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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多和喬夕顏說什麼。媽媽需要休息,病房裡只留了喬夕顏一個人。她曾經出去兩次,第一次出去,她假裝去找大夫,其實是想看看徐岩走了沒有,病房外的椅子上沒有徐岩的身影,她張望了半天,才在走廊盡頭看到他蕭索的背影。

    她不喜歡煙味,他已經戒菸很久,卻不知道為什麼這會他又抽上了,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在煙霧中逐漸朦朧,她的視線也被水汽模糊了。

    突然很想上去抱抱他,可是她不敢,她怕他會推開她。

    嘆著氣回了病房,一坐就到半夜。病房裡有留守的陪床,只是他們三個都在外面,想來應該不好過。

    第二次,喬夕顏輕手輕腳的出來,發現走廊上只剩徐岩一個人了。

    折騰了小半天來來去去的,他也累了,歪著頭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他睡著的時候都皺著眉頭,仿佛又什麼難解的煩惱一併被他帶到了夢裡。

    喬夕顏躡手躡腳的向他走近,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靠近他,去一點點暖意,像以前一樣。只是她還沒靠近,他已經醒了,他睡得並不沉,再加上神經高度緊張,一丁點聲音都足夠他醒來。

    他眼中血絲一條一條,初醒的渾濁還逗留在眼眶裡,看著她的眼神也沒有那麼疏遠,反應略顯遲鈍,看了她半天才問:“怎麼出來了?”  

    喬夕顏頓了頓,有些尷尬的說:“媽媽睡了。”她看了周圍兩眼,問他:“爸爸和梁叔叔呢?”

    “在對面的酒店裡,岳蘇妍給他們開了房間休息。”

    “哦。”喬夕顏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說:“要不,你回去吧?要是太累的話?”看他那麼累,她也不忍心他再繼續跟著。其實她本來想說,如果累就進去睡下,裡面有陪床的地方。只是開口就說了這麼一句,後面的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這會,她真的很怨恨自己的嘴拙。

    徐岩原本還有的幾分困意瞬間消散,看著她的眼神也有古井無波變成無線譏諷,他冷冷的一笑,譏誚的說:“現在我們倆還在一起,我就是女婿,是半子,以後要是不在一起了,我自然不會管這些事。”

    她後背涼颼颼的,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她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想解釋,可他的話說的實在是刺耳,尤其是那一句“以後不在一起”,猶如一把把的刀戳在她心上,讓她全身的血液逆流,她體內的反骨細胞又開始活躍,她幾乎本能的頂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跟我暗示什麼嗎?”  

    徐岩冷然的說:“你什麼都可以不告訴我,什麼都不需要我,你和我結婚又有什麼意義?”

    喬夕顏冷嗤一聲,反問道:“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麼?徐岩,你搞清楚,你不是神,不是什麼都可以解決!”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和我結婚呢?喬夕顏,我們這樣,累嗎?”

    徐岩死死的盯著喬夕顏,這一句句的質問把喬夕顏的煩悶推到了制高點。仿佛怕輸了氣勢一樣,喬夕顏口不擇言的說:“當初會答應和你結婚,是我爸爸需要你們家的支持,我只有嫁給你,他才能得到支持,才願意回到我媽身邊去!”喬夕顏毫不示弱的看著徐岩,幾乎一字一頓的說:“徐岩,你不要一直找我的毛病,不要一直問我為什麼結婚。那你呢?你為什麼和我結婚?你不要告訴我你愛我!我們結婚前明明連見都沒有見過!既然大家都目的不純!你憑什麼一直質問我!?”

    喬夕顏一股腦兒把一直以來憋在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所有的人一直對她說,徐岩很好,對她很好,他們會過一輩子。可是大家的依據到底是什麼呢?

    作為徐岩的枕邊人,喬夕顏一直沒有想通他為什麼會對她好。他們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就結婚了,好像過著很簡單很幸福的婚姻生活,卻始終讓她覺得差了什麼,她常常覺得這種幸福像海市蜃樓,她多眨眨眼就會不見,這種如履薄冰的感受,旁人又怎麼會懂?  

    有時候,不安就像魔鬼,一旦住進了人的心裡,就決計不會離開,風平浪靜時短暫沉寂,一旦風雲驟變,它便出來興風作浪,直至兩敗俱傷。喬夕顏不想看見這樣的結果,可她真的控制不住。

    徐岩的表情很嚴峻,他瞪著她,眼神是那樣銳利,讓她都有些怕了。她以為他會罵她,卻不想,他只是冷冷的轉身,拂袖而去。

    喬夕顏突然就慌了,她怕他就這樣走了,慌忙而狼狽的追上去,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問他:“徐岩,你去哪兒?”她口氣突然軟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突然眼眶就紅了,喉間哽咽,聲音也啞了,“徐岩你別走,你知道我的,我氣頭上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

    徐岩停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可是我累了。”徐岩輕輕的掰開喬夕顏拽著他衣服的手,疲憊的說:“你一次一次在氣頭上,一次一次說著傷人的話,我把心都掏給你,你還嫌不是熱的。”

    他頓了頓,轉過身,冷靜的看著喬夕顏,眼中再沒有任何期待。

    “喬夕顏,我們離婚吧。”  

    “……”

    56、第五十六章

    喬夕顏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本能的問他:“你說什麼?”

    徐岩輕嘆了一口氣,重複道:“喬夕顏,我們離婚吧。”

    喬夕顏還是難以置信,又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徐岩靜靜的看著她,半晌才說:“何必呢?說幾遍都是一樣。”

    喬夕顏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角,她惶恐害怕,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無助的看著徐岩,良久才說:“我媽媽現在這樣……她真的經不起打擊了,我不能答應你離婚。”

    她知道她說的這一切都只是藉口,但是只要能先拖延著,什麼方法她都願意用。

    如果不是徐岩提出“離婚”二字,喬夕顏不會知道,原來眼前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這麼重要。離婚這個字眼,她只是想一想都會覺得心痛。

    喬夕顏一直不懂婚姻的意義。從前的她就像大海中自由遊動的一尾魚,半推半就的進了婚姻這張網,從網洞中看著一如從前的那片海,以為一切都是一樣的,直到這張網被收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處掙扎,越掙越緊,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徐岩看著她的眼神很是複雜,他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不會告訴媽媽,這件事是我們的事。”

    說完,他不再留戀,轉身離開。那一晚,徐岩再也沒有出現。

    之後徐岩每天還是會來醫院,對喬媽很是孝敬,還偷偷給喬爸製造機會。當著喬夕顏爸媽的面,他還是從前的樣子,待她溫柔又有耐心。只是病房門一關上,他就仿佛陌生人一樣離開。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交談。這樣的平靜,讓喬夕顏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媽媽的身體恢復的不錯,醫生宣布再住兩天就能出院。喬夕顏欣喜的同時又感到惶恐。媽媽出院,意味著她必須面對和徐岩的所有問題。

    坐了一整天,晚上爸爸過來,一方面她想給他們一點時間好好談談,一方面她自己也需要回家一趟了。喬夕顏收拾了東西,把徐岩帶過來的換洗衣物裝好,自己一個人回了家。

    不過幾天沒有回,那種強烈的陌生感真的不知道是從何而來。推開家門,空氣似乎都有些不通常,明明是很整潔的家,卻讓喬夕顏有種空氣中灰塵過度的不適感。她隨手把東西放在沙發上,正準備去倒杯茶,卻不小心絆倒一個行李箱。

    那是徐岩最常用的一個行李箱,此刻正收拾的滿滿的,靠在牆邊。  

    喬夕顏的心一點一點的下墜,嗓子裡像塞了一塊石頭一般難受,鼻子酸的快無法呼吸了。

    徐岩果然是徐岩,不會輕易的下決定,可是一旦下了決定,也不會輕易更改。

    他是個可怕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把身邊的女人寵得無法無天人神共憤,當那個女人已經雲裡霧裡找不著北的時候,他卻又決絕的離開。

    就像當初對陳漫一樣。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曾經高高在上的喬夕顏,也一如陳漫那樣,卑微而可憐的,在心裡期盼著徐岩的回顧。

    喬夕顏捂著眼睛,良久才稍微平靜。

    洗過澡,喬夕顏睡不著覺,在家裡翻箱倒櫃找了根煙,坐在陽台上沉默的抽著。

    她有多少年沒有碰過煙她自己也不記得,只是煙糙吸入肺里那種寂寞又悲傷的感覺,一如既往的熟悉。

    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像被扔在黑暗森林裡一隻脆弱的麋鹿,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為猛獸的晚餐。害怕,那麼害怕,卻始終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只能不停的奔跑,奔跑,跑到肺里最後一絲空氣也消弭。

    她閉上眼睛,空曠的房子讓她置身其中愈發顯得可憐,她摁熄了煙,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將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  

    凌晨,家裡的大門被打開。喬夕顏聽見聲音,一時欣喜若狂,連拖鞋都忘了穿,跑到大門口,看見是徐岩回來,心裡激動不已,仿佛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可是到了嘴邊,卻只剩一句:“回來了?”

    徐岩沒有抬頭看她,換了拖鞋進了門,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疲憊的用手指捻著眉心。

    喬夕顏尷尬的站了一會才想起該去給他倒杯茶,趕緊轉身進了廚房,給他倒了一杯帶著微微冰涼的礦泉水。

    她輕輕的將水杯放在徐岩面前,徐岩瞟了一眼,疏離的道謝:“謝謝。”

    兩個平常的字簡直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抗拒她的姿態是那麼明顯,饒是她沒臉沒皮也能感受的出來。

    “我們談談好嗎?”喬夕顏絞著手指,鼓起勇氣說。

    徐岩沉默了一會兒:“談什麼?”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但是我願意改。”

    “然後呢?”

    “我不想離婚。”  

    徐岩定定的看著她,抿著唇,微微揚眉說:“喬夕顏,你似乎完全搞錯了。我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在使激將法。我覺得我們倆不合適,分開比較好。”

    喬夕顏心裡咯噔一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不合適”這三個字喬夕顏曾從徐岩口中聽說過,就在當初她問他為什麼和陳漫分手的時候,他也是如是回答她的。

    她無法想像,也不敢相信,難道一切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就因為這一件事判我死刑?”喬夕顏眉頭皺了起來,她倔強的說:“徐岩,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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