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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我們都不會同意的,走吧。”

    主任和護士長再度回到病房前。

    李韻苓似乎意識到什麼,慌忙走過去攔在跟前,“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好嗎?”

    護士長解釋道,“家屬不同意的話,我們也沒辦法,必須按照醫院流程走。”

    主任嘆口氣,臉色沉重,“還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等得到。”

    李韻苓神情崩潰,“說什麼我都要讓他們同意,這是成佑唯一的機會了。”

    男人用力推開傅染,並拖著她的手臂將她拽出去。

    主任跟護士長走進來,“對不起,我們要拔掉呼吸機了。”

    “不要!”傅染積壓的情緒頃刻間迸發,“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

    可家屬的態度卻異常強硬,“想要我兒子的心你們想都別想,還有,這些昧良心的醫生,不是要心嗎,好,把我的挖走,我的心還是活的,給你們挖!”  

    主任示意護士長過去,傅染一手按住肚子,垂放在膝蓋上的另一手緊握成拳。

    “遺體捐獻必須要得到死者家屬的簽名,還有,這次搶救我們已經盡力了。”

    護士長彎腰,準備將戴在男人臉上的呼吸機摘去。

    傅染猛地起身撲過去,“不可以!”

    難道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明成佑分明有了活的希望,卻要面臨被放棄的絕望嗎?這不是別的,而是一條命啊。

    是她和明成佑心心念念說要珍惜每一天的希望。

    這樣,於傅染來說何其殘忍?

    倒不如,索性,一點點光明都不要給她,讓她永遠存活在黑暗中。

    天差地別,誰能承受得了?

    她撲到床前,近乎不顧一切想阻止護士長的動作。

    胸前猛地被一股力道給箍住,生生絆住傅染撲向前的動作,她雙腿使勁想往前蹬,腳底踩著冰冷光滑的地磚,她恨胸前的這隻手,傅染用力掐著對方的手臂,使勁全力用指甲撕開對方的皮肉,“放開我,放開我!”  

    眼裡猛然一痛,胸口壓來窒息似的疼痛。

    護士長退回身,跟主任相繼走出病房。

    “啊!”

    傅染歇斯底里地哭喊,最痛,不過如此,比一道道凌遲竟還要痛上千萬分。

    她知道,再沒希望了。

    身子如浸在冰冷的寒水中,傅染雙腿癱軟往下滑,卻被身後的力道緊箍住。

    她無處發泄,只能將全部的恨都怪到這隻手上。

    傅染淚眼朦朧扭過頭,撞入眼帘的,卻是雙布滿沉痛哀傷的眸子。

    她嘴巴張了張,半晌開不了口。

    男人抱住她胸前的手慢慢鬆開。

    傅染轉過身,兩手緊緊擁住他的脖子,“成佑!”

    他們要怎麼辦?

    要怎麼辦?

    怎樣才能找到一條出路,怎樣才能給他找到一條活路啊?

    傅染的臉緊貼在明成佑頸間,她兩眼紅腫,“為什麼?”  

    他手掌撫著她後腦勺,“傅染,我們不能強求。”

    或許,這就是命。

    蕭管家擦著眼淚回到李韻苓身邊。

    明成佑退開身後,拉起傅染的手,“我們回家。”

    她腳步卻定在原地不肯走,臉別過去眼睛望向那張病床。

    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一行行淌至唇邊。

    嘴裡能夠嘗到苦澀,心裡煎熬一般的疼。

    明成佑攥著她的手緊了緊,用力把她往前帶去,“走!”

    傅染踉踉蹌蹌跟在他身後,走廊上,李韻苓著急地正在撥打號碼,嘴裡反覆念叨,“不管怎樣,我使盡一切手段都要讓他們點頭,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誰都難以承受,卻又無力,好像是回天乏術。

    傅染手指掐著明成佑的腕部,“我不走。”

    他停住腳步,摟住傅染的肩膀將她拖出去。

    經過李韻苓身側,他手掌按住她撥鍵的動作,“媽,來不及了,就算現在可以,得不到別人真正的同意,他的心也很難跟我融合到一起,算了吧。”  

    “怎麼能算,我們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李韻苓不聽勸,從明成佑掌心內抽出握住的手機,她背過身要撥打,病房內深淺的悲戚哭聲傳入耳中,她也知道徒然而已,手臂垂至身側後,掌心內的手機掉在了腳邊。

    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往前走,蕭管家瞅著兩人的背影,她看在眼裡都酸澀的想哭,更別說是他們自己。

    她走過去,攙扶李韻苓在外面的椅子上坐定。

    走廊的燈光往下泄,如水簾洞灑下的薄霧細雨。

    傅染手裡的掙扎逐漸轉弱,難以接受,卻必須要接受。

    她扭過頭,看到李韻苓臉蒙入掌心似在哭,她咬緊唇肉,跟著明成佑大步走出醫院。

    迎面而來的寒風蕭瑟淒冷,舉目望去,陡然發現在下雪,傅染站在醫院門診的外面,側首盯向明成佑的臉。

    他潭底深邃,幾乎瞅不出半點情緒,咬肌處卻繃起,傅染淚眼朦朧,嗓音沙啞,“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傅染,”他喚起她的名字,“你知道的,不甘心也沒用。”  

    明成佑走到下一個台階上,傅染雙手自身後摟住他的脖頸,這會疲乏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凌晨的醫院門口,偶爾有人經過。

    明成佑轉過身,雙臂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傅染,就這樣吧,別哭。”

    一名病人家屬經過他們身側,面色怪異地瞅了眼。

    “成佑,我好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傅染手臂交纏,“我也能體會他們的心情,可我好不容易盼到的希望破碎了,還怨不得任何人。”

    明成佑在她臉側輕吻,“那就什麼都別做,我帶你回家。”

    傅染抱住他的脖子不放,眼睛酸澀無比始終有想哭的感覺。

    零星雪花飄落至肩膀,明成佑在她腰際輕拍,“走吧。”

    回去的路上,明成佑取過車鑰匙自己開,車速很慢,行走在夜間幾乎靜地聽不到風聲。

    傅染腦袋微側,身上蓋一件男式大衣,眼睛眯起後靠著椅背,應該是睡著了。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車窗外漆黑如墨,沉重似巨石綿延至遠方,他嘴角抿成道直線,五官鐫刻而緊繃,他跟到病房外看到傅染給對方跪下去的那刻,心好像碎了一地。  

    他的女人,他應該捧在手心,護在心頭,而不是讓她去給別人下跪的。

    明成佑握著傅染的手緊了緊。

    當時,病房外與病房內雖然只有一步之隔,卻是生死相間,如若說絕望,沒人比明成佑更能深刻地體會得到。

    他目光盯向前方,路邊倒映的燈光形如盤龍,傅染其實也沒睡著,車子駛入依雲首府的車庫內,明成佑坐在位子上半晌沒動,傅染睜開眼帘,見他側臉瞅向車窗外,目光出神。

    聽到動靜,明成佑轉過頭看她,兩人誰也沒說話,下了車,牽著彼此的手走進屋內。

    在玄關處替傅染換好鞋子,明成佑本想不開燈,但想到傅染挺著大肚子不方便,依雲首府內亮起蜜色,兩人相攜上樓。

    屋內暖氣正好,拂去滿身寒冽,傅染躺到床上還是手腳冰涼,明成佑把她的手裹在掌心內,傅染腦袋往他胸前拱,“燈光好刺眼,關掉吧。”

    明成佑聽出她抑制不住的哭聲,嘆口氣,撐起身把燈關掉。

    他搓揉著傅染的雙手,身子貼緊後覆住她的腳,“好冷嗎?”

    她不說話,生怕泄露出哭音,腦袋一個勁搖動。  

    他又把手拿到嘴邊。

    “別哭了,傅染,經歷了那麼多我們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這些都不算什麼,你只是一時難以接受而已。”

    “我知道。”傅染伸出手臂勾住明成佑的腰。

    窗外雪花越來越大,能聽到清冷的簌簌聲。

    明成佑淺揚嘴角,“再這樣孩子生出來就是個愛哭鬼,天天哭吵得你睡不著覺。”

    傅染鬆開環住他的手,她轉個身背對明成佑,他也背過身,中間隔開道手臂粗細的fèng隙。

    彼此都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傷口,背對著獨自舔舐,其實更痛。

    明成佑的手機關機,傅染的放在床頭柜上,李韻苓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終無人接聽。

    王叔載著蕭管家和李韻苓匆忙趕回依雲首府,在玄關處看到兩人的鞋子才算鬆口氣。

    蕭管家目露擔憂,“夫人,要到二樓去看看嗎?”

    李韻苓站在門口,她手掌撫向前額,“算了,讓他們自己待會吧。”

    “好,您今天也在這休息吧?”

    “不了,”李韻苓精疲力盡,“我還得去給雲峰上柱香告訴他這個消息,希望他能保佑成佑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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