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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至於選了這麼一個外家了。
當年宮中各種變故,自己和皇兄處境艱難,其他皇子,不是外家扶持,便是靠了妻族的力量,唯有他們,那可真是靠著自己,一點點地熬過來的。
因為此時容王說的是皇后和皇上的事兒,阿宴倒是不便插口了,只是將臉頰貼在容王胸膛上,靜靜地聽他說起。
容王想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我皇兄,也不容易。”
阿宴抿唇,輕道:“皇上他仁厚慈愛,乃是一代明君。”
容王依然閉著眸子:“嗯。這些年,皇后那邊沒少惹出事兒來,不過皇兄念著當初他被迫離開燕京前去戎邊,皇后到底是照顧了我三四年的恩情,也顧念著她守在寧王府那麼多年,是以也就一直包容著。”
他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就在她耳邊低柔地迴響。
他說的話,那都是尋常人不能說的,怕是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能用這般家常的口氣,這麼徐徐地說起皇上的心思了。
阿宴忽然有些睏乏了,今日見識了這麼大的場面,應酬了這形形色色的人,她其實實在是累了。
特別是,當有個人,就那麼摟著你,讓你靠在他厚實溫暖的懷抱里,聽他徐徐地說著家裡的那些陳年舊事。
她含笑閉上眸子,感受著他因為說話而微微震動的賁發的胸膛。
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地去撫摸他的胸膛,隔著衣料,能感受到下面的熱度。
她笑了下,用手指甲輕輕去戳。
肯定不疼,不過他也不好受就是了。
果然,容王抬起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低啞地道:“阿宴,別鬧,這是在車上。”
阿宴低低“嗯”了聲,喃喃地道:“有些困了。”
容王睜開雙眸,眸中溫柔如水。
就好像,他往日眸中的冰冷已經全部融化。
他輕輕笑了下,抬起大手,半攬著阿宴,讓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吧,到時候我抱你下去。”
阿宴在他身上磨蹭了下,還真就這麼睡去了,窩在他懷裡,跟個小貓兒一般。
很快這輦車到了宮門,容王低頭,輕柔地抱起阿宴來。因為外面冷,惜晴此時早已拿來了大髦遞過去,細心地將阿宴整個人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張精緻的小臉兒。
身邊是有宮娥拿著帳子擋著的,不遠處的侍衛舉著火把。
素雪提著夜燈從旁,夜色中,只見容王低垂著頭,那昔日清冷剛硬的臉上都是讓人心都能化開的溫柔。
他抱著懷裡的女子,輕柔地將她抱到了馬車上。
素雪從旁,怔怔地望著那個背影,心裡明白,怕是上了馬車後,這容王就不會再放開,會這樣一直抱著,抱一路,然後到了王府里,再把她輕輕地放到榻上。
世間女子,怕是少有幾個有這王妃般的福氣,能得一個容王這樣的男子如此細心包容疼寵。
☆、95|清香荷葉羹
回到府中後,容王命大開大門,就這麼讓馬車長驅直入,直接駛入了二門中,也不換軟轎了。
這馬車打破了往日的規矩,就這麼直接往裡行駛。一路上遇到了不能通過之處,早有那王世昌得到消息,該拆的拆,該墊的墊起來,既然容王要把馬車直接駛進正屋,那怎麼也得通一條路出來,拆房子也在所不惜的。
這一路折騰的啊,大家都起來了,一個個提著燈,幹活得幹活,從旁遞傢伙的遞傢伙。一眾丫鬟們是沒見過這情景的,哪裡有把馬車開到正房前的啊,都在那裡恭敬地幫提著夜燈,小心地看熱鬧。
別看這事兒折騰了滿王府里的人鬧騰,可是這王府里卻依然非常安靜,一切都在心照不宣和靜默中進行著。
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妃正在馬車上睡著,殿下不會喜歡有人驚擾了王妃的美夢。
馬車安穩地停了下來,容王這才輕柔地將阿宴抱著下了車,一時早有侍女過去開門引路,於是阿宴就這麼平穩地躺在了榻上。
此時惜晴那邊親自去吩咐了人,在宮裡鬧騰了一天了,怕是王妃也沒怎麼吃好。如今這時辰還早,怕是睡過這一覺兒,還是得醒過來的。還是得備上膳食和補湯,做好了在那裡溫著,要準備得不冷不熱的,等著王妃醒來便能吃。
容王將阿宴放平在榻上,又拿了一個錦被來幫她蓋好被子,帳幔已經落下來了,屋子裡也沒有燈,只有璧角的燈低暗地亮著。
他乾脆也上了榻,半躺在那裡,以手臂撐著腦袋,就那麼凝視著他的王妃。
她睡得非常安詳,濃密猶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在她如玉的臉頰上投下一點魅惑的陰影,挺翹柔膩的小鼻子因為睡著,而極輕微地一動一動的,嬌美的唇勾著一點淺淺淡淡的笑。
容王看到這個,忍不住湊近了細看,卻見她兩唇邊竟然是隱約有個小酒窩的,只是因為淺淡,所以往日並不顯眼,如今她就這麼勾著唇,甜蜜地笑著,那酒窩就這麼跟個小雛jú一般,綻放得靜謐而溫馨。
容王低首望了那酒窩半響,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柔地觸碰了下。
阿宴此時好夢正酣,睡得正是甜蜜,並沒有那點觸碰而驚動,容王見此,乾脆俯首下去,用堅毅的唇,輕輕地親那酒窩。
可是唇就要碰到酒窩的時候,他抬眸,凝視著她舒服的睡顏,想了想,還是抬起頭,放過她了。
一時只覺得胸臆間有什麼在那裡泛著,有點酸酸的,又有點甜,甚至還摻雜著一點發緊的疼。他長出了口氣,從旁躺在那裡,手似有若無小心輕柔地攬住她的腰肢,就這麼陪她一起躺著。
外面大丫鬟們都在那裡候著呢,就預備著什麼時候王妃醒了,也好趕緊進去伺候,誰知道這一等又一等的,不但王妃沒動靜,就連容王好似就這麼睡過去了。
小丫鬟們難免有些忐忑,那膳食和湯羹都在灶房裡溫著呢,也不知道王妃還用不用了,若是不用,那就得溫一夜了。
惜晴坐在抱廈的交椅上,喝著小丫鬟們伺候的茶水,面上雖然平靜,可是心也是擰著的。
想著王妃如今有著身子呢,去宮裡折騰了這麼一日,飯都不曾好好用吧,如今卻就這麼睡著,她又怕這一直不出來,兩個人在榻上,別是一時禁不住!
一時想著,這容王到底是年少,不懂事兒不體貼,實在不是個知冷知熱的人。
看來說什么女大三抱金磚,其實美滋滋的都是男人,平白找了一個大三歲的媽子來伺候著!
惜晴這麼想著的時候,腦中忽然浮現一個人,金刀大馬的,性子也粗魯。不由鄙視地想,這個人便是年紀再大,怕是也白搭,就那性子,誰若嫁給他,也是操一輩子心的老媽子命!
忽而意識到什麼,她臉上一紅,忍不住自己對自己啐了一口。
想啥呢!
而正房裡,這邊阿宴正在夢裡。
夢中,她依然是走在那片雪地中,所不同的是,她不再覺得渾身冰冷。低下頭去,她看到自己身上有華貴的白裘大髦,腳上穿著香雲羊皮小靴子,手上還照著罩手。
她迷迷糊糊的,就這麼往前走,走著走著,就看到前面一個樓閣。
阿宴努力想了下,恍惚記得,那樓閣就在碧波湖邊,好像是叫做望天閣。
一時記起,容王不是給她提過這樓閣嗎,還說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要帶著她在上面品茶看桃花兒。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抬起頭,就見樓閣之上,容王一身絳紅色龍袍站在那裡,遠遠地,層層迷霧,看不真切,只能模糊中感覺到他身形挺拔頎長,迎風而立間,鋒芒畢現,大有君臨天下睥睨萬物之態。
阿宴遠遠地看著他,忍不住沖他擺手:“永湛,不要站那麼高,你下來。”
她話音一出,周圍的迷霧仿佛一下子散了,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就這麼在眼前,溫柔的雙眸仿佛能融雪化冰。
她心裡一下子暖暖的,忍不住上前,抱住容王:“永湛!永湛!”
正歡喜地叫著的時候,她聽到耳邊有人低低地喚著她:“阿宴,你做夢了,醒醒。”
阿宴緩緩睜開眼睛,卻見容王就在眼前,沒有什麼高台樓閣,也沒有什麼絳色龍袍,他就這麼穿著家常的中衣,在榻上摟著她,神情略帶擔憂地叫著自己。
她一下子從夢裡回到實現中來了,忍不住對容王綻開一個笑顏:“永湛,我做了一個好夢。”
容王微呆,忽覺得她那笑容,仿佛是春天來後百花一下子綻放的甜蜜。
他情不自禁地擁住她,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擁入懷中,又低頭去親她淺淡的酒窩,去親她修長顫抖的睫毛。剛睡醒的她,此時臉頰泛著紅暈,真跟一朵剛綻開的嬌媚花兒一般。
他喘息有點急促,胸臆間開始燥熱,忽然就想狠狠地弄她,讓她在自己身下化成一灘軟泥兒,一灘那麼輕輕一碰就是水兒的軟泥兒。也想聽她叫,她叫起來那麼好聽,低低的,帶著泣聲,就好像早春的辱鶯在那裡清脆地啼叫,叫得你心裡發緊,越發想狠狠地疼她。
不過容王到底是深吸了口氣,壓抑下那種躁動,放開了阿宴,嘶啞地道:“餓了嗎?”
阿宴驟然被容王放開,正朦朧著濕潤的眸子,在那裡不明所以,剛睡醒的她,還懵著呢。
此時聽到這個,忍不住摸摸肚子,果然是餓的。
這個時候,一直等候在暖閣外的侍女已經聽到了動靜,忙去喚來了惜晴。惜晴聽了,也趕緊過來:“王妃可是餓了,這裡備著膳食呢,可要用些?”
阿宴軟軟地問:“都備著什麼?”
惜晴一笑,溫聲道:“素日王妃愛吃的那幾樣菜,諸如鳳尾魚翅,繡球乾貝,炒珍珠雞,奶汁魚片,這幾個都有呢,其他還有幾樣糕點,有御膳豆黃,金絲蘇雀和如意卷。除了這些,還有尋常王妃吃慣了的湯羹,今日是備了荷葉膳粥、罐燜魚唇和素日常用的銀耳燕窩羹,但看王妃愛吃哪個了。”
惜晴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宮裡的御膳,前些日子容王殿下特意把宮裡用慣了的御廚要到了府里,變著花樣地給王妃做各色稀奇的菜,有些甚至是外面聽都沒聽過的。
不過只要王妃喜歡吃,殿下怎麼都高興的樣子。譬如今晚這幾道菜,光是那煨魚片的奶汁兒,那都是要母牛的初辱呢,可真真是奢侈又煞費苦心。
偏偏這殿下絲毫不覺得浪費,便是王妃吃不吃的,每天都得備下。
其實王妃又哪吃得了那麼多,有時候少不得便宜了身邊近身伺候的這些。
阿宴聽著這些菜名,便吩咐道:“時候也不早了,便是吃,也吃不了幾個,以後不必這麼大費周折。如今你只取那荷葉膳粥來,我吃一點,再配上點御膳豆黃,前幾日我嘗著那個味兒,倒是喜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