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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起身,抱住肩膀慟哭,“媽!”
嗓音尖銳後破裂,傅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錄口供的警察伸手輕拍她肩膀,“想想你母親拼了命替你擋掉的那幾下,她肯定也知道這個孩子對你的重要性,你為了她也要保重。”
傅染痛不欲生,她躺回病床,范嫻說要保護她,卻不想用她的命才護住了傅染。
傅頌庭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有些情況還需要了解,他帶著幾人走出病房。
傅染蜷起身子,膝蓋幾乎頂到腹部,難道真有命中注定這一說?
第一次,她下定決心要拿掉孩子,卻被明成佑出手阻止。
而如今,只差一個動作的時間,尤應蕊倘若不出現,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傅染栽下樓梯的時候,沒想過能保住他,可如今卻有人告訴她,她的孩子,是她親生母親以此種決然的態度才保全的。
傅染受不住,也接受不了。
她渾渾噩噩在病床上耗著時間,往昔的堅強已被頃刻打散,腹中的小生命也顯然感覺到母體的不安,他加速涌動。
傅頌庭沒有再回來,應該是在陪著范嫻。
傅染連著幾頓沒吃一點東西,肚子裡沒有餓的感覺,她像個遊魂般掀開被子下床。
腳步驅使著帶她走向急救室,遠遠看到明嶸和尤應蕊也趕來了,傅染倚在牆角處,急救室的門依舊緊閉,上面顯示著搶救已進行三小時四十五分鐘。
明嶸正在安慰李韻苓,尤應蕊緊張的在門口徘徊。
急救室門突然打開,所有人第一時間衝過去,護士行色匆匆只交代幾句後快速離開,傅染隔得遠聽不到護士所說的話,只見李韻苓身子往後栽,明嶸大聲在喊,“醫生,醫生!”
傅染伸手捂住嘴巴,趕來的醫護人員快速將李韻苓帶走。
她將臉靠著牆壁,明天還是個未知,急救室頂頭那盞紅色的燈襯得她眼底一片血腥,傅染艱難地咽了口氣,胸腔內猶如炸開般的疼。
尤應蕊捂住臉在哭,蕭管家陪著李韻苓去病房輸液,明嶸則焦急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傅染垂在身側的手掌握成拳,她看到尤應蕊手腕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劃破後還出了血。
傅染深知,那肯定是尤應蕊在跟范嫻爭執時被抓傷或者刺傷的。
124想死在你身上,明成佑番外
兩年前。
正月十五,對於中國人來說是個好日子。
李韻苓一早接到電話,明成佑推說公司事情多,不會回來。
她對著蕭管家抱怨幾句,也無旁的法子。
國外某家頂級醫院。
焦急在外等候6小時的尤應蕊幾乎崩潰,她孤立無援,清冷的走廊上除去她再無旁人。
明成佑術後被推入病房,待麻藥消退醒來,已經是深夜。
手掌觸碰到伏在床邊的腦袋,尤應蕊猛地抬起頭,神色緊張無助,“成佑,成佑?”
明成佑睜著眼睛沒有反應,尤應蕊嚇得手足無措,她把手伸到明成佑眼前,“你別嚇我,成佑,你答應我一聲。”
明成佑盯向頭頂的天花板,思緒卻出乎意料的清晰,病房內的大燈關掉後,有床頭壁燈勉強發出薄弱細芒,動手術前,主治醫生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麻藥注入體內的瞬間,他當真把什麼都看開了,反正,哪怕下不了手術台也不會覺得有多痛苦。
明成佑從來不覺得,到國外的這一年,生和死有何區別?
但是,他做夢夢到了傅染。
倒不是她抽手離開時的畫面,而是他們兩人在跳舞,最後收手的時候他卻沒有抓住她,眼睜睜看到傅染跌入了無底深淵。
明成佑閉起眼睛。
尤應蕊以為有突發狀況發生,她起身要跑出去,“醫生,救命!”
明成佑伸手拽了把,“應蕊。”
尤應蕊俯身趴到他胸前,心裡的恐懼和焦慮並未因此而消散,“成佑,我守在外面好怕。”
“有什麼好怕的?”明成佑手掌輕拍她腦袋,“我若醒不過來,你把我的骨灰帶回去,我媽也怪不到你頭上。”
“不許你這樣說。”
尤應蕊咬住被子一角,心有餘悸,這會還是全身冰涼,手指顫抖的都握不攏。
“應蕊。”明成佑淡淡喚了聲。
“嗯。”
“我這病,你早就知道了吧?”
尤應蕊伏在他胸前的腦袋抬起,滿目含淚,“是。”
明成佑也能猜到。
“我出國前伯母交代過我,說你有先天性心臟病,以往體檢病例都是直接交到她手裡,所以瞞著你,她讓我好好照顧你,因為過去二十幾年都沒有發作的跡象,以前醫生也說過沒事。”
“應蕊,你既然早知道為什麼還要執意跟我出來?”
尤應蕊雙手緊緊圈住明成佑的腰,“你不過是生病而已,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明成佑心頭微動,望出去的視線摻雜了模糊,他不知道,如果這句話從傅染嘴裡說出來,該多麼動聽?
但在他生死關頭,唯一陪在他身邊的確實只有尤應蕊。
翌日,主治醫生進來查房。
明成佑示意尤應蕊先出去。
醫生查看過他的傷口及恢復情況,明成佑腋下留了道疤,很清晰,恐怕得一輩子跟著他。
“這次手術還算順利,但也只是勉強度過而已,最保險的還是做心臟移植,不過也有可能後期恢復的好,一輩子不再復發這種例子也有過,確保萬一我已經聯繫幾大醫院將你的資料庫存,一有合適的配型者會立即通知你。”
明成佑心裡其實知道希望有多渺茫,當初明雲峰就是等不及,才死在這個病上。
“你父親也是先天性心臟病,一般來說患者的子代很少會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可能。所以,應該不會是遺傳,主要可能與孕婦高齡懷孕、服用一些不當的藥物或是受過什麼驚嚇、生活不安定、休息不佳等等因素有關。”醫生在病床前作出詳細解釋。
明成佑聽在耳中,卻完全沒有聽進心裡。
他只覺得今天陽光極好,透過隙開的窗戶灑到病床上,照得人整張臉都是暖洋洋的。
在別人看來,可能並沒有太多的感受,但對於在鬼門關轉一圈後重新被拉回來的,無疑是最大恩賜。
尤應蕊進來時,病房內的醫生跟護士已經全部離開。
“成佑,醫生說了什麼?沒事吧?”
明成佑目光從窗外收回,“手術都動過了,自然是沒事了。”
尤應蕊心裡一松,“那就好。”
“應蕊。”
她在給明成佑倒水,臉色顯然緩和不少,答應了聲。
“已經度過去了,這件事你也別告訴我媽,省的她擔心。”
尤應蕊不疑有他,滿口應承下來。
醫院儘管有護工,明成佑也有專門的營養師,可尤應蕊每餐都會堅持自己做好後送來,剛開始只能進食流質,慢慢的轉為清淡。
明成佑坐在輪椅上,尤應蕊打了水替他擦手,這個男人愛乾淨,所以事情也相應的比別人都多,但尤應蕊樂此不疲,她替他耐心地按摩指關節。
明成佑側首盯著她認真的神色,“應蕊,倘若我問你想要什麼,你要怎麼回答我?”
“我如果說,我想要一段婚姻,你又怎麼回答我?”
明成佑半晌不語,轉過頭把視線投向外面。
尤應蕊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她也知道,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明成佑對她,到底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傅染當時離開的決絕和尤應蕊不離不棄的守候形成鮮明對比,可自己的心擺在那,連明成佑都無法左右。
回迎安市的前一晚。
尤應蕊心有忐忑,明成佑站在陽台,手裡夾了根煙,她走上前小聲道,“成佑,醫生不是吩咐過讓你戒菸戒酒嗎?”
明成佑不語,卻隨手把煙掐滅在菸灰缸內。
尤應蕊心裡一暖,她上前自身後環住明成佑的腰,“非要回去嗎?成佑,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們留在國外吧好不好?”
她心裡的擔心,明成佑豈會不懂?
他目光眺望向遠處,“應蕊,我的心都空了,你放心,我只想讓傅染也嘗嘗我當時所受的痛,不會跟她再有感情的。”
尤應蕊抱住的手卻越發收攏,哪裡會有這麼簡單的事?
“成佑,我求你了,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好嗎?”
明成佑拉開她的手,他沒有跟她明說,他回到迎安市,其實是想拉傅染陪葬的!
當時,那個念頭一直存在明成佑心裡,且越演越烈。
尤應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兩年不到的時間,她好不容易一步步靠近他,她以為只要讓她們兩個人離得遠遠的不再有交集,她遲早有天能走進明成佑的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