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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看劉遠的表情,估計劉楨現在就是想摘天上的星星,估計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難辦的。
“是關於阿母的。”劉楨道。
見劉遠還是不明狀況,劉楨有點無奈。
男人永遠只會看著他前面的大事,不會注意自己身後的那一塊,要不怎麼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要是沒有呂雉前期不拖後腿還全力襄助,劉邦的事業絕對不會那麼順利,可惜他永遠沒把女人當回事,所以到最後還差點把劉家江山栽在老婆手裡,可以說這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通病。
就像現在,劉遠同樣也不覺得張氏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劉楨真想揪著老爹的衣領一陣搖晃:再不採取點措施,你家後院就要起火了喂!++++++++++++++++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昨天正好說到服色的問題,就扯到陰陽五行五色學說,也叫五德終始說。
大家都知道秦朝尚水德,所以以黑色為尊。
金木水火土,每個對應一個顏色,這在當時國家是十分流行的,都認為這樣可以旺國運。
到了漢朝的時候,尚土徳,所以開始以黃色為尊,東漢之後又改成火徳。
不過呢,實際上,土徳是等到漢武帝才改的,之前漢朝一開始用的也是水德,跟秦朝一樣。
看吧,一個朝代就改了三種說法,可見這玩意都是自己說了算,只要編排出合理的說法就可以了。
按照這種說法,咱們天朝,應該是火徳,哈哈……
☆、第28章
劉楨將昨夜張氏做噩夢的事情略說了一下。
此事劉遠也是知道的,夫妻倆還為此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呢。
劉楨就道:“阿母因失手致二婢之死一事,心中早就後悔不迭,慢說是阿母,便是我,初初聽聞,也是嚇得不輕,更後悔當日未能及時勸阻,以致橫生枝節。想阿母與我自幼生於鄉野,平日充其量也就是殺殺犬豚,何曾害過人命,因今早遷怒阿父之事,她也已有悔意,還托我來向阿父說聲不是呢!”
劉遠道:“眼下千頭萬緒,樣樣都等著我去做,我又如何有那等閒工夫與她計較?”
劉楨毫不吝嗇地奉上一頂高帽:“阿父胸襟如海,大有古賢者之風!”
劉遠佯怒:“若你無事要說,我就下逐客令了!”
劉楨依舊笑嘻嘻道:“如何無事?正有要事。阿母從未管過這麼大的屋宅,也未曾調教過如許多的婢僕,不知從何下手,方才失誤連連。故而我想請阿父物色一名主事,可以幫忙料理家事,也免得重蹈昨日覆轍。再者,還請阿父幫我與阿婉阿妝他們聘一位女師,也好教導我們形容舉止,修身養性。”
現在的貴族人家,即使是女孩子,從小就會為她聘請女師教導,這種老師叫傅姆。一般孩子六歲就開始學習,一開始教的是天干地支和簡單的數學,然後隨著年紀的增加,學習課程也會慢慢加深難度,內容大多是跟身份息息相關的,譬如說走路吃飯該如何才不會失禮,又譬如張氏將來一旦需要對外交際,跟那些官宦望族的家眷一起相處,總不能跟人家談論一個雞蛋賣多少錢吧,這些儀態話題都是需要專門培養的。
劉家現在臨時抱佛腳,已經算晚了,可總算聊勝於無。
劉楨不知道自己老爹的造反之路能走多遠,但不管怎樣,張氏作為老婆,原本多多少少都是可以幫上一點忙的,而不是將目光局限在內宅後院裡,糾結於兩個姬妾的存在,鎮日為了雞毛蒜皮的瑣事煩心。
劉楨自己也很需要學習,她看了不少書不假,可這些書里全是高大上的道理,根本沒有一條是教她怎麼去管理婢僕,跟下人打交道的。所以,不管是張氏,還是劉楨,她們都需要一盞指路明燈,一個可以具體教她們怎麼去做的導師。
劉遠撓撓髮髻:“阿楨,非是為父不肯幫你,實是我也不知從何找來。”
劉楨抽了抽嘴角:“……阿父,你不是要親自去拜訪宋郡守嗎,屆時順道請他推薦一二吧,宋郡守世族出身,必然有合適的人選。”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遠自然痛快地答應下來,心中不免也慶幸家中還有個閨女早慧懂事,便嘆道:“若是你阿母還在,只怕我現在根本無須憂煩家事了!”
劉楨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生母周氏,對於生身母親,劉楨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在活人眼裡,人死了,大家所能記起來的大多都是他的美好,所以劉遠才有此感嘆,就算周氏真的還活著,她也跟張氏一樣,都是小商人之女,根本不可能處理好這麼一大堆事情。
其實劉楨很清楚,她這位老爹,對繼母張氏,要說有什麼深厚的感情,還真沒有。當年周氏死後,家裡兩個幼兒嗷嗷待哺,家境又擺在那裡,劉遠不得已,才趕緊另娶一房。這些年家裡平靜安穩,雖說勉強溫飽,遠遠比不上劉弛他們,張氏也沒少抱怨,但抱怨歸抱怨,張氏對待她和兄長還是不錯的,這已經很足夠了。劉遠和張氏之間,和民間大多數夫妻一樣,也絕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愛情,至多只是更接近於時間歷練出來的情份。
劉楨:“阿父這般說,如今這位阿母可也是盡心盡力的,我見阿母是那日看到阿父的兩位姬妾,一時傷神憂慮,方才做下錯事。”
劉遠很詫異:“那兩名姬妾?你阿母不喜,將她們打發了就是,有何可傷神的?”
果然!劉楨本來只是隨口試探一下,沒想到劉遠的回答跟自己預料的一樣,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男人跟女人的思維本來就天差地別,在張氏看來,那兩個姬妾是她心頭上的刺,對於劉遠而言,那卻只是可以隨意打發的貨物玩物而已。
張氏要是知道了老爹的態度,估計也不會再心情低落了吧。
劉楨對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表示鬆了口氣。
她回去將劉遠的話略略一說,張氏果然高興起來,精神也振作不少,不免對自己先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行為感到羞愧,對劉遠也越發體貼起來。
至於那兩名姬妾,既然已經探明了劉遠的態度,張氏也沒有非要將她們趕出去,只將她們遷往更偏僻的屋子去居住,眼不見為淨。
郡守府占地寬廣,劉楨年齡最大,又早早獨立,便擁有自己獨立的屋子,不再與張氏他們的主屋挨在一起,劉楠是長子,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屋子,又因為性別問題,屋子離主屋又再遠一些,如此一來,就剩張氏的三個兒女還與她住在一處,劉婉和劉妝也有自己獨立的屋子,但為了方便照顧,她們的屋子是在主屋旁邊。
這樣的安排讓劉楨很滿意,大家保持適當的距離,不遠不近,不用抬頭不見低頭見,也避免了很多矛盾,而且她喜歡安靜,這樣正可有一個看書的環境,只消每日去向劉遠和張氏問安即可。
那天的談話之後,劉遠就越發忙碌起來,常常是早出晚歸,劉楨每每過去問安,都是看不到劉遠的身影的,久而久之,張氏不免也對她抱怨起來。
“雖說這郡守忙碌,可也不至於連坐下來用飯的時間也沒有啊!”
張氏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家人正坐在廳堂里用夜食。
現在的菜色遠比從前豐富多了,怎麼說劉楨一家也踏入了“腐朽的統治階級”行列,伙食水準也隨之得到顯著提升。
不算在山中過那段日子,劉楨他們以前最好的飯菜,也就是干蒸粟米飯加上一碗燉羊肉,而現在,粟米飯只是最低標準。
瞧瞧她面前的食案,單是飲品,就放了兩種:一種是桂漿,也就是桂花飲料,一種是馬辱,嘗起來有點像酸奶。
粟米飯旁邊,一盤脯炙,一盤貊炙。
前者是蜜汁叉燒肉,後者是烤豬頸肉,還要挑嫩嫩的小辱豬來烤。
然後還有一小碗下飯的酸菜。
喔對了,據說春秋時,吳國酸菜是出了名的,所以這碗酸菜仿照的是吳國酸菜的做法。
她的左手邊,則放著一碗羊肉蘿蔔湯。
葷素搭配,健康不累。
簡直腐敗啊!
劉楨對目前的生活非常滿足,所以她細嚼慢咽,用味覺來體會這種舌尖上的幸福。
但有的人明顯不那麼覺得。
此刻張氏看著劉婉和劉妝,一臉的忍耐和不耐。
那兩個婢女雖然死了,可她們的話卻縈繞在張氏耳邊,正正戳在她的心頭上。
雖然嘴上沒說,她卻下意識開始注意起自己吃飯的樣子,強迫自己改掉吃飯時吧唧嘴的習慣,甚至還放慢放輕了舀東西,拿木箸時的動作,希望向“優雅”一類的動作靠攏,但由於沒有參照物,所以在劉楨看來,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為了避免再被人看笑話,張氏在婢女們將飯菜端上來之後,就把人都屏退出去,不過即使如此,她心裡依舊很不自在。
劉婉和劉妝可沒有那麼多講究,她們自小就在鄉野間長大,又不像劉楨那樣自帶記憶,當然是怎麼舒服就怎麼來,張氏也從未在這方面上管教過她們,結果父母言傳身教,小孩子當然也有樣學樣,劉婉和劉妝也就學會了吃飯吧唧嘴的習慣。
如同現在……
張氏看著兩個小女兒,深深地皺起眉頭,冷不防將木箸重重往食案上一放!
啪的一聲,嚇了所有人老大一跳,劉楠還差點將碗裡的湯水灑出來。
“食不言,寢不語!”張氏這句話還是從劉楨那裡聽來的,“成何體統?!”
劉妝縮了縮脖子,怯生生地放下木箸,不敢吱聲,劉婉卻不很服氣地撅起嘴巴:“阿母不也如此,我們也是學阿母的……”
張氏氣壞了,起身就朝她走去,劉婉哇的一聲,向劉楨劉楠這邊跑過來:“阿兄阿姊救我!”
劉楠忙道:“阿母,阿妝不懂事,慢慢教導就是了,莫說是她,便連我吃飯時也改不了這個惡習呢!”
張氏:“你是男兒,她是女兒家,如何一樣?!這小女子越大越是放肆了,再放任下去,只怕就要出大事了,你們都別攔著,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劉楨輕咳一聲:“阿母,阿婉和阿妝年紀尚幼,活潑一些也無可厚非,我已請阿父留意女師傅姆,入府幫忙教導我等,想必過不了多久即有消息,阿母且勿急。”
張氏並作幾步沒追上劉婉,後者死命地往兄姊身後躲藏,身形也頗為靈活,來迴繞了一趟,又被他們倆這一勸,張氏火氣也沒了大半,只得嘆了口氣作罷。
說到底劉婉和劉妝會這麼學,也是上頭有榜樣在,劉楠是長子,又不是她親生的,她不好說,劉楨卻沒學來這個壞習慣,劉槿又還小,連說話都不會呢,剩下的也就劉婉和劉妝了,張氏每每看到她們吃飯的樣子,就想起那些婢女私底下嘲笑自己的話,忍了又忍,今日也是忍到爆發點了。
有了這一回的小插曲,張氏就越發盼望劉遠早點從外面請人回來,不僅可以教導兒女,也能幫她管管郡守府這一大攤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