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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容王想起那一晚在自己要分房的時候,撲過來從後面抱著他腰杆的阿宴。
垂眸間,眼底泛起一抹溫柔。
其實這個女人,有多少次,在自己將心縮到一旁的時候,撲過來用自己的溫熱來將他安撫。
顧凝敏感地捕捉到了容王眼底的那抹溫柔,就仿佛茫茫雪原之上陡然綻開一點嬌艷花朵,又仿佛寒冬臘月里驀然回首所看到的一抹翠綠,稀世罕見,讓人心動,也心痛。
她一下子崩潰了,這個男人,如今和顧宴是如何的要好啊?兩個人好得跟蜜裡調油似的,還生了那麼可人的一對雙生子!
她瘋狂地大哭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一個不能房事的怪物嗎!”
容王俯首輕蔑地望著地上的顧凝,淡道:“不過,在我反思過後,我會覺得自己對不起曼陀公主,她心性磊落,猶如天上之月,雖則執意要嫁我,可是卻從未做過任何歹毒之事,儘管臨死之前詛咒與我,可我明白她對我的一腔怨恨,所以,我也不會怨她。”
他輕輕挑眉:“可是你呢,顧凝,你讓我噁心。你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充滿了污濁。”
他停頓了下,道:“你嫁給我皇兄,卻不守婦道,意欲勾引於我;你設下計謀,意欲讓阿宴依舊如上一世般不能生下子嗣;至於柔妃的事……”
他眸光微暗,冷道:“雖則是皇后陷害於你,可你其實也確實想了數種辦法,要謀害她的子嗣吧?謀害了柔妃後,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了皇后?”
顧凝聽到這個,被人說破心事,身子一顫:“你,你?”
容王淡笑:“如果說經歷過一次,我蕭永湛還看不透你這個歹毒夫人的心思,那我未免也太笨了。這樣心思歹毒的你,我實在是不想讓你存活在這個世間了。”
他聲音逐漸壓低,淡道:“況且,我不希望你的秘密被人發現,更不希望你到處去宣揚上輩子的事。”
愚蠢的女人,竟然試圖跑去找皇兄說道。
顧凝此時忽然開始害怕起來,她是死過一次的,如今怎麼可能不害怕呢,她顫抖著道:“你,你別殺我,你會遭報應的。”
容王聽到這話,淡淡地道:“我和阿宴現在很好,我們會好一輩子的,一輩子相親相愛,她還會給我生許多兒女。我——”
“不怕遭報應。”
目前為止,除了他和阿宴之外,唯有沈從嘉和顧凝是個意外,沈從嘉已經摔死在懸崖之下了,那麼只剩下一個顧凝了。
顧凝臉色蒼白,眸中絕望,哭得歇斯底里,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重生,不過是一個意外的捎帶而已,不是什麼天命所歸,不是什麼註定在這個世間翻雲覆雨。容王也是重生而來,且比自己要早。
這樣的容王,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在懼怕之中,忽然一下子充滿了忿恨,兩輩子的忿恨撲面而來:“蕭永湛,你這個怪物,你是個不能人道的,說不得顧宴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呢!她根本不愛你,她愛的是你的權勢!她總有一天會拋棄你的!”
說著這個的時候,她驟然撲過去,就要去扯住容王,那架勢,竟然是要同歸於盡的。
不過她也只是撲到了一半,就這麼跌落在地上。
地上都是積年的枯葉,她趴在那裡,恍惚中看到枯葉在那個黑色的袍擺打著旋兒。
這麼一個冷漠尊貴的男人啊,兩輩子了,她就是沒辦法得到。
心中湧起濃得化不開的不甘和怨恨,為什麼,就不喜歡她呢?
那一天後,仁德帝收到消息,說是顧凝不甘心尼姑庵中的清貧,不恪守清規,反而要逃離庵中。就在被罰寫經書後,她逃離了尼姑庵,並試圖從山路上逃下山去,結果就在逃跑之時,由於山路險峻,她就這麼跌落在那裡,摔死了。
消息傳回到宮裡後,皇后算是鬆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後,又有些哀傷。
至於顧府里的眾人,有嘆息的,也有無奈的,更有依然咬牙切齒的。唯獨顧凝的母親,聽說就此神智有些糊塗了。
仁德帝聽到這個消息,便前去珍妃的宮中,待走到的時候,便見珍妃正抱著依舊看著可憐的竹明公主,正在那裡哼著小曲兒。
珍妃見仁德帝過來了,忙要起身,仁德帝卻擺手,望著沉入夢鄉中的竹明公主,淡道:“不必了。”
珍妃也是知道仁德帝的,他雖則很少來看望竹明公主,可是對這位小公主,卻是極疼愛的,當下也就不起身了,只是摟著睡熟的公主,壓低聲音笑道:“皇上今日個怎麼過來了?”
仁德帝低頭望著那瘦弱的女兒,沒有回答珍妃的問題,卻是道:“竹明公主,便是你的親生女兒,好好待她。”
珍妃若有所覺,驀然抬首看過去,可是仁德帝的眸中卻沒有絲毫的情緒。
她抱著竹明公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榻上,柔聲道:“是。”
她雖然不懂,可是卻也隱約察覺到,仿佛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仁德帝雖然疼愛竹明,可是卻並不愛來看她,如今呢,他看著她的神情,卻多少有了一個父親看著女兒的味道。
珍妃見此情景,越發笑了:“竹明公主最近長開了一些,倒是越發像皇上了呢。”
仁德帝望著一臉溫柔的珍妃,忽想起一事,笑道:“過幾日,倒是秋獵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帶著竹明公主也過去吧。雖則她還小呢,可是野外的氣息到底是比宮裡清新,看看花兒糙的,小孩子也長長眼。”
珍妃聽到這個,當下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嗎?”
因為往年也是有狩獵的,不過後宮從來沒有女子跟著過去,聽說皇后有一年也想去,仁德帝都沒允呢。如今不曾想,仁德帝為了竹明公主,竟是同意讓她也跟著去的。
仁德帝眸中有了溫和之意,淡道:“去吧。”
一時想起什麼,便又道:“屆時容王怕是也會帶著子軒子柯同去,讓幾個孩子一起玩玩。”
珍妃當下是越發高興了,其實自從養了這竹明公主,她心裡憐惜她,實在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每每心裡暗自思量,想著那皇后雖是個姨母,卻是根本靠不住的,而竹明公主的生母,那分明是給竹明扯後腿的。
之前皇上總是不願意過來看竹明,還不都是因為厭棄那凝昭容。
她想到這裡,便替竹明愁著將來的事兒,這深宮裡啊,不受寵的,那難免就要被人踩著,將來便是長大了,能不能配個好夫婿,那都是另說的。再慘一些的,便是本國公主派出去和親或者嫁給某地王侯,那也是有的。
而如今呢,仁德帝不但擺明了態度是從此好生疼愛竹明,且聽這話意思,那是要讓竹明從此親近容王那一家子。
誰知道,容王那兩個寶貝兒子,是仁德帝如今的心頭寵,那是誰也說不得的。
現在竹明公主要去和兩個小世子同玩,無疑對她將來是大有好處的。
☆、142|140.135. 132.8.26
卻說這一日,阿宴正在房中陪著兩個孩兒玩耍,如今兩個孩兒已經學會了許多本領,諸如對著你撓著兩隻小肥手抓啊抓,除此之外,他們已經學會了翻身。
於是每每阿宴坐在榻邊,就看著兩個胖乎乎的小傢伙,穿著圓滾滾的,就那麼翻來翻去,有時候兄弟二人都朝一個方向翻,就如同兩個滾動著的團球一般。有時候呢,他們竟然都向中間翻,就這麼碰在一起,或者你碰到了我的腳丫子,或者我踢到了你的小肚子,一個不好,說不得就打了起來。
子柯活潑,拳腳也愛動,扯起子軒的金鎖就開始拽啊拽的,別看子軒平時是個安靜的,可是打起架來也不遑多讓的,當下也是使盡吃奶的力氣去夠子柯的小嘴巴。
如今兩個小傢伙的指甲都硬了起來,若是真撓到了,那是難免留一條紅印的,阿宴每到這個時候,只好忙去握住那綿軟胖乎的小拳頭:“子軒乖,不可以打哥哥的。”
可是有時候,還真是看不好,一個不注意,不是你撓了我,就是我撓了你,或者是哪個自己撓了自己。
有一次,容王回到家就看到他兒子子柯那白胖的臉上一個紅印,頓時沉下了臉:“這是怎麼看的?”
一時那奶媽都嚇到了,忙低著頭跪在那裡。
阿宴從旁,淡定地道:“你也別怪別人,要怪就怪你兒子自己吧。”
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傢伙像了誰,小小年紀,一個比一個暴力,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似的抓來撓去,連踢再打的。
容王見阿宴一副淡定的樣子,倒是蹙眉了:“你平日裡不是最疼他們麼,怎麼如今都成這樣了?”
說著,他憐惜的摸了摸子柯白胖的小臉蛋,吩咐道:“請歐陽大夫。”
阿宴頓時無語,只好道:“左右近日你也不上朝,不如今日你就在這裡看他們一會兒吧。”
容王別了阿宴一眼,那一眼裡難得的有不滿:“好。”
於是當日,容王親自教導兩個娃兒,他先將兩個娃兒放到那裡,便開始拿了一本三字經為他們朗讀。
他的聲音清冷好聽,讀著三字經的時候,朗朗而來,富有節奏感,別說兩個娃兒,就是阿宴從旁聽著,也覺得喜歡。
不過,阿宴納悶地看著榻上的那兩個:“他們能聽懂嗎?”
容王此時讀到了“群弟子,記善言,孟子者,七篇止”,此時聽到阿宴這麼說,略一停頓,瞥了她一眼:“阿宴,如今本王讀著,雖則他們聽不懂,但時日久了,潛移默化,也會學會一些的。”
當年他就是這樣的,時常聽著皇兄讀書,自然就學會了。
不過呢,容王自認自己確實一個記憶超群的天才,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之能。
他低頭凝視著那兩個阿宴為自己孕育的骨血,眸中是濃到化不開的疼愛。
“不知道他們二人能有我幾分才智?”容王疑惑地低喃道。
阿宴聽到這個,頓時有些想笑,其實她是素來就知道容王之才,他是三歲便能將諸子百家倒背如流的,這樣的人,確實沒幾個能及得上的,只是如今對著三個月大的娃兒在那裡念叨這個,竟是覺得自己舉世無雙了,那兒子也該舉世無雙,阿宴不想笑都不行的。
容王不滿地別了阿宴一眼,道:“看來將來兩個孩子讀書的事兒,我總是要多操心了。”
又諸如把肥嘟嘟的腳丫子逮到自己嘴裡賣力地啃著,吃得口水直流,好像那小腳丫是多麼美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