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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聽她問起這個,心裡也是鬱結。
她皺眉道:“你先別去管這些,先治病!”
凝昭容卻大哭不止:“皇上真得不要我腹中胎兒了嗎?”
皇后見此,也是沒辦法了,只好道:“並不是皇上不要你,這不是已經派了其他御醫過來嗎?”
凝昭容卻是依然要死要活,根本不讓那位新來的御醫把脈:“那為什麼孫御醫忽然走了?若不是皇上宣召,他怎敢連看都不給我看,就這麼走了!”
皇后擰著眉頭,乾脆直言以告:“因為今日恰好容王妃在宮門前遭遇了叛黨餘孽,受了驚嚇,回去後就高熱不止,容王府的人進宮稟報了皇上,皇上就把孫御醫宣到容王府去了。”
她說完這個,終於低下身來,撫摸著凝昭容的額頭道,放柔了聲音道:“在皇上的心裡,他的弟弟比我重要,他弟弟的女人和孩子,就比你重要。所以阿凝,你要爭氣,熬過這一關,把腹中的皇嗣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只有那樣,我們才有可能扳回一城。”
她冷沉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妹妹:“我知道你恨我今日羞辱了你,可是你今日的話語,卻是折損了容王妃。你知道嗎,這是犯了大忌。在皇上看來,他的弟弟在外為他賣命,他就絕對不會讓他弟弟的女人在這裡受半分委屈。”
說到這裡,她眸中漸漸變冷,帶著幾分鄙薄地望著自己的妹妹:“我往日其實是疼你的,怎奈你是個沒腦子的。竟然妄圖和我爭風吃醋,可是阿凝,你永遠要明白,就是你生下皇嗣,那又如何?憑你這不知進退的樣子,便是有了孩兒,怕也是早晚得罪了皇上,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反而連累了家人。”
凝昭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姐姐,一時竟無法發出半分言語。
皇后站起來,傲然地俯視著自己的妹妹:“你但凡有點腦子,這個時候就應當知道,你唯有靠著我,才能在這皇宮中立足,才能把這皇嗣平安生下。生下皇嗣,你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有一天,看著你忌恨的那阿宴跪在你面前。”
最後,皇后又淡淡地補充道:“你以為你犯了這麼多禁忌,說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皇上也不曾責罰,這是他寬容你?顧凝,你錯了,你只是無知而已。皇上他根本不曾把你看在眼裡,在他看來,你根本不值得去被懲罰。如果不是你肚子裡有個孩子,現在你已經連躺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了。”
凝昭容聽著這些話,只覺得這一句句,仿佛都一個錘子般,就那麼一下下地敲打著自己的心,最後把自己的心鑿得麻木。
她怔怔地躺在那裡,一時用仿佛不認識這姐姐一般的目光望著她。
其實打小兒這姐姐疼她,平日裡也最是溫柔和順,她素以為這姐姐是個軟性子,不曾想,如今她竟然對自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她在那裡躺了許久後,終於動了下唇,艱難地道:“皇后娘娘,請把御醫叫起來吧,我想看病。”
☆、110|8.18
卻說容王府中,阿宴被灌下了孫御醫開的方子後,這兩位御醫並不敢離開,而是就留在這容王府。他們知道這高熱怕是有反覆,也怕萬一離開了,有個好歹,那怕是這命都要不保的。
阿宴喝下藥後,又蓋著錦被捂汗,又是用溫水擦拭身體,如此折騰了個半響,總算是這高熱稍微褪去了一些。
待到後來,她艱澀地睜開眼睛,撫摸著肚子,感覺那肚子裡的娃兒衝撞得厲害,她也是嚇到了。要知道她上輩子連個孩子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讓她怎麼受得了!
阿宴捂著肚子,淚流滿面,忍不住咬牙低聲道:“孩兒,你是不是熱得難受?沒關係的,你忍忍,等娘吃了藥,一切就好了。”
蘇老夫人見此情景,也是擔憂得直流淚,惜晴還在不斷地幫阿宴擦著。
這個時候素雪進來了,那孫大夫又開了一服藥要阿宴服下,阿宴忍著難受喝了。
那邊孫大夫過來,再次幫阿宴請脈,半響後,他忽然眉毛一動,驚訝地道:“王妃娘娘,平日這胎動,可覺得動得極為頻繁?”
阿宴聽這話,頓時臉煞白,她是唯恐因為自己這高熱害了肚子裡的胎兒,忙問道:“是的,那又如何?”
誰知道這孫大夫思慮半響後,終於道:“喜脈如流水,可是今日下官卻發現這流水仿佛有兩條流水之聲,下官斗膽猜測,怕是王妃娘娘腹中乃是雙生兒!”
原本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兒呢,如今一聽這話,阿宴真是喜出望外,含淚笑道:“可是真的?”
孫大夫點頭笑道:“應該沒錯的,待過些時日,王妃可以命侍女貼於腹上側耳傾聽,若是能聽到兩個心跳,那便是確認無疑了。”
蘇老夫人知道這個,也是喜極而泣,一時又喜又悲:“孫大夫,阿宴如今高熱已褪去大半,她這病,可對腹中胎兒有損?”
孫大夫搖頭:“其實懷孕胎兒,最怕的是高熱持續不退,如今既然已經退去大半,那便再行捂汗,多多進水即可。王妃高熱不過半日,應是無損於腹中胎兒的。”
這話一出,頓時蘇老夫人和阿宴都喜出望外,阿宴忙道:“快取些水來,我要多喝一些!”
惜晴見了,忙捧了水給阿宴喝。
一時孫大夫退下,自有人將這個消息傳入宮中。
此時雖然已經是三更時分,那邊仁德帝還沒歇下呢,之前伺候的妃子已經被退回去了。
他乾脆就在案前隨手翻著一本史書來看。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總算外面傳來消息,叫過來稟報,卻是翊坤宮傳來的消息,說是凝昭容那邊已經好轉,要皇上不必擔心。
仁德帝當下點頭,又命人給凝昭容送去各色珍稀藥物,吩咐道;“讓她不必多想,只安心養胎便是。”
待到這個回稟的太監下去了,那邊容王府也派人送信來了。
這一次得到的消息,仁德帝聽了都微怔了下:“什麼,你是說容王妃腹中乃是雙生兒?”
那太監回稟道:“是的,傳話過來的侍女是這麼說的。”
仁德帝頓時眉眼帶了喜色,點頭道:“極好,極好!”
說著,他抬手吩咐道:“傳朕旨意,容王妃身懷六甲,從今日開始,特恩准不必進宮朝賀拜見,只每日安心在家養胎便是!”
這太監得了吩咐,也趕緊下去傳話去了。
此時有那平日服侍在仁德帝身邊的大太監王敬德看出皇上這是龍心大悅,知道他是高興皇室之中看起來要多多地開枝散葉了,當下笑著上前:“那容王妃一看便是個旺夫旺子的,這果然是沒錯的。這可是要給容王殿下道喜了呢!”
此時雖然已經近四更時分了,仁德帝精神也還倒好,想起容王,不由得喃喃道:“永湛這小子,這幾日也不曾來過戰報了,如今看來是已經帶著兵馬出了塞外,不知道情勢如何了。”
王敬德見此情景,知道皇上這是擔心,便笑著安慰道:“皇上安心便是,容王殿下用兵如神且久經沙場,又是皇上一手教出來的。這次出征,必然是能夠凱旋而歸的,皇上不必為此憂慮。說不得明日個容王殿下的捷報就到了呢!”
仁德帝點頭:“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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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經歷了整整一夜的煎熬,這燒總算是褪下去了,不過整個人都虛軟無力地躺在那裡,疲憊得眼睛都睜不開。
蘇老夫人端著一碗精心細熬的黍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餵著阿宴,阿宴其實沒什麼胃口,不過為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勉強吃著。
正說著時,卻聽說外面傳來聖旨,說是容王妃在家安心養胎,免去日常的請安朝拜等,又賜了一些珍稀藥材等物。
蘇老夫人聽了自然是高興:“要說這皇上,實在是仁慈的明君。昨日個若不是皇上下令請來了這孫大夫,怕是還不知道怎麼著呢。”
阿宴半合著眸子躺在那裡,經歷了昨晚的病重,以及得知腹中胎兒乃是雙生子後,只覺得昨日經歷的一切,仿佛隔世的夢一般。
恍惚中,那被別人揪扯著的永福郡主,就那麼慢慢煙消雲散了。
她抿了下唇,忽然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其實不用去問,也知道結局。
只是她終究也幫不上什麼,而且以那永福郡主心中強烈的不甘,便是活下來,又能如何呢。
阿宴苦笑了下,她摸了摸自己那圓潤的肚皮。
她如今最該做的,就是把她和永湛的孩兒養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等著永湛回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阿宴按時吃藥,精心調養身子,這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地好起來了。
好起來後,她漸漸地開始疑惑,掐指一算,容王也有十幾日不曾來過信兒,這是怎麼了?
她心裡好奇,可是又沒什麼可問的人,這一天便隨意和惜晴提起來。
惜晴聽了,微蹙了下眉頭,道:“我聽蕭大人說,怕是如今北邊正經歷一場惡戰呢。”
阿宴一聽這個,越發的不安了:“這刀劍無眼的,還不知道容王現在怎麼樣呢?也怪不得他十幾天不曾來信兒。”
惜晴見她如此,心裡一慌,忙搖頭道:“不是,只是這十幾日邊關未曾有消息,怕是那邊正打著呢。王妃你也別擔心,或許明日個就有消息了呢,這都說不好的!再說了,之前容王也是大約十日來一封家書,如今不過十幾日,興許那信使在路上耽擱了幾日呢。”
阿宴摸了摸肚子,輕輕點頭:“你說的也是,那就再等幾日吧。”
誰知道真等了幾日後,依然沒消息,這下子阿宴都坐不住了。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派人進宮去探聽一下消息。
如此等了半日,那邊皇上竟然親自命人傳話,說是讓她稍安勿躁,如今容王一切都安好,只是太過忙碌,這才無瑕顧及其他。
阿宴等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一個話,按說應該安心了,可心裡總覺得有些忐忑。
她變得寢食難安,平日飲食也漸漸消減下去了,這看在蘇老夫人等人眼裡,可是急得不行,只能各種勸解安慰。
阿宴情知自己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得撐著,只能勉強自己多吃一些,可是吃歸吃,肚子也越來越大,人卻是越發清瘦了。
這一日,她只帶了惜晴和素雪兩個丫鬟,就這麼來到園子裡,登上了那昔日的觀天苑。
此時正是盛夏,碧波湖上水波蕩漾,湖邊柳樹低垂,有風拂過,翠玉一般的柳葉和湖水一起盪出動人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