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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隨搖頭無奈地笑:“陛下,長隨沒有幫他的意思。只是這一次長隨能夠出現,一則是因為他,二則卻是因為你。若不是因你們二人心中的執念,世事不會倒流,若不是因為你們二人心中的執念,我也不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執念?”容王眸中是鄙夷:“那樣一個齷齪小人,他也有執念?他的執念是恨自己無法生在帝王家,是恨自己無法占盡天時地利吧。”
長隨笑望著容王:“你如今也是嬌妻美子,怎麼依然放不下呢。”
容王眸中依舊泛冷:“好,長隨大師,那你告訴本王,你到底要如何?”
長隨伸出手來:“陛下,將他交給我吧。”
容王斷然回絕:“絕不可能!”
☆、176 番外1
容王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摸了摸身旁,可是身旁卻是空落落的。
他半合著眸子,心裡想著,阿宴今日倒是起得早,怕是去看兩個小傢伙去了吧。
回頭總是要和她說說的,兩個小傢伙自然有奶媽丫鬟盡心照料,如今她懷著身子,倒是應該多當心自己,不必那麼操勞。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睜開眼睛,準備起身。
可是一瞬間,他感到了有什麼仿佛是不對的。
此時他躺在一張富麗堂皇的床上,這床上雕刻著祥龍團雲圖案,床上的錦帳華貴暗沉,帳頂上雕刻著八仙過海的圖案。
這麼一張床,根本不是他和阿宴的那張床。
隱約仿佛似曾相識,好像很久遠之前,久遠到了上輩子吧,他是睡過這麼一張床的。
這,是一張龍床。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會睡在這張床上,那便是大昭國的帝王。
容王渾身僵硬得猶如沉入萬年冰庫之中,他沉默了很久後,終於動了動手指,準備起身。
也許是自己酒醉之後,躺到了皇兄的床上?
可是就在他掀開錦簾,兩腳還沒落地的時候,就有宮娥過來,整整兩排,像是恭候多時了,恭敬地奉上各樣洗漱之物,更有宮娥殷勤地為他奉上衣物。
他側首看過去,卻見那衣物,赫然是件赤紅色紅袍,紅袍上繡著九團雲龍——那也是只有大昭的天子才會穿的衣服。
容王不動聲色地抬起眸子,掃向那一眾宮娥,得益於他過目不忘的能力,儘管年代久遠,他也隱約記得,這確實是上輩子他用慣了的那幾個宮娥。
後來這些宮娥,有的被他放出去嫁人了,有的提拔做了尚宮,當然也有的被凝貴妃買通了,於是被他盛怒之下賜死了。
容王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他默了好半響後,決定重新躺回到床上去。
也許他只是做夢了吧,夢醒了,一切又會回到那個甜蜜的記憶中,兩個胖乎乎的調皮小傢伙,還有阿宴溫柔動人的容顏。
於是這一日,昭武帝躺在龍榻上,整整躺了一日。
一時之間,滿朝皆驚,文武百官們議論紛紛,各種猜測開始塵囂而上。
你要知道昭武帝是一個比他的皇兄仁德帝還要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他數年如一日,除了沐休外,每日都是要勤政不輟的。他既不貪財也不好色,視後宮佳麗猶如無物,他循規蹈矩兢兢業業……
這樣的一個好皇帝,怎麼竟然在龍榻上躺了整整一天呢?
難道昭武帝生病了?
文武百官一個個都擔憂不已,昭武帝如今並無子嗣,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後繼無人,這大昭國怕是要變天了。
而除了這些文武百官,後宮之中的眾位妃嬪卻是反應各異。
來自異國的皇后曼陀公主是拿著一把劍在那裡咿咿呀呀地練著,聽到這個消息,狠狠地刺出一劍,冷道:“他也能生病?”
如今掌管後宮的凝貴妃聽到這個消息,則是沉思良久後,挑著峨眉,若有所思地道:“速去派人打探!”
被冷落多時的陳妃,當聽到宮娥悄悄提起這個事兒的時候,正在後宮那個自己開闢的花地里為自己養的嬌花拔糙呢,她聽了後,連頭都沒抬一下,淡淡地道:“你一個宮娥,操心這個做什麼?既然皇上沒說病,那他就是沒病。再說了,便是皇上病了,自有皇后和凝貴妃去問候照料,關我們何事?”
這一席話,說得宮娥無言以對。
半響之後,她竟然點點頭:“娘娘說得對……”
而在備受換上寵幸的沈大人的府邸,沈從嘉正背著手,擰著眉,在書房裡踱步。
這到底是怎麼了,忽而就躺在龍榻上一天不動?
聽說平日他最倚重的大太監過去問要不要請太醫,被他冷眸一掃,當下便嚇得褲子都濕了——這本來太監年紀大了就容易失禁,如今更是忍不住,這下子臉都丟大了。
沈從嘉琢磨了很久,想著這昭武帝到底在想什麼?
若是病,倒是不可能的,他平日裡勤於練武,那身子骨好得很,便是如今讓他出去打仗,怕是都能百戰百勝!
若是其他帝王如此賴帳,臣子們還能猜測是他沉湎於女色,可是這事情對昭武帝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以至於大家都猜他根本身體上有重大缺陷,或許就是有斷袖之癖的。
沈從嘉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明白,最後咬咬牙,終於想著,還是讓阿宴進宮去打探一番吧!
**
阿宴此時已經很久不曾見過沈從嘉了,沈從嘉忽然來找她,這讓她有些疑惑。
不過沈從嘉懇切地道:“阿宴,如今昭武帝忽然出了這等事,群臣分外猜疑,不知道到底是因了什麼。我如今猶如熱鍋螞蟻一般,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說著,他就要去握阿宴的手:“阿宴,幫我。你進宮去,找你那妹妹凝貴妃打探下消息,可好?”
阿宴別過臉去,默了很久。
她其實並不喜歡見到她那個妹妹凝貴妃,每一次見過她後,自己的心緒都要低落很久。她也並不喜歡進宮,因為那方正的皇宮內院,總是有種讓她說不出來的憋悶,仿佛一進去,她就喘不過氣來。
阿宴低頭望著沈從嘉那握住自己的手,不著痕跡地將手掙扎出來:“好,我去吧。”
答應了沈從嘉進宮後,她開始穿戴起來。
不敢太過華麗,怕凝貴妃看到了不喜歡,也不敢太過樸素,怕凝貴妃又要嘲諷一番。
費盡思量,她穿了一件半舊的裙襖,戴上了金釵,準備進宮去了。
而此時的昭武帝,終於下了龍榻。
下了龍榻的昭武帝,臉上死沉沉的沒有半分生氣。
他肅著臉,命人拿來了近日的奏摺,開始批閱。
此時的昭武帝,當然不是勤政愛民到了如此地步,而是要借著奏摺,看看今夕是何年,他到底回到了什麼時候。
一摞的奏摺放到了御案前,昭武帝翻過那些奏摺,大約明白了。
這個時候,自己登基七年了,二十六歲了。
那麼阿宴呢?
昭武帝想起阿宴,心間泛起一股絕望的味道。
此時的她,若是也在這個世間,應該是二十九歲了,二十九歲,她和沈從嘉還沒有徹底斷了情分呢,偶爾間,她會進宮去見凝昭容。
抬起手來,撐著額頭,昭武帝平生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會膽怯。
他有些怕了,怕去見阿宴,看到她恭敬地跪在自己面前,烏髮秀絲間那隱約的一截頸子。
閉眸良久後,他終於召來貼身暗衛,默了很久後,吩咐道:“去沈府,打探下沈夫人的境況。”
這話一出,暗衛恭敬地道一聲是,不過心裡不免覺得詭異。
若是讓他去查沈大人也就罷了,那可是當朝寵臣,可是卻讓他去查沈夫人?
莫非,外間傳言昭武帝和那沈大人乃是短袖之好,這竟然是真的?
想是這麼想,暗衛還是恭敬地退下,然後縱身前往沈府去了。
此時大太監進來,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是否可以用晚膳了。
可是昭武帝,或者說容王,哪裡有心情吃啊。
他鐵青著臉,搖了搖頭,道:“擺駕岫安宮。”
如果他沒記錯,岫安宮是此時應該為凝貴妃的顧凝所住的宮室,如今他還是先去見見她,順便探尋下這輩子的種種情況吧。
一路走到了岫安宮,昭武帝想起這輩子的那凝貴妃,再想起下輩子的凝昭容,眸中透出厭煩。
不過他還是跨步,走近了岫安宮的大門。
而此時,阿宴剛剛設法進了宮,經過了凝貴妃的應准,前去進岫安宮見她。
於是一個剛甦醒過來,臉上清冷到蕭殺的帝王,就這麼和那個急匆匆趕來,受著夫君囑託,忐忑不安地進宮見貴妃妹子的阿宴,碰面了。
阿宴是萬萬沒想到,怎麼那個據說躺在榻上一整天的昭武帝,竟然此時就這麼肅著臉站在那裡,一雙深冷的黑眸怔怔地盯著自己瞧,那個樣子,倒是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
她一驚,想著這昭武帝是怎麼了,莫非自己哪裡錯了?
當下忙跪下,向這帝王請安。
☆、177
這長隨大師看了容王一般後,終於笑道:“殿下,你真得不放?”
容王垂眸淡道:“不放。”
長隨大師搖了搖頭,道:“既如此,殿下可否容我小住幾日?”
容王望著長隨的眸中淡漠如水,不過長隨大師卻感到了他平靜眸子中的防備。
長隨大師無奈地道:“你若是連收留我都不願,那我還是走吧。”
容王抿起薄唇,淡道:“不必,你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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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對於家裡莫名多了一個人的事情,並不知道。
因為容王隱瞞得很好。
他派人暗衛小心謹慎地守在長隨身邊,不讓他有半分接近沈從嘉的可能,同時命人將沈從嘉轉移到更為隱秘的地牢中。
面對這個擁有神秘力量的人,容王也想過乾脆殺死沈從嘉,不過令到口邊,卻沒有說出口。
他已經殺死過這個人一次了,可是這個人卻如影隨行地纏著自己和阿宴,跟著自己和阿宴重活一世。
他開始意識到,殺死他或許並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面對若有所思的容王,阿宴也有所察覺。
有時候她和容王一起用膳,便覺得身邊的人心不在焉,就那麼定定地望著自己。也有的時候自己一覺醒來,發現容王根本沒睡,卻是在黑暗中靜靜地望著自己。
阿宴憐惜地伸出手,摸了摸他俊美的臉頰:“永湛,你最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