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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鳳釵,她其實也見過的,還摩挲著把玩過,那是她的嫡親姐姐,如今的皇后,曾經的寧王妃的。
不過當時姐姐的那個也不過是七尾罷了,如今這阿宴,竟然堂而皇之地用起了八尾的鳳釵!
而她更遺恨的是,當年她把玩姐姐那風釵的時候,以為自己總有一天,也會戴上那七尾風釵,猶如明月一般端坐在那裡,笑容淺淡地俯視著從前的姐妹。
可是現在,這一切仿佛都已經成空。
而奪走她一切希望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她打小兒便厭惡至極的阿宴!
就在四姑娘怨恨地望著阿宴的時候,五姑娘也是盯著阿宴的風釵發呆。
她這個人,雖然被養在大太太房裡那麼些日子,可是到底沒什麼長進。她甚至連阿宴頭上的風釵本應該是幾尾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艷羨地望著阿宴的風釵,心想,光是這一個風釵,就是她不能企及的了,更不要說阿宴身上那暗紅金線繡雲紋蜀紗鳳袍了。
此時的阿宴,在五姑娘看來,仿佛渾身散發著金光般。
阿宴環視眾人,自然將各人的情態都一一守在眼中,她笑盈盈地道:“怎麼今日不見大太太呢?”
雖則是長輩,雖則是皇上的丈母娘,可是如今容王妃歸寧,她這個長房長媳竟然不曾露面,這怎麼說也失禮了吧。
大少奶奶聞言一頓,忙笑了下,道:“大太太從昨日個就念叨王妃呢,可是誰知道今早忽地打了噴嚏,應是受了風寒,大太太唯恐衝撞了咱們姑娘,便說她先不露面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圓滑至極,可是怕是三歲小孩都不信的,阿宴自然也是不信。
怕是大太太因為這事兒,氣得不輕,乾脆連見面都懶得了。
不過今日個老祖宗竟然帶病見了自己,倒真是有些意外。
當下阿宴溫柔地笑著,問老祖宗道:“老祖宗近日身上可大好?”
老祖宗自從阿宴進來後,是一句話沒說的,只是厭厭地躺在那裡,一旁的青梅拿著美人錘幫她捶腿。此時聽得阿宴這麼問起,到底是不說話不好,便懶懶地說道:“我一把老骨頭了,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左右死不了人的。”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說話了。
也就這老祖宗倚老賣老,若是放在別人這麼說話,這就是太過失禮了,傳出去,怕是這下子把如日中天的容王都得罪了。
不過人家老祖宗倒是有這本錢,說到底是她是阿宴的祖母,又是當今皇后的祖母,誰敢沒事找茬找到她頭上呢?
一旁的大少奶奶聽到這話,可真是暗暗皺眉,無奈地嘆了口氣。
心道你老人家自然是不愁什麼,可是我們呢,我們這些小輩,以後到底如何,還是依仗著別人呢。
別看如今府里大姑娘貴為皇后,但是竟然沒有一兒半女,將來如何,誰也說不好啊!
此時阿宴聽到這話,臉色也是變了,她頓時收了笑,一聲不吭,就端在那裡。
她可是不曾忘記當年她小小一個人兒,這老人家是如何對待自己的。
現如今自己不同以往,她倒好,竟然還用這樣的話揶揄自己。她若是此時不在這裡立下威,將來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只看今日吧,這敬國公府就非要跑過去把自己母親哥哥接來,把自己好生生的歸寧給攪亂。
這叫歸寧嗎?滿屋子就沒幾個看她順眼的。
當下阿宴回憶了下容王的樣子,也學了他,繃著臉,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周圍的人,二太太和大少奶奶,面面相覷,心裡頓時有些怕了。
想著這三姑娘,不過嫁了容王幾日,怎地就把他那嚇煞人的威嚴學了個十成十?
四姑娘見此情景,擰眉望著阿宴,眸中帶著濃烈的不屑和不甘。
不過是一個庶房的女兒,母親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商賈之女,如今嫁了個容王,竟然跑到這裡給她顯威風來了!
四姑娘緊緊攥著拳頭,拳頭都在發抖。
她是不甘心的,怎麼可能甘心呢!
她眸中毫不掩飾的嫉妒,就這麼直直地盯著阿宴。
在她看來,這一切榮耀這一切風光,還有那個清冷高貴的少年,這本來都該是自己的!憑什麼全被阿宴奪了去?
真得是奪啊,明明前幾日姐姐親自派人傳信說賜婚的是她和容王,怎麼幾天的功夫,就變了樣呢!
一時之間,屋子裡的氣氛僵了起來,可憐的大少奶奶見此,只好拼命地說笑,想和緩氣氛,無奈阿宴根本仿佛沒聽到一般,而一旁的老祖宗,人家時不時扔上一句,足以把人噎死。還有一旁四姑娘,那幾乎想上前把阿宴掐死的神情,可真真是可怕。
大少奶奶求救地看向二太太,心道你好歹是府里的二太太,趕緊出來說句話兒啊。
誰知道二太太卻仿佛完全沒明白一樣,用茫然的眼神看著大少奶奶,那樣子好像在說,你瞪著我做什麼。
大少奶奶哭笑不得,無奈至極,只好嘆了口氣。
無奈之下,大少奶奶只好求救地看向三太太,這三太太是阿宴的母親,若是她肯過去說句話,氣氛總是能緩和的。
三太太見往日威風凜凜的大少奶奶用這種祈求的表情望著自己,終於笑了下,上前道:“阿宴啊,這幾日在王府里,住得可習慣?”
阿宴剛才都沒方便和母親說話,此時見母親搭話,終於不再繃著那臉了。
說實話,那樣繃著也是很累的。
阿宴對母親笑了下,點頭道:“挺好的,王府很大,住著倒是自在。也沒什麼不習慣,左右我小時候也是去過的,倒是不覺得陌生。”
這話一說,那邊老祖宗和四姑娘都氣得不行了。小時候去過的,為什麼去過,還不是沾了她們大姑娘的光!
老祖宗終於睜開眼,不悅地道:“阿宴啊,我原先倒是不曾想到,你竟有這種心思。怕是小小年紀就想著勾了那小小九皇子的魂兒,這才迷得他三四不知,竟然娶了你!”
四姑娘此時陡然想起昔年去寧王府,阿宴落水的事兒,恍然道:“阿宴,你竟然是借著皇后娘娘的宴席,前去勾搭了九皇子吧?”
大少奶奶見此,忙給四姑娘使顏色。
如今阿宴身份今非昔比了,哪裡能這麼說話呢!
可是老祖宗卻不覺得啊,她倚老賣老:“孽障啊,不要以為你如今是容王妃了,就能瞪鼻子上臉,說白了,你再怎麼也是敬國公府嫁出去的女兒!是我顧家的女兒!”
她越說越忿恨,她是怎麼也沒想到,這王妃的位置竟然落在了阿宴頭上,她心裡恨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當下她顫抖著手,指著阿宴道:“你個混帳玩意兒,你這是活生生要氣死我啊!”
說完這話,她陡然往那裡一倒,拍著胸口那裡大叫:“我胸口疼,疼死我了!”
這下子可把大家都嚇壞了,誰也沒想到她竟然玩這麼一出啊,當下大家大呼小叫,有的要叫御醫,有的要捶背,有的要遞水。
四姑娘一跺腳,一抹淚,恨恨地望著阿宴:“顧宴,就算你當了容王妃,這也是你嫡親的祖母,你也得孝敬她老人家,你如今竟然是要氣死她老人家嗎?”
三太太聽到這個,也是吃了一驚,忙上前:“四姑娘啊,你說話倒是講究個證據,阿宴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嗎?她哪句說得不對,你倒是說出來啊?若是沒什麼不對,你倒是紅口白牙誣陷她氣死老祖宗,這個罪名可是擔不起的!”
這些年,她早已鍛鍊得牙口利落,吵架鬥嘴那是等閒人比不過的。
四姑娘指著阿宴,怒道:“老祖宗原本就身子不好,她來了,倒是不好好哄著,不好好哄著那就別來!”
三太太聞言,冷笑:“老祖宗身邊多得是丫鬟僕婦,哪裡論得到非要容王妃來哄著?若是不好好哄著那就別來,可今日是容王妃要來嗎?是你父親眼巴巴地一大早去接了我們過來,還不是要盼著王妃歸寧能在敬國公府,不曾想如今氣到了老祖宗,倒是把這事兒推給我們!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你是把老祖宗氣壞,又故意把我們拉來誣陷到我們頭上!”
大少奶奶聽著三太太這一串一串的,頓時頭疼不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軟泥一樣的性子竟然成了一個刺兒頭,偏生那邊又亂作一團,捶背的哭嚷的叫喊的,真是跟個菜市場一般!
偏此時,大太太那邊也想著到底還是過來看看吧,剛進門,就見到這三太太正罵著自己家姑娘,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不要以為你家阿宴當了王妃,你就欺負到我姑娘頭上來了!我家大姑娘可是當今皇后!”
三太太冷笑:“大太太,您這好歹管管四姑娘吧,這一個姑娘家,還沒定親呢,別沒事整天想著男人!”
四姑娘聽到這個,震驚地捂著嘴,不敢置信地嘶吼一聲,幾乎上前就想抓三太太的臉。
阿宴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鬧成這樣啊,眼看著四姑娘前去抓自己的母親,她趕緊上前,護住母親,拿袖子去擋四姑娘。
四姑娘收勢不住,就這麼一下子差點撲倒在那裡。不過她早已恨阿宴恨得不行了,此時摔倒的時候,情急之中就拼命抓住阿宴的袍角這麼一扯,於是阿宴活生生被她帶倒在地上。
惜晴原本是守在暖閣外面的,後來聽到吵鬧聲,趕緊沖了過來,卻還是猝不及防間,見阿宴被扯倒,她當下也是急了,過去忙將阿宴扶起來,大叫著道:“快來人啊,王妃被推到了!”
這話音一落,原本守在外間的七八個王府侍女都一擁而上,全都跑了進來。
阿宴心裡對四姑娘,哪裡是一個恨字能說清的,這個人明里暗裡不知道埋汰了自己多少次,後來更是趁機想害了自己的。此時她眼看著身邊的侍女們也都跑過來了,當下乾脆借勢倒在那裡,然後兩手一抓,一把扯住四姑娘的頭髮,卻裝作很無辜地喊道:“快扶我起來!”
然後她掙扎著要起來,可是手裡扯著四姑娘的頭髮就是不放。
那邊四姑娘疼得直抽氣,大聲嘶喊著:“放開我!”
此時王府的那群侍女見王妃倒在那裡,一個個都唬了一跳的,只想著護著王妃扶她起來,哪裡去管有個什麼四姑娘呲牙咧嘴地哭著呢。
阿宴生生揪住一把頭髮在手裡,在那群侍女的拉扯扶持下,她起來了,那邊四姑娘恨恨地望著她,嘶聲喊道:“顧宴,你太過分了!”
阿宴隨手將那頭髮仍在一旁,虛弱地靠在一旁惜晴身上。
四姑娘原本還要上前的,可是那幾個侍女哪裡能讓她上前呢,一個個趕緊護著阿宴,推著四姑娘,四姑娘頭髮被活生生揪下去一大撮,頭皮那裡都見血了,她又疼又怕的。大太太見此情景,氣得不行,摟著四姑娘,氣得渾身發抖,跑到老祖宗面前哭著說:“老祖宗,您得給阿凝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