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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佑倚在落地窗前,蕭瑟身影被拉成一道寥落,肩頭擔了一肩的月光。
傅染關掉燈,房間由於窗簾拉起而看不到一點光亮,她輾轉難眠,壓在頸後的手抽出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
凌晨三點。
她揉了揉眼角,眼睛刺痛,卻怎麼都睡不著。
她以前似乎並沒有發現她有認床的習慣。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傅頌庭在餐桌前翻看手裡的報紙,他頭也不抬道,“塹堃現在是明家大兒子掌權了?”
傅染咬口麵包片,含糊其辭,“嗯。”
“這怎麼可能?”傅頌庭搖頭,“明雲峰是不是病糊塗了?”
“唉,管它誰跟誰呢,反正小染都要和成佑解除婚約了,對了,這件事還得登報,得找個好點的理由。”范嫻冥思苦想,“我們得先發制人。”
“媽,”傅染口氣無奈,“我不介意報紙把我寫成怎樣,況且要解除婚約的是我。”
“好了,他們的事你別瞎操心。”傅頌庭放下報紙,示意范嫻適可而止。
傅染想過出去有可能會遇到記者,但沒想到他們會‘伏擊’在家門口,幾個人相繼將她的車圍住,更有人拿起話筒敲她緊閉的車窗,“請問您為什麼沒有住在依雲首府,難道跟明三少有何嫌隙嗎?”
“還是像傳聞所說的那樣,您幫著明錚爭奪家產,然後打算同他雙宿雙飛?”
“請問,您和明三少會解除婚約嗎?會在這個時侯離他而去嗎?”
現在如若開口只能越描越黑,傅染不顧他們阻攔,踩足油門轟出去,這才甩掉這些尾巴。
陳媽給傅頌庭和范嫻碗裡添粥,范嫻見外面的鐵門緩緩合攏,她抽出濕巾擦拭手指,“沒想到小染能看開,現在成佑失勢,她離開他也是對的。”
“你這人啊,”傅頌庭不同意道,“難道女兒是什麼人你真一點都不明白嗎?當初聯姻她就不情願,這會大半跟她叔叔家女兒的事有關。”
范嫻聞言,細細想來也覺傅頌庭所說的可能性比較大。
火鍋店內,當宋織聽說傅染的意思後吃驚地大叫,“你腦袋沒燒壞吧這時候解除婚約,這瘦死的駱駝好歹比馬大,明成佑哪怕只有5,股權,但名下的財產及公司分紅也能讓他穩當個不愁吃穿的富二代。況且,他長得帥基因優良,你以後上哪找又有錢又有臉又有身材的這麼個男人去?靠靠靠!”
傅染拿出紙巾遞向她,“擦擦你的口水。”
“你個死Y頭,我在掏心窩子跟你說話。”
坐在旁邊不善言辭的秦暮暮也插嘴說道,“這次我贊成吱吱,小染你這決定是不是太輕率了?”
“這件事在尤柚辦理出國的時候我就想過,我跟他的感情還沒有好到能共患難,你們也知道,在我需要他時他尚且能在我背後推一把,我們以後的生活必將活在不信任中,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太累而已。”傅染撈出兩塊日本豆腐分別放入宋織和秦暮暮碗裡。
“唉,你這話也有道理,”宋織撥弄手裡筷子,“不過這明成佑也夠可憐,恐怕他從來沒被女人甩過吧?也是,憑什麼男人甩完女人後,我們就得自怨自艾啊?小染的例子告訴我們,女人也能雄起!”
塹堃易主,意味著明成佑徹底被架空。
各大報紙的頭條均是明錚那張清冷俊臉,在這場豪門遺產的爭奪戰中,他無異於一匹黑馬。
同一時間,傅家單方面發出和明家解除婚約的聲明。
明錚走馬上任的頭一天便是大規模裁員,以往效忠明成佑的人幾乎無一倖免,公司注入新鮮血液,據說都是跟了明錚幾年的手下。
這足以再次證明,明錚早已胸有成竹,有備而來。
明成佑辦公室的東西被整理打包後由新任秘書親自送上門,美其名曰,他可以在家坐享其成,待到年底還能輕輕鬆鬆分錢。
約莫半個月後,這件事才得已逐漸平復。
這天是周末,傅染刻意起得很晚,不想在同一張餐桌上碰見尤應蕊。
她的房間范嫻仍給她保留,通常每個星期六晚上尤應蕊都會在這過夜,然後第二天陪他們吃早飯。
傅染穿戴整齊走出房門,卻見尤應蕊兩手抱在胸前,左右腿交叉站在她門口,似乎在等她出來。
“有事?”
“傅染,你還真是狠得下心。”尤應蕊似笑非笑盯著她,傅染帶上房門,“這件事與你有何關係?用得著你刻意守在我門口?”
“你以為我愛管你的事?”尤應蕊傾起身,“媽讓我喊你下去吃早飯,我只是想不通明成佑這樣聰明的人,到底還是栽在了你手裡。”
傅染神色間透出不悅,她自然不喜歡尤應蕊對她的事指手畫腳,“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何必人云亦云?”
尤應蕊面色稍有僵硬,她跟在傅染身後,“你也用不著時刻端起架子,在爸媽眼裡我們是一樣的。”
“那你就保持你的姿態,”傅染站定在樓梯口,“下了樓可別說錯話。”
尤應蕊眸光黯淡,她跟傅染到底是不同的,她一句話就能將她擊得潰不成軍、無所遁逃,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們身份間的懸殊?
她也沒有意識到,如若不是自己的每次蓄意挑釁,傅染也斷不會窮追不捨。
她們被換回後,能裝作欣然接受,但卻毫無例外的都對彼此心存芥蒂,有意比較。
傅染晚歸,在回家的途中經過迷性,她其實不順道,但卻在路口不聽使喚地右轉。
迷性門樓正中央的霓虹燈交相揮she彩光,每個出入此處的人非富即貴,這兒的小費也是全迎安市最高,故而引得不少年輕女子趨之若鶩。
傅染把車停在路邊,熱鬧喧囂如斯,竟徒增幾抹傷感。
突然,一抹人影飛快地衝出迷性,對方腳步趔趄,不過眨眼功夫來到傅染車旁的樹底下,男人扶著樹幹彎腰嘔吐,精瘦結實的胸膛因用力而掙開一顆扣子,傅染才要發動引擎,好奇之餘多望眼,正好看到男人抬起頭。
竟是明成佑!
傅染握緊方向盤,明成佑撐起身斜靠在樹幹上,出類拔萃的臉隱在樹影內,她揚起臉,這樣的角度只能看清他鼻子往下的輪廓。傅染不知該走,還是繼續留在這。
她本能地要發動車子。
餘光卻看見明成佑再度彎下的身影,他神色痛苦應該是喝了不少酒,傅染猶豫片刻,還是推開車門走下去。
恰巧此時,況子等幾位明成佑昔日的玩伴正從迷性出來,傅染走過去招呼,“況子,他喝醉了,麻煩你送他回去吧。”
“呦,”況子極為誇張地喊起來,“嫂子!”
傅染不免尷尬。
“大家快來見過嫂子,哈哈哈——”
“嫂子——”身旁的幾人起鬨配合。
傅染回頭見明成佑強忍不適正望向這邊,“他真的喝醉了。”
“嫂子,你都離開了三少還管他的事做什麼?再說你的車不是停在路邊嗎,你要落得清淨何必拉我們淌這趟渾水?哥幾個咱們走,轉場子玩去!”
況子招呼眾人離開,甚至不再往這邊看一眼。
現實這般殘酷,向來是拜高踩低。
傅染杵在原地,她看到不遠處的明成佑一身蕭索,往日的光芒及華彩早已離他遠去,失去身份的庇佑,竟也無法活的瀟灑。
假愛真做 64明成佑,作踐自己別當著我的面
來往的人群誰不認識明三少?
以前,三少這個詞代表的是光鮮及無上權要,他這幅樣子若早幾個月,定有不少人過來巴結,但現在別人稱他為三少,更多的則是調侃,明成佑現在和古代的廢太子沒什麼兩樣,況子說的對,他就是汪渾水。
他扶著樹幹吐的精疲力盡,後背緊貼粗糲,兩條腿一軟正慢慢往下滑。
眼看要一屁股坐到污漬中去。
傅染大步上前,手臂在他癱倒前扶住他的腰,她把明成佑的左臂環上自己的肩膀,帶著他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他腳步踉蹌,全身重量壓得傅染差點背過氣,好不容易把明成佑塞進副駕駛座,又湊過去想幫他系安全帶。
男人手掌拍向傅染,固定在她腦後,似有要親吻的意圖。
傅染丟開手裡的安全帶,手一推他胸膛,“你要還能走,就自己去打車。”
明成佑的手果然乖乖垂在旁邊。
她回到駕駛室內,明成佑頭枕向身後椅背,雙目緊闔,密而長的睫毛在眼圈處打出一道半扇形的暗影,他呼吸緊促又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傅染打開車窗透風,“沒事吧?”
未得到隻字片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