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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頓時無語了,對著那大太監冷聲斥道:“還不快去!”
這大太監頓時覺得容王一聲令下,凜冽冷意而來,竟頗有當今仁德帝的威勢,忙點頭:“是。”
仁德帝見那大太監出去,卻是搖頭,眸中有著嘲諷:“永湛,沒用的,若是該有的,終究會有。若是不該有的,便是強求也枉然。”
容王深吸了口氣,站在那裡挺拔的他,低頭凝視著仁德帝,卻隱約可見他眸中的一點蒼涼和頹然。
他忽然有種深沉而濃重的無奈。
這是他的皇兄,對他來說,如父如師如兄。
他重生而來,一為阿宴,二則是為了這位皇兄。
他希望皇兄能夠長命百歲,泰康安健。
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其實皇兄也是人,皇兄也會寂寞和孤獨,皇兄坐在那高高的帝位寶座上,也會如他一般的感到淒涼。
這樣的皇兄,他該怎麼去幫他?
於是在這麼一刻,容王皺眉,心中忽而對那孝賢皇后產生了無法抑制的厭惡。
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麼要成為皇兄的結髮之妻?
憑她,怎麼配呢?
皇后那邊發生了這種事,縱然仁德帝已經聽之任之,可是他卻不能繼續留在敬舒宮。仁德帝深深明白人言可畏,如果他這個時候留在容王宮中不去探望皇后,那麼必將引起有心人的推測,而這又將為容王狼子野心輪調增加一個鐵板釘釘的證據。
於是仁德帝還是起身,前往了翊坤宮,到了那裡的時候,御醫早已經來了。因這是中宮皇后,到底是比起其他普通妃嬪要重視,太醫院的三位首席御醫都到了,就連容王府的歐陽大夫也在那裡站著呢。
一見仁德帝來了,眾人忙都跪下。
仁德帝淡道:“皇后怎麼樣了?”
幾個御醫跪在那裡,其中太醫院首席王大夫忙恭敬地回話:“皇后憂慮過度,暈死過去。不過如今已經灌了參湯,醒轉過來了。臣等已經為皇后過脈,雖則胎象不穩,可是應並不無大礙。”
仁德帝聽到這個,一時面上不喜不憂,只是淡道:“都下去吧。”
眾位御醫面面相覷,忙低著頭下去,一旁的宮娥並太監等人見此,也都魚貫而出。
片刻之後,寢殿內只剩下仁德帝,就這麼站在皇后榻前。
孝賢皇后掙扎著坐起來,臉色蒼白,神情頹然:“皇上……”
口中虛弱地喊著這個,她就要掙扎著爬起來,來到榻下跪拜皇上。
仁德帝見此,也沒吭聲,就那麼冷冷地望著。
孝賢皇后原本以為仁德帝好歹會攔她一攔,命她不必跪拜,可誰知道仁德帝根本是話都不說一句。沒奈何,她咬牙流著淚,來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跪在那裡。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沒能保護好腹中胎兒,險些小產,這都是臣妾的不是。”孝賢皇后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哭泣。
仁德帝眸中透出厭煩,不過口中卻是淡道:“皇后,朕要你想的事情,可想明白了?”
皇后聞言一怔,咬著唇,委屈地道:“皇上,臣妾想明白了。這件事情臣妾翻來覆去地想,想來想去,滿宮中的妃嬪,哪一個不是溫柔良善之輩呢,誰會無緣無故地去戕害柔妃腹中的胎兒。可是唯有一人,她心中滿懷怨恨,怕是對皇上不滿,對那柔妃嫉恨,是以才會做出這等歹毒之事!”
仁德帝聽了,疲倦地合上雙眸:“說。”
皇后抬眸,含淚的眸中有著狠厲:“此人便是我的妹子凝昭容。今日在宴席之上,她一直心懷怨恨地望著懷了身孕的柔妃,她還想從珍妃手中抱過孩子,可是珍妃並不想把竹明公主交到她手裡,她當時臉色非常難看,眾人都是能看得出來的。後來,她退到了臣妾身邊,當時她就是緊挨著柔妃的,恨只恨當時臣妾一心去看容王妃的兩個小世子,竟未曾察覺,讓她害了柔妃肚子裡的孩子。這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該死!”
說著,她陡然在那裡磕了一個響頭。
仁德帝見此,卻是挑眉淡問:“不是說柔妃肚子裡的孩子乃是食了不當之物麼,當時是凝昭容逼著柔妃吃了什麼?”
孝賢皇后一怔,她是沒想到皇上竟然質疑這個。
仁德帝掀起龍袍袍角,乾脆坐在一旁的交椅上,他見皇后怔在那裡,便嘲諷冷笑:“怎麼,皇后,說啊?”
孝賢皇后此時真箇是有苦說不出,她猶豫了半響,嘴唇動了又動,最後只好道:“這個臣妾就委實不知了,若要知詳情,還是要問問凝昭容。”
仁德帝點頭:“好。既如此,來人啊。”
外面大太監其實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裡面的動靜呢,此時聽到仁德帝這麼說,便忙推門而來,恭敬地道:“皇上,可有什麼吩咐?”
仁德帝淡道:“命人拘拿凝昭容來此。”
孝賢皇后臉色一變,忙道:“皇上,此時夜深,不如明日再行審訊?”
仁德帝越發冷笑:“此等戕害我大昭皇朝子嗣之事,朕豈能姑息,自然是要連夜親審。”
孝賢皇后臉色蒼白地咬著唇:“是……”
片刻之後,驚魂甫定的凝昭容便被拘拿著帶入了皇后的寢宮之中,她一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皇后,便知道大事不妙,忙也跪在那裡。
“皇上,此事和臣妾實在無關!是皇后實在支撐不住,這才暈倒的,臣妾絕對不敢亂出什麼主意攛使皇后蒙蔽皇上的!”她跪在那裡,忙為自己澄清。
一時之間,孝賢皇后臉色微變,瞪著凝昭容,拼命給她使眼色。
可是凝昭容只一心為自己辯解,那裡顧得上看皇后呢。
仁德帝聽到這個,不怒反笑,無奈地搖頭笑道:“皇后啊皇后,你和你這妹子,也實在是讓朕大開眼界。”
仁德帝雖然在笑著,可是那說出的話,卻是偷著森寒的冷意。
這孝賢皇后也是熟知仁德帝的性情了,當下雖然跪著,卻是膝行來到了凝昭容身邊,抬手便給了凝昭容一巴掌:
“賤人,你如今大禍臨頭,戕害柔妃子嗣的手段被揭穿,你不思反悔,卻竟然試圖構陷本宮,實在是用心歹毒!”
凝昭容聽到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皇后:“你?”
孝賢皇后轉首跪向仁德帝:“皇上,此女詭計多端,擅長巧言辯解,請皇上明察。”
說著這話,她顫巍巍的,幾乎無法跪在那裡,險些暈倒。
不過她依然蹙著眉,捂著肚子,柔弱地道:“皇上,臣妾萬萬不能被此女蒙蔽。”
仁德帝見此情景,沉吟片刻,便道:“皇后體虛,今夜已晚,皇后好生安歇吧,明日朕再派人嚴查。”
說著,便吩咐道:“來人,將凝昭容關在柴房之中,嚴加看管,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時就有人上前捉拿凝昭容離開,這凝昭容哪裡肯走,哭喊著道:“皇上,您聽臣妾解釋,這和臣妾無關啊!”
可是仁德帝卻是大步一邁,早已沒有了人影。
而這邊呢,皇后待到仁德帝離開,馬上擦了擦眼淚起來,叫來貼身侍女,寫了一封書函。
“你今夜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將這個信函叫到敬伯爵府的人手中。不然的話,此事難以善了。”
於是當晚,這封信就輾轉被送到了敬伯爵府,並且呈現到了老祖宗面前。
老祖宗打開那信函,只見上面只寫著一行字:事敗露,此時必要舍卒保帥,不然皇后危矣,敬伯爵府危矣。
☆、134|132.8.26
容王回到房中,小心翼翼地來到榻邊,坐下。
往日裡兩個孩子都是奶嬤嬤陪著睡的,因今日特殊,便是由阿宴陪著睡。
他坐到榻邊,借著外面微弱的月光,看著錦帳里的阿宴和孩子。
兩個孩子,子柯已經扭著胖乎乎的小身子,橫在那裡,霸道地將小肥腿兒蹬在了子軒的屁股上,而子軒則握著軟和的小拳頭,乖巧地靠著阿宴睡在那裡。
至於阿宴呢,則是安靜地躺在那裡,濃密的睫毛在精緻的臉頰上垂著淡淡的陰影,挺翹的鼻子微微動著,一縷秀髮拂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烏髮如墨,肌膚似雪,她便是不加修飾,依舊姿容絕美。
容王怔怔地望著這母子三人,一時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想著此生此世的皇兄,何嘗不是上一世的自己?
他何嘗有幸,今生能得阿宴陪在身邊,又為自己生下這麼一對可人的寶貝。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阿宴的睫毛卻顫了下,猶如蝴蝶綻翅般,然後她便睜開了雙眼,醒了。
幽靜的寢室內,皎潔的月光下,她懵懂地望著容王,模糊地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容王脫衣上榻,口中道:“已經是丑時了。”
聽到這個,阿宴不由蹙眉:“那你怎麼還不曾睡。”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側首看了看內側的兩個娃兒:“該叫他們起來吃奶了,你去外面把奶媽叫進來。”
容王聽著,已經準備上榻的身體停下,看了眼內側的兩個孩兒:“這不是正睡著麼,怎麼忽然要吃?”
阿宴無奈地看著他:“你素日雖然也曾抱過他們,可是自然是不知,他們這才幾個月大,每夜總是要吃一兩次奶的,換兩次尿布的。”
說著,她伸手摸過去,卻見兩個孩子屁股底下果然是濕涼的。
當下不免愧疚心疼:
“平日裡兩個孩子都是跟著奶媽睡,我心裡雖然知道,可是到底沒什麼經驗。如今讓他們跟著我睡,雖說心裡明白,可是這一覺睡到這個時候,竟然險些忘記了。可憐的孩兒,這是冰著呢。怪不得子柯扭著身子,把個屁股都挪到子軒這邊來了,原來是冷到了。”
容王微詫,忙伸手摸過去,原來子柯屁股底下都是濕的,滑嫩的小屁股上還滴著尿呢。
他縮回手來,面無表情地拿了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帶尿的手:“我去叫奶媽吧。”
一時有點不明白,為何剛才還在和皇兄探討家國大事,皇嗣大業,轉瞬間他堂堂容王殿下就在這裡摸尿。
隨即轉念一想,或許這就是當爹的真實苦楚吧!
誰讓那兩個小傢伙喊他一聲爹呢!
當下奶媽被叫進來了,她們也是習慣了的,知道這個時候也該醒過來吃奶了,於是各自進來,先幫著換了尿布和褥子,又開始分別餵起了兩個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