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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算是完滿解決,再不會有人追問那幾個死者傷口是什麼樣的利器造成,更不會有人懷疑和李鷺有關。可是占用了Z寶貴的時間這一點,楊是打死不會鬆口讓李鷺無責任解脫的,所以至少五千字的檢討書懲罰計劃就此出爐。
據說Z是黑客世界裡首屈一指的“漏洞探索者”,經手查找出的程序漏洞不下千條,僅在瑞士的某個黑客網站上出售漏洞信息,每天至少都獲利十幾萬歐。那個恐怖的黑客用不到半天時間搞定了警方、媒體以及網絡。到現在,依然不能從報刊雜誌、甚至網絡新聞上看到關於那夜事件的隻字片語。
“李,你走神了。”電腦里傳出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音。
“嗯嗯,好的我會繼續打的。”李鷺敷衍地說,繼續檢討。
“李,你今天氣色不錯啊,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麼好餐了?”
“Z!我警告你,不要以為我不發彪就是好欺負的,不准開啟我這邊的攝像頭。”
“你好兇。”電腦屏幕上冒出一個對話框,框子裡出現一個黃色小人對手指的委屈表情。
“把我電腦的控制權放開!”
“知道了……”
過了一會,Z的電子合成音又很不甘心地響起來:“最近老是上演網絡攻防戰,滿眼滿腦子的符號數字,無聊死了,還是和人打交道比較有意思。”
“嗯。”黑客宅的無聊發言,李鷺當作沒聽到。
“前一陣子,墨西哥警方在邊境查到了一個無人倉庫,居然在裡面看到了滿庫房的現金!我的朋友說這應該是世界上首次同時看見這麼多現金被堆在一起,真的是塞滿了一個大庫房。”
“嗯。”黑客宅的新聞八卦,李鷺當作沒聽到。
“據推斷應該是屬於多維貢的。聽說白蘭度準備和杜羅斯家的繼承人結婚,你有什麼感想沒?現在趕去搶親還來得及,說不定你能當上世界上最富有的新娘!”電子音越說越興奮,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啪嚓一聲,滑鼠壞了——被李鷺捏壞的。
“真不好意思,”她對攝像頭含情脈脈地微笑,“我失態了。”
黃色小人圖標變成了縮在牆角邊發抖邊種蘑菇。
李鷺還在無限放she“溫情”微笑。
電腦屏幕噼里啪啦地迅速出現一行字——檢討不用寫了,你我帳目一筆勾銷。
之後,不論是電子合成音還是對話窗口全部都消失不見——知道大事不妙的Z完全放開了電腦的控制權。
李鷺面目陰沉地瞪視屏幕很久,起身把電源線拔了,眼不見為淨。她抬頭去看時鐘,嘆了一口氣。飼主同志兩天沒來報到了,好餓……
【身在猶他州,心在洛杉磯】
在美國西南部,沿著太平洋海岸就是鋪開長長一條的加利福尼亞州。這裡沿海,卻因為瀕臨沙漠地帶而空氣乾燥,降雨集中在冬季。往東北方向,隔著內華達州和亞力桑那州的內陸地區,就是全美平均海拔高也最為乾燥的猶他州。
猶他州地表以風蝕地貌為主,尤其是如今已經被國家公園所保護起來的幾片砂岩區,沒人相信在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中曾經有人生活居住。然而就在卡皮特爾國家砂岩公園附近,有心人購買了一大塊荒蕪的沙地,建築起一個營運危險行業的小型城鎮。
奇斯?威廉士目前所處就正在猶他州,位置在無名鎮的一組古舊建築群中,黃褐色的外牆塗層和乾燥的氣候十分相稱。他身穿城市迷彩,全副武裝,正蹲在一面掩護牆體後面,用馬克筆在自己手臂上迅速地劃了一個叉。
建築物的結構並不複雜,是個易攻難躲的地形。面對手法老到的十人小隊,奇斯精神高度集中,因為只要稍微一個差池,被幹掉的就會是自己。
西南邊傳來輕微的磨擦聲,他對這種軍用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特別敏感,低頭看自己手裡,除了一把軍用匕首,唯一配備的遠程武器就只有警用手槍——這玩意除了she程短,也沒有其他好處了。
目光微偏,看到地上躺著剛被他幹掉的敵人,他頭戴套頭帽,從帽洞裡露出的大張的嘴巴和死不瞑目一般的眼睛,看上去比恐怖分子還要恐怖分子,手裡尚拿著一子未發的突擊步槍。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物盡其用,自給自足。
奇斯肯定地執行了這一點,他將手槍插回腿套,奪下敵人手裡的武器,完全沒有任何羞恥感地在死者旁邊發出慶幸之語:“幸虧不是只能單發的渣槍!”
死在他腳下的那位連上路都要被人劫掠一番,可謂可憐。
腳步聲從三個方向在向奇斯逼近,可見對方小組的領導者是個很有經驗的獵人,能夠在短時間裡判斷出獵物的行蹤。
奇斯貓腰從狹窄的牆間夾fèng急行,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就在不到三十米的距離內,下面到處都是立柱,比起地上是個容易躲藏的地方……
三十秒後,第一撥三人小組在地下停車場入口出現,他們完美地貫徹了互相支援的緊密隊形。緊接著第二撥與他們匯合,兩組人馬輪動向停車場地底進發。
這些人具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六人配合起來就能看盡車庫裡所有立柱後面是否有人。然而奇斯早就預想到這一點,他根本沒有躲在隨處可見的立柱後,而是坐在車庫消防簾頂端上。這金屬摺疊簾具有很好的固定性,一旦火災發生,就迅速落下阻隔焰頭,是適合蔽身的好地方。躲在防火簾上其實是個賭運氣的做法,一旦敵方中有善於單兵作戰的,便會提早提防來自頭頂的威脅。
奇斯閉著眼睛默數敵方的腳步,腦子裡形成出一個敵軍力量分布圖。
十米、九米、八米……
最接近他的人只有五米的距離了。
就在這時候,車庫一個角落裡發出一聲槍響。聲音在地下轟鳴,空氣都在振動。這出乎意料的變故引起了敵人的注意,他們迅速向那邊包抄過去。
他們上當了,恰好還從奇斯的腳下經過。
奇斯躲在防火簾的死角里,手裡的突擊步槍早已調到連擊的檔位,輕而易舉地將那六個人全殲。
他在手臂上連劃了六個叉——還剩三個。
跳下來的時候,腳邊恰好是一個年輕人。那個人是被子彈從天靈蓋擊中的,紅色漿液濺得黑色套頭帽黏糊糊一片。套頭帽的眼洞部位,可以看到他瞪大了棕褐色的眼睛,兀自不甘心地望著車庫天花板。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吧。
年輕的死者耳里窩著的耳機傳出吧茲吧茲的電流聲,大概是這邊的喧鬧從步話機里傳到了外面最後三人的耳里,有人在進行呼叫。奇斯被他身上的作戰背心所吸引,很快從零零總總的口袋形狀判斷出裡面的藏品。
六個人分工合作很有默契,兩個用近戰手槍,兩個是突擊步槍,還有兩個是手動霰彈槍。武器裝備還真是讓人妒忌,要不是因為車庫地貌環境複雜,恐怕他們剛才就動用到霰彈槍了。應該是因為擔心霰彈槍專用彈藥會被立柱反彈回來吧,真可憐,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慘。
——很好,不論是步話機也好,霰彈槍也好,繼續貫徹“物盡其用、自給自足”原則!
奇斯眼睛咕溜溜轉了兩下,一個好主意新鮮出爐,戰利品有了最好的用途,外面餘下那三人也有著落了。
*** ***
車庫外,靠近大樓垃圾回收箱的地方,三個身著城市迷彩的人蹲守著。他們已經確認到同伴的全滅事實。在右臂綁束了黃色絲帶的是小隊行動的負責人,他迅速判斷出形勢的嚴峻。僅憑人數優勢是無法幹掉對方的。
如今最好的戰術就是先行退避,在一地埋伏,等待對方出現。
然而——他抬頭四顧,大樓里房屋門口緊閉,每層樓的走廊都是空空如也,一目了然。除了地下車庫,再也沒有條件良好的藏身地。他正要指揮最後兩人做戰術防禦撤退時,車庫裡突然發出一聲沉悶於普通槍枝的槍響。
催淚彈!
隊長立刻拉下防毒面罩,其他兩人見他如此舉動也當即效仿。
一枚彈藥筒正好打在他們腳邊的地上,催淚瓦斯幾乎是以爆發的速度從裡面泄漏出來,空氣中很快便布滿了白色的煙霧——這是集催淚與煙霧為一體的彈藥。
三人小組行動其實已經夠迅速了,在煙霧將他們視線包圍之前就從後方撤離。然而當他們退到大樓轉角的時候,隊長發現敵人依舊沒有什麼動靜。煙霧那邊沒有槍響、也沒有人從煙霧中衝出來。
難道對方只是為了逃脫才使用催淚瓦斯的嗎?這不符合常理,一旦他們重新組織起隊形,對方剛剛使他們措手不及而建立的優勢便立即過期作廢。
還是十個人時能通過壓縮包圍圈來確定敵人位置,而現在,出乎意料的局面使得隊長不得不考慮如何尋找到敵人的位置。
不管怎麼說,對方是個比老鼠還會打地洞的傢伙。
這只是以光瞬交睫為計時單位的思考,隊長尚沒得出結論,腦內突然一空,身體前撲倒地——一發子彈正中他的後腦。
奇斯從那三人小組的背後襲擊了他們。他的速度太快,以至於敵人對於背部的保護放到了較為鬆懈的狀態。他們不會相信奇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車庫裡出來,又從建築物的另一個方向繞到他們背後。
其餘兩人尚想反擊,奇斯左手匕首抵著一人的喉嚨,右手手槍抵著另一人的胸膛。
“還要繼續嗎?”奇斯問。
沒人回答。
“再繼續你們就死了。”奇斯繼續說。
“啊啊啊!”被匕首頂著的人大叫著扯下了套頭帽,那是個比奇斯還要大一些的匈牙利人。他用手指夾住奇斯的刀刃,把危險推離自己的咽喉:“我肯定是不會和你繼續的,你這刀子又不會發she油漆彈,繼續下去難道還真要割斷我喉嚨啊!”
被警用手槍指著的人也放棄地坐到了地上,他把霰彈槍放到腿旁靠著,從作戰背心胸囊里掏出一杯咖啡,頭套也不脫了,十分鬱悶地拉開拉環痛飲。
地上已經“死”了的人紛紛爬起來,走到奇斯旁邊。
隊長說:“你真狠,至近距離也敢打我後腦,雖然是油漆彈,但真被你打傻了怎麼辦?我回家還要和孩子一起製作親子聖誕蛋糕的。”隊長是隸屬於阿拉斯加分部的,年訓的時間安排與洛杉磯分部差別很大。
“聖誕啊……我也想回去過聖誕……”奇斯失落地說,臉上完全不見了剛才信心滿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