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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惜晴微楞,只覺得此時透著詭異。
可是九皇子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投she過來,惜晴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其實惜晴平日裡也算是個從容的,可是怎奈這九皇子的目光實在是讓人不敢應視,仿佛常年處在高位時那個居高臨下的凜冽,讓你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服從。
阿宴低頭,咬了下唇,低聲吩咐惜晴道:“你去吧。”
惜晴得令,不放心地看看阿宴,再看看九皇子,終於狠心出去了。
阿宴何曾是個傻的,自從前兩天她遇到了九皇子,這事兒就透著古怪。雖則她根本不曾去想什麼這位詭異的九皇子可能對她有男女之情,可是她也看出這九皇子顯然是找她有事兒。
儘管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事兒。
此時,她低低地垂著優美的頸子,恭敬地問道:“九皇子,敢問您攔下阿宴,是有事兒吩咐嗎?”
其實九皇子和阿宴交叉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可是因為少,他卻幾乎能夠清晰地回憶起每一次見到她的任何一個細節。
望著她彎下去的頸子,那段優美的弧度,和上一世隱約見到的何曾相似。
九皇子眸中浮現出煩躁。
他握了握拳頭,鬆開,又收起。
曾經的他,出生尊貴,十三歲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容王,十九歲登上帝位,俯瞰天下。
他經歷過沙場征戰,也見識過宮廷政變,在位十三年,既施展得懷柔手段安撫人心,也使得出雷霆手腕鎮壓群臣。
可是他對付得了群臣,鎮壓得了邊塞敵軍,卻從未對付過什么女人。
他上輩子,其實除了一個皇后和兩位貴妃,其餘妃嬪實在不多,便是有,也是一些他記不住名字的。
後來那個皇后一把匕首自縊於萬福宮,因為他派兵攻打了皇后的母族北羌,使得北羌退守極北沙漠之地,也使得皇后的兩個兄長一個侄子戰死沙場。
兩位貴妃,一個因錯處被他罰入了冷宮,永世不得出來,另一個則是被他囚禁在天牢中,受盡了苦楚。
他曾經的那些女人,根本不用他哄,或者自己貼上來溫言軟語,或者被他雷霆手段嚇得癱作一團。
於是此時的九皇子,儘管他有兩世經驗,卻依然有了一絲不確定和迷茫。
他該怎麼讓她抬起頭,笑嘻嘻地對自己說話,牽著自己的手,溫柔地喊他的名字?
就在九皇子陷入了迷茫中時,可憐的阿宴低頭低得脖子要酸了,她艱難地抬起頭,小心地看了眼九皇子。
到底有什麼事兒啊?他不說,可也不能讓她在這裡傻站著啊。
就在這時候,九皇子的目光陡然落到了阿宴的手腕上,那纖細皓白的手腕上明晃晃地掛著個和田玉的手鐲,赫然正是平溪公主的那一對。
於是頓時,九皇子仿佛陡然喝了一盞冰冷的隔夜茶,堵在心口,刺骨的難受。
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不及多想,竟然伸手抓住那手腕,冷道:“到底是給你了?”
阿宴不及防備,忽然就被這九皇子把手腕抓個正著,雖說這九皇子到底年幼,可也是十三歲的少年郎了啊!
她羞憤地望著他,水潤的眸中迸she出怒火:“放開,放開!九皇子你要幹什麼?”
說著這話時,她拼命掙扎,試圖擺脫這九皇子,怎奈九皇子根本不放,不但不放,反而冷笑道:“你幹嘛這麼害怕?怕我弄壞你的鐲子?放心好了,我不會的!”
阿宴臉色慘白,她是嚇怕了,這麼一刻,她忽然記起了上輩子這當皇帝的他曾幹過的事兒!
她怎麼就傻到只記得他待人的寬厚,卻忘記了他一怒之下的血流成河呢!
她努力抑制住顫抖的唇:“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九皇子臉上神情稍稍緩和,他垂眸,凝視著那被自己攥住的細白手腕,那手腕那麼纖細柔弱,被他這樣握住,他都不敢用力,怕稍微一個不小心便將這手腕折斷。
他深不見底的眸中湧起一點隱約的憐惜:“你覺得威遠侯如何?”
阿宴細喘著,緊張地道:“他,他挺好啊……”
九皇子抬眸,凝視著她,又問:“你是不是想嫁給他?我要你說實話。”
這話問得,太直接了!
阿宴又驚又惱,又羞得不行,半響終於抑制住打顫的雙腿,小聲小聲地說:“是有點……”
九皇子聞言,面上便陰晴不定,握著她手腕的大手猶如鉗子一般,越握越緊,疼得阿宴臉色越發白了。
九皇子卻忽然笑了下:“顧宴,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情景嗎?”
第一次見到……阿宴腦袋迷糊一片,她只是覺得自己的手腕好疼好疼啊,疼得她滿眼都是淚花兒。
九皇子卻道:“你可真是傻,要多傻有多傻,自以為是的聰明,看在別人眼裡卻是傻得沒救了!傻得把你一臉的諂媚都寫到了臉上!”
阿宴羞憤地望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沁滿淚水的眼睛。
誰知道九皇子還沒說完呢,他冷哼一聲,又繼續道:“還有,你真是太笨了!笨到被一個花箋騙出來,又笨到自己把自己絆倒,最後——”
他抬眼望著阿宴,眉目間儘是清冷,說出的話卻猶如刀子一般:“你笨到被尿憋了一整夜,連吭都笨到不敢吭一聲!你說你如果憋死,別人會怎麼說你呢?敬國公府的三姑娘因為笨到不知道說要撒尿,被尿憋死了?”
他這話一出,阿宴眸中的眼淚幾乎都化成了怒火,直she向九皇子!
她拼命地掙扎著,忿恨地低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九皇子見她惱成這樣,又低頭間,恍然間那細白的手腕被自己握得都是紅印,陡然一震,忙放開來。放開來後卻見紅印淤痕更是觸目驚心,因為原本那手腕就是別樣的纖細嬌柔,如今更顯得這淤痕的殘忍。
他望著她哭得梨花帶雨悲憤交加的樣子,頓時有些呆呆的,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也是氣憤,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阿宴想起他那羞辱人的話,簡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一氣之下,竟然惱得顧不得其他,憑著本能,抬起手腕,狠狠地給了這九皇子一巴掌!
“啪”的一聲,好生清脆。
在阿宴看來是拼盡全力,在九皇子看來卻是不疼不癢。
不過再怎麼軟綿綿的一個巴掌,那也是打在臉上啊。
還是打在當今九皇子的臉上,打在未來帝王的臉上。
打完之後,阿宴全部的惱恨都消失殆盡,她怔怔地望著九皇子如玉般的面容上那一個清晰發紅的小小掌印,嚇得猛然後退一步,花容失色,渾身輕顫。
她癟癟嘴,又哭了,這次是嚇哭了。
“我,我真得不是故意的……”
☆、第47章 九皇子的夢
她又哭了,這次是嚇哭了。
“我,我真得不是故意的……”
九皇子帶著那個掌印,神色晦暗地望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有風吹過,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我,我……”
她睜著濕潤的眼睛,恐懼又委屈地望著他,好像那個被打的人是她。
良久,九皇子終於挫敗地嘆了口氣,他挑眉,沙啞地開口道:“你別哭了,行不行?”
阿宴無措地望著他臉上的掌印,一時腦中想起了許多,譬如哥哥的前途,譬如她的未來,她瞪大淚眼,抽噎著道:“你,你一定不會放開我的……”
九皇子眸中頗有認命的神色,無奈地道:“我又不是閻王,為什麼不放過你?”
阿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的事兒:“可是我打你了,我打你了……”打了六年後就要登基為帝的人……
就在這時候,有腳步聲傳來,阿宴臉色一變,她如今淚流滿面,九皇子又被打了,如果被外人看到,定然是大大不妙的。
九皇子微蹙眉,忙一拉阿宴的手腕,將她扯到了路旁的花叢中。
阿宴覺得不對勁,忙要躲,可是九皇子卻一手按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少年略顯粗糙的指腹帶著火燙的觸感貼在她的臉上,她頓時屏住喘息,一個字都不敢出。
花叢後極為侷促,她和他就這麼緊緊貼著,她已經是渾身僵在那裡了。
而九皇子,喘息卻漸漸急促粗重,有燒灼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她羞得耳根子都紅了。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見了,她的耳邊只能聽到那粗重的喘息,以及身後那環抱著自己的火熱身體。
她閉上眼睛,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小孩子罷了,她不和他一般計較!
小小的花道上行經的只是四個侍女,仿佛是去給平溪公主送什麼的。
待這幾個人走過後,阿宴抬手,顫抖著碰觸了下九皇子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示意他可以放開自己了。
九皇子悵然若失地離開了那溫軟細膩的地方。
阿宴掙扎著起身,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九皇子一眼,抹抹眼淚,小聲地道:“你若要生氣,那就生我一個人的氣吧,不要牽累我的哥哥。”
說完,她再也不敢看九皇子一眼,掙脫了九皇子,邁著小碎步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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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九皇子都沒來得及和平溪公主告別,就自己匆匆地離開了平溪公主府,回到了寧王府中。
進了王府的時候,周圍的侍衛見了九皇子臉頰上隱約的紅印,倒像是被人打的,一個個都嚇傻了,忙有人回稟了寧王妃。
寧王妃也是一驚,忙來到九皇子所在的聚天閣。
這些年,寧王一直戎守邊疆,在外征戰,輕易不得回的。寧王離開時,曾親自把九皇子託付給寧王妃。
“本王這皇弟,乃本王同母所出,是自小跟隨在本王身邊的,王妃萬萬要好生照料,它日本王歸來,定不忘王妃之恩。”
這是寧王臨行之前的原話。
後來寧王到底是不放心這九皇子,在九皇子八-九歲的時候,就命人將他接到了邊疆之地,竟然開始親自教他武藝,教他領兵打仗。後來這九皇子倒是也不負寧王所望,幾次出入邊疆,十二歲親自帶兵,首戰告捷,斬獲北羌敵軍近千人。
當今皇上原本對於這個放出去的九皇子都是可有可無的,誰讓他子嗣眾多,也未曾把誰放在心上過。不過自從知道了這些事跡後,他對於這個從小沒見過幾次的九皇子越來越重視,倒是時常召進宮去詢問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