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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松低頭想了片刻,終於道:“我知道。”
說完這個,他面上鄭重起來:“我原也對母親說過,讓她放心,如今母親就我一個依仗,我斷然不會幹什麼糊塗事。到底該怎麼做,我心裡明白。”
阿宴聽他這麼說,這才放心下來。想著這寒燈節,若是有機會,總是要讓哥哥見一見那未來嫂嫂,只盼著他們二人能夠真得看對眼。
畢竟若是夫妻彼此並不喜歡,到時候勉強成了夫妻,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這邊顧松乾脆也歇在了容王這座宅院裡,一則奉行皇上命令保護兩個小世子,二則還可以和自己這兩個可愛的小外甥好好玩玩。
顧松是很喜歡兩個小傢伙的,有時候他一手抱著一個在懷裡,把他們逗得咯咯咯大笑。
兩個小傢伙也喜歡這個舅舅,沒事就揪他的頭髮,拽他的眉毛。可憐顧松,本來是不在意的,可是這兩個小傢伙別看那小肥手嬌嫩得很,可是拽起頭髮來,那是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顧松在被揪得生疼後,終於忍不住向那個四平八穩水波不動的妹婿容王抱怨了:“你這兒子也太過分了,竟然敢揪舅舅的頭髮!”
還揪得那麼疼,虧他為他們兩個小傢伙做牛做馬的。
容王頭都沒抬一下,淡道:“他們連親爹都敢踹,舅舅算什麼。”
☆、173|168.167.9.10
威遠侯這一次是隨同顧松一起前來洪城的,他先去韓家拜見了自己的祖母韓老夫人,便從韓老夫人那裡得知了自己四叔被容王抓走的事情。
韓老夫人抓著自己這孫子的袖子,哀聲道:“怡凌,你也知道,家中你大伯自小夭折,你二伯少年之時便駐守邊疆,至今未歸,而可憐你父親,英年早逝,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我身邊唯有你四叔,他雖然往日胡作非為,可那也是我寵壞了他而已。他也未曾做過違背王法的事,可是今日,那容王卻將他無辜拘拿,如今我韓家已經成為洪城的笑話。”
說到這裡,韓老夫人抬起袖子抹了抹老淚:“這一次,公主將嫣兒託付給容王殿下,可是一路行來,嫣兒言辭間仿佛那容王妃對她極為冷落。那容王和王妃來到洪城後,甚至都未曾上門拜見,”
韓老夫人想起自從那當了駙馬的三兒子去後,韓府的日漸衰敗,不由老淚縱橫,拉住這身為侯爺的孫子,痛哭道:“怡凌,我韓家也乃百年,如今淪落至此,已經是任憑他人欺凌。”
威遠侯一邊扶著自己的祖母坐在那裡,一邊為難地道:“祖母,你有所不知,永湛那人,我自小是認識的,他雖則性情古怪,可是卻絕非任意妄為之人,此次他將三叔關押,想來必然有他的道理。至於容王妃,那也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絕對不可能刻意冷落堂妹的,想來這其中有些誤會吧?”
韓老夫人聽這話的意思,頓時明白了自己這唯一指望的孫子怕是不會為自己做主的,當下只越發淚流滿面,搖頭嘆道:“怡凌,你既說這話,怕是擔心那容王權勢正盛,若是得罪了他,反而連累自己吧?你既這麼想,那也是對的,如今我也不求你了,只今日飯也不吃,就在這裡坐著,左右你三叔若是有個不是,我也在這裡陪著就是了!”
一時威遠侯聽著頗覺得無奈,他這次來,其實是因為母親平溪公主接到祖母的信函,說是最近身體不適,對他分外想念,沒奈何,平溪公主只好派他過來盡孝。
不曾想,剛一來,就攤上了這事兒!
其實關於那個四叔,他多少也聽說過,知道這四叔和自己那病故的父親秉性完全不同,是一個不靠譜的。
威遠侯一臉為難地看著韓老夫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想著是不是該寫信問問自己母親?
正想著的時候,誰知道那韓老夫人卻是兩眼一閉,就險些暈倒過去。
“若是要我再承受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那我寧願現在就去死!”韓老夫人蒼老的聲音透著滄桑和無奈。
威遠侯到底年輕,見此情景,哪裡忍心,忙扶著韓老夫人:“祖母不要急,我這就去問問容王就是了。若是他真得無辜羈押四叔,我自然會求他放了四叔。”
韓老夫人聽了這話,才稍感欣慰,卻是拽著威遠侯的袖子道:“可是怡凌,你和那容王本乃平輩,他又身份比你尊貴,如今未必他聽了你的,我如今想著,若是真要救你四叔,還是要請你母親出面的。”
威遠侯一想也是,便道:“祖母說得有道理,我這就修書一封,請母親定奪。”
且說這威遠侯當下寫了信函,封好後命人快馬加鞭送往了燕京城,自己卻是去求見容王了。
那邊容王正和顧松說起這洪城最近幾日的各樣變動,並叮囑他多加注意,恰好此時威遠侯過來了。
顧松不曾多想,只朗聲笑道:“他來得正好,原本說過,若是到了洪城,他要過來帶我等出去見識見識的。”
威遠侯雖則也是生長在燕京城,不過因父親籍貫在洪城,是以幼時也頗來過幾次的,對這洪城倒是極為熟悉。
容王聞言,扯唇,淡道:“他如今未必有心情帶你四處見識。”
顧松一聽這話,頓時醒悟,如今關押著的韓家四爺,那是威遠侯的親叔叔啊!
正說著話,那邊威遠侯被請進來了,他看上去倒還算淡定,只是擰眉問容王:“永湛,到底怎麼了,我四叔又是怎麼招惹了你,竟然把他關押起來?”
顧松這一路上和威遠侯過來,儼然已經是好兄弟了,忙過去,拍了拍威遠侯的肩膀:“容王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誰知道這一拍,威遠侯卻是極為不悅:“你也是的,枉費這一路上我們稱兄道弟,如今見了永湛,你馬上不分青紅皂白地為他說話。可真真是親生的妹婿啊!”
顧松聽了,不由瞪眼,半響後,訕訕地退了下來:“行吧,我什麼都不說,殿下,侯爺,你們二位聊。”
說著,顧松乾脆腳底下抹油,直接溜了。
他又不傻,知道這威遠侯當年想娶自己妹妹沒娶成,聽說還被容王打了臉的。這幾年雖然事情過去了,但是自己若是從中摻合,難保威遠侯不想起舊事來。
此時顧松溜走,容王淡然地坐在那裡,低首翻著什麼卷宗,連頭都懶得抬。
威遠侯越發無奈了,走過去質問道:“永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欺我韓家無人嗎?”
容王依舊是連理都懶得理,逕自翻了一頁。
威遠侯怒了,上前用手按住那捲宗:“你簡直是莫名其妙!”
望著那張萬年古井一般的俊臉,他真恨不得給他一拳頭。
什麼玩意兒啊!
從小裝到頭,他不累,自己都替他累!、
容王手中的卷宗被威遠侯摁住了,於是他終於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瞥了威遠侯一眼:“你可知道,你四叔被牽扯進什麼案子中嗎?”
威遠侯看他說得鄭重,倒是一愣:“什麼案子?”
容王如星子般的黑眸平靜地望著他,淡道:“西山刺殺案。”
威遠侯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他呆了很久後,終於略顯結巴地問:“可當真?怎,怎麼可能?”
西山刺客一事,雖然這件事一直對外隱瞞下來,可是威遠侯自然是其中知情人,因為這件事,仁德帝險些遭刺,容王身受重傷。
如果說自己四叔真和這事兒有牽連,那不但自己沒辦法為他求情,怕是就連自己和母親都要因此受牽連。
容王淡掃他一眼,道:“念在你我自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我現在告訴你這些。勸你還是不要插手此事,更不要讓平溪公主牽扯進來。”
雖說平溪公主乃是自己和皇兄的姑母,可是到底孤兒寡母的,所依仗的無非是皇兄的仁愛和敬重罷了。
可是任何人,但凡你和刺殺皇上這種事扯上關係,任憑你地位多麼尊崇,淪為階下囚那也是一夜之間的事。
自己的皇兄,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能得到如今這個寶座,那是踏著多少人的骨血走上去的。
平日為帝的仁慈,和關鍵時刻的鐵血手段,這些在仁德帝身上是同時存在的。
這威遠侯雖則比容王還年長三四歲,不過到底是沒經歷過事兒的,自小富貴鄉里長大,一聽這刺殺皇上的事,頓時也是驚了,沉思片刻後,終於道:“永湛,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不會插手的,也會立即寫信請我母親不要過問此事。”
容王點頭,淡淡吩咐道:“還要記住,這件事不可對任何人談起。”
威遠侯忙點頭:“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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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威遠侯後,容王微合著眸子,卻想起來當年這人要求娶阿宴的事。
他低哼了聲,忽然興致來了,想要去看看被自己關押的沈從嘉。
這個宅子是有個地下室的,極為隱秘,裡面空間很大,關押幾個人是沒問題的。此時地下室中自有人層層把守,見了容王,紛紛恭敬地跪在那裡。
容王命人起身,一層層走下去,來到了被鎖鏈困在這裡的沈從嘉處。
可憐的沈從嘉,其實原本想的是見一見阿宴,就這麼和她說破容王的事兒,誰知道根本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素雪給抓個正著。分明當時已經暗地裡查過,容王帶著阿宴進到後院,根本沒有人跟隨的。
更沒想到的是,容王這人,竟然是不由分說就把他抓起來,就這麼嚴刑拷打。
容王此時見到沈從嘉渾身已經被打得破敗不堪,狼狽地被鐵鏈子束在那裡,不由挑眉淡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冤枉?”
沈從嘉有氣無力地抬起頭,斜眼看著容王:“這兩天,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容王笑道:“哦,說來聽聽?”
沈從嘉挫敗地道:“你早就認出我來了,虧我還自以為是地在你面前上躥下蹦,我就是一個笑話!”
容王收斂了笑,冷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沈從嘉嘲諷地嘆了口氣:“蕭永湛,兩輩子了,難道我註定兩輩子都死在你手裡嗎?枉我素日對你忠心耿耿,就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就這麼對待一個忠於你的臣子?”
容王不聽這個還好,一聽此話,真是頓時眯起了眸子:“沈從嘉,你可能忘了我說過的話。”
沈從嘉盯著那容王冷沉沉的語氣,頓時瞳孔收縮,他感到了對方騰騰的殺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