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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染站到他跟前,明成佑拉起她的手,“傅染,我們跳支舞吧。”
她卻搖下頭。
“為什麼?”
“成佑,我們每次跳舞后都不會有好事發生,先是塹堃5,的股權被奪,後來……”她想到那一幕,至今仍覺難受,“我不想跳。”
“沒事的。”明成佑起身,拉住傅染的手走到沙發跟前的空曠處,“我們踩著節拍慢慢跳。”
也沒有音樂,唯一能伴奏的便是彼此的腳步聲,兩人抱著移動腳步,傅染臉貼向他肩膀,手順男人腰部往上,掌心內觸到令人顫抖的骨感。
明成佑沒能堅持多久,哪怕不是真的在跳舞他仍然吃不消。
傅染將他攙扶到床邊,他靠向床頭,傅染把電視打開,“要睡覺嗎?”
“讓我多看看你。”
傅染挽起頭髮,將茶几上的報紙跟雜物整理好,她挺著個大肚子動作很慢,以往明成佑是不讓她做這些事的,今晚卻沒制止,目光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這個房間,充滿他們生活過的氣息,閉起眼睛都能感覺到。
傅染收拾好後走回明成佑跟前,“要睡了嗎?”
“怎麼總讓我睡覺?”
明成佑將她拉坐在身側,傅染微翹嘴角,“我怕你累麼。”
明成佑前額抵住她,“傅染,我有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她想抬起頭。
明成佑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別動,“傅染,我愛你。”
傅染微垂的眼帘陡然抬起,儘管明成佑不說,她也懂,但如此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我……”
今天,似乎很容易哭。
淚水滾燙地衝出眼眶,明成佑右手按住傅染頸後,嘴唇湊過去落在傅染嘴角處。
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仿若是最好的告別,只是傅染不知道。
明成佑抱著她躺在床上,意識落得很沉,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傅染咬緊唇肉,過了許久,她以為明成佑是睡著了。
他眼睛微睜開道fèng,一會,視線內暗無天日,一會,卻又被什麼給灼燙的厲害,傅染的輪廓逐漸在明成佑眼裡模糊,他呼吸越來越困難,眼裡的,心裡的,都在逐漸遠去。
對不起。
他張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成佑這才知道,原來即將死去是這樣的感覺,傅染的頭髮襯在他臉頰處,他想抬起頭,下輩子,如果下輩子認不出你的話,傅染,你還會等我嗎?
耳邊呼吸聲急促,傅染趕緊轉過身,明成佑已經閉上眼睛。
恍惚中,感覺到有人使勁推他的肩膀。
“成佑!”
明成佑想說,他拖得太累,儘管心裡是有遺憾的,他說要撐到孩子出生的時候,可是沒有辦法,他真的撐不過去了。
身體仿佛被丟入置滿水的容器內,充足的空氣被剝奪乾淨,明成佑握緊的手慢慢鬆開,傅染抱起他上半身,看到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悲傷溢滿胸腔,似要一寸寸將她撕裂。傅染仰起頭,那一聲嘶吼壓抑在體內得不到爆發,她猛然感覺到腹部有種刺痛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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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逝者,生機(高cháo)
明成佑當夜被送入醫院。
搶救室的燈再度亮起,傅染站在門口,心裡除去絕望之外什麼都沒剩下。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今天似乎特別猛烈,緊緊閉起的門,猶如要將兩人隔在生與死之間。
病危通知書下來,儘管不是第一次,傅染卻急得丟了神。
李韻苓和明嶸隨即趕來,傅染靠著牆壁動也不動,李韻苓走到她跟前,“怎麼好好的又犯病了?”
傅染怔怔出神,明成佑第一次進搶救室到今天,何曾好好過?
“媽,沒事的,我們在旁邊等等。”明嶸走過來,手臂環住李韻苓的肩膀。
“是不是你又讓他受什麼刺激了?”李韻苓卻站在原地不動,傅染抬起眼帘望向急救室的紅燈,心急如焚,李韻苓被明嶸攙扶著坐到椅子上。
蕭管家也在旁邊勸,說明成佑這麼多次都挨過去了,這次也會吉人天相。
傅染聞言,蓄滿眼眶的淚水忍不住淌出來,她微彎下腰,掌心按住胸口,裡面有種被一道道凌遲的痛,明成佑說,傅染,我愛你,原來真的是在跟她做最好的告別嗎?
急救室的門被打開,李韻苓起身走過去,“主任,成佑怎麼樣了?”
主任嘆口氣,摘下口罩,“情況很不好,這次可能沒辦法了,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李韻苓神色怔愕,“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心臟已經不能再負荷任何外力,唯一的辦法是馬上做移植手術,可方才再次聯繫各大醫院,仍然沒有合適的供體,韻苓,我們盡最大的力了。”
李韻苓伸手握緊主任手腕,“不管怎樣,你都要把他救回來,哪怕再這一次也好,我們會想辦法的……”
傅染站在靠近門口的角落,明嶸抱著幾乎要崩潰的李韻苓,蕭管家也在七手八腳地幫忙,一個個人影褪去,一幕幕場景褪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傅染。
仿佛隔在她跟明成佑之間的門也不見了,她甚至能看到明成佑躺在冰冷的搶救台上,全身插滿管子,檢測器只顯示出微弱的生命體徵,曲折的波線隨時有被拉直的可能。
傅染捂住臉,身子往下滑,光可鑑人的地磚倒映出一張蒼白無神的臉。
她兩條腿伸直,手掌撐在身體兩側,身子浸入冰窟一般覺得冷。
主任重新回到急救室內,就像李韻苓說的,只要能搶救過來,哪怕是勉勉強強有半點生機都不能放棄。
傅染感覺到肚子內傳來輕微的抽痛,不明顯,她強撐著站起身,包里手機突然響起,傅染拿起一看來電顯示。
是傅頌庭。
她圓睜著眼睛倒抽口冷氣,此時已經是凌晨,傅頌庭從來不會這麼晚給她打電話。
傅染只覺絕望滅頂,有種禍不單行的痛注入心間,她手指顫抖按住通話鍵,嗓音被棉花堵住似的來不及說出話,那邊,傅頌庭焦急的聲音已然傳過來,“小染,你媽媽不行了!”
傅染手臂無力地垂在腿邊,眼裡面溢滿破碎的晶瑩,她向前走了步,忽然失聲痛哭。
明成佑第一次發病和范嫻被推下樓梯生死不明的當口,他們就被送進了同一家醫院。
而今,又是在相同的醫院,一個告訴她,她的丈夫不行了,另一個又告訴她,媽媽也沒救了?
傅染身子搖搖欲墜,喉嚨口乾澀地湧出腥甜。
她手掌撐住牆壁,一步步向外走去。
李韻苓擦拭眼角,餘光睇到她走出去的身影,“成佑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
傅染耳朵內聽不見旁的話,腳步僵硬向前。
李韻苓難掩悲痛,“人心隔肚皮,知道成佑不行了,就想著趕緊為自己做好打算。”
傅染來到范嫻的病房門口,傅頌庭垂著頭一動不動站在外面,她嗓音沙啞,“爸。”
傅頌庭抬頭,滿眼血絲,“怎麼這麼快?”他望向身後,“就你一個人過來的?”
傅染捂住嘴,強忍著,幾經哽咽後才開口,“醫生說,成佑可能不行了。”
傅頌庭心有吃驚,“他到底什麼病?”
看明成佑近段日子的消瘦,傅頌庭知道他身體不好,卻沒想過會這麼嚴重。
傅染在椅子上坐下來,“心臟病。”
傅頌庭半晌沒說話,一陣嘆息傳入傅染耳中。
病房內有醫生陸陸續續走出來,傅染趕緊起身,“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其中一名醫生走到兩人跟前,“看來是撐不過今晚的,你們進去看她最後一面吧。”
相比傅染,傅頌庭卻要冷靜許多,走進病房,范嫻戴著的呼吸機並沒有摘去,傅染過去撲在她身上慟哭,傅頌庭坐在床沿,他拉起妻子的手,“小染,別哭了,你媽變成植物人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也奢望過有奇蹟,但一天天耗過去,看她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如果能夠解脫,我們別再強行留住她了。”
傅染兩手扣住范嫻的肩膀,“媽!”
傅頌庭用范嫻的手背掩住雙眼,傅染看到他緊攥著范嫻的手,生離死別不過一瞬間,留下的傷痛卻是放大了千萬倍。
“你們為什麼都不能等等?”傅染傷心欲絕,“媽,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