體力。
奇斯與埃里斯並排睡著,空間有限,兩人手腳不免挨挨碰碰。他的另一邊是李和楊。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心理,奇斯不太敢靠近李,寧願和人高馬大的埃里斯縮在一起。
細細綿長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奇斯很快進入了睡眠狀態。
這樣安穩的狀態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大約凌晨兩點左右,所有人最為深眠的時刻,奇斯·威廉士警覺地睜開了眼。
對面是一雙精亮的眼睛,黑黑的大大的,眼白在微光中閃爍。奇斯被嚇了一跳,就手從枕下抽出一枚匕首,其間不過零點三秒的計時,偏偏動作幅度還很小,不至於驚醒別人。
李鷺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他——大馬士革鋼材的黑白花紋在夜間變得十分朦朧,她知道那玩意兒有多鋒利,能夠媲美她帶來的戰俘刀。
“什麼情況?”奇斯用耳語的聲音詢問。其實他已經感覺到帳篷外有不尋常的動靜。
李鷺在微光里比了幾個手勢。
奇斯放鬆了肌肉,他淺而綿長地呼吸,讓外人以為還在深眠中。
在有限的時間裡,李鷺必須要叫醒楊,奇斯必須要叫醒埃里斯,而且還不能讓他們兩個驚醒,驚醒的大動作會引來敵人的注意,進而先行攻擊。李鷺輕輕地撫摸楊的手背,這能讓人緩緩地平靜地清醒,這是凡學過護理課程的醫生或護士都應知道的常識。出乎意料的是,奇斯也使用了這個方法,難道他除了急救常識外,還要學護理的課程?李鷺覺得很奇怪,單兵作戰一般只需要知道如何迅速止血、如何fèng補傷口,沒見過還要學習如何叫醒別人。
潛伏,然後撲擊,這是狩獵者遵循的行為模式。
從皮膚fèng隙中、毛髮間隙里,都能夠感覺到空氣中沉重的張力。然而埃里斯和楊始終沒有醒來。時間已經緊迫,奇斯拍拍李的手臂,爬起身。這期間沒發出一絲聲響。他體型修長高大,深夜中的行動仿佛野貓一般的無聲。
在四人對面的門帘突然開了一fèng,一團硬物被擲了進來。
小型爆破彈!
奇斯回身就手扯起李,手中的鋼刀向前突刺,從上往下一拉,劃開一人高的大口,團身往外撲去,一步之差,裡面響起了爆炸聲。
作者有話要說:麥克?尼爾森大馬士革烤彩劍 【奇斯用的不是這種刀型,但是材質是一樣的,大馬士革鋼以其獨特的深淺花紋著稱,一些名家能夠打造出如同眼睛一般的螺旋花紋。】
戰俘刀 【李鷺帶到輕騎兵學校的就是下面這款變形刺刀,表面塗有啞光塗層,潛伏在叢林裡也不會反光,適宜於暗劍傷人。該刀主要用於處理戰俘,因為國際公約不准屠殺戰敗投降者,所以戰鬥結束後用這種無聲的殺人武器來暗中處理受傷未死者。該刀血槽深,橫截面是丁字形,極其容易造成大出血,創傷難以fèng合。刀尖經過特殊熱處理,堅硬、銳利!可以輕鬆刺透普通的物體。】
【女人是魔鬼】
小鳥麵包對話之A
奇斯:你是怎麼想到要把兔子丟進火裡面燒的?
李鷺:這是我從電烤箱烤熟食物的原理演繹出來的方法。
奇斯:電烤箱的原理?
李鷺:首先要有一個熱源,
然後把食物放進熱源里,
等待一會兒,
然後它就熟了。
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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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把人夾在腋下到破帳而出,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奇斯惟一的感覺就是觸感硌手,好像夾了一塊排骨。
迎接他們的是幾管黑洞洞的槍口,奇斯頓時緊張起來。在阿富汗的時候什麼陣仗都見過,還曾經有過百人武裝圍攻他們十幾人的小隊,或是以土炮步槍迎擊敵人的榴彈發she筒以及機槍的戰況。但是那時候,他身邊都是信得過的兄弟,都是在鮮血里九死一生過來的,他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