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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從嘉唯一的要求,不過是奪回她上輩子的妻子罷了。
這個簡單,她幫他。
曼陀公主這個人,其實從小如同男孩子一般長大,她的性子中自有一股決絕和果斷。
她既做了決定,便輕易不會後悔。
可是如今,她回首看著那七個傷痕累累的族人,不由開始疑惑,她是不是錯了?
那位年紀最長的族人,見曼陀公主愣在那裡,忙問:“公主,發生什麼事了?”
曼陀公主搖了搖頭,沒說什麼,默了一會兒,她忽而問道:“如果你死在這裡,會後悔嗎?”
族人一愣,是沒想到曼陀公主會問這個問題。
其他族人也都不說話了,他們沉默了好半響後,終於那年長的族人蒼老的眸子望著曼陀公主,鄭重地道:“我們跟隨公主,沒有後悔和不後悔。”
曼陀公主聽到這話,頓時覺得眼底一熱,當下忙轉首看向前方。
她的聲音在這黑暗中異常的平靜,平靜到有幾分不自然:“我們繼續趕路吧。”
☆、184|182.9.18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寒風瘋狂地呼嘯在山林間,夾雜著黑黝黝的山脈之中虎狼的嚎叫,就在這空蕩而冰冷的野山迴蕩。
深山之中到了夜晚,冷得厲害,阿宴原本已經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如今被動得身子渾身哆嗦起來。
沈從嘉見了,心疼地摟著她問:“阿宴,你沒事吧?”
曼陀公主黑著臉,扔過來一個破舊的毛氈衣。
沈從嘉忙拾起來,將阿宴裹住。
曼陀公主忽而挑眉冷笑了下:“她十有八九要凍死在這裡了。”
沈從嘉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瞪著曼陀公主道:“如果她真得出什麼意外,不要想著我會幫你們!”
這話一出,一旁的幾個北羌人面上都有了怒意。
這一路而來,他們的兄弟被那蕭永湛追殺死了多少,還不都是為了這一對狗男女!可是如今呢,他竟然對他們的公主如此出言不遜?
北羌族人當即沉著臉幾乎要拔刀。
曼陀公主面無表情地盯著沈從嘉,半響後還是冷道:“沈從嘉,你要記住,你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如果現在我放棄了你,你就等著被蕭永湛抓住,你說他會怎麼折磨你?”
沈從嘉默了下,額頭青筋微動,不過最後他還是忍耐下了,咬牙道:“好,沈某全仰仗公主了!”
當下他越發用那破毛氈將阿宴裹得緊實,又將她環抱住:“請問公主,今晚我們就在這深山之中過夜嗎?”
曼陀公主望著這詭秘深幽的山脈,挑眉道:“是。”
沈從嘉皺眉:“接下來呢?現在蕭永湛是不是已經追來了?我們該怎麼逃出去?”
如今曼陀公主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能不能阻擋或者躲避蕭永湛的追擊,順利地逃回北羌去?
曼陀公主咬著唇,硬聲道:“這個你倒是不必操心了,如今距離北羌和大招邊境不過三百里,想來我的族人已經來到這裡接應我們了。進山的時候,我已經留下了暗號,到時候他們自然能找到我們。”
沈從嘉聽到這話,這才稍微放心了。
可是就在這時,曼陀公主身邊最年長的那位羌族人忽然停頓在那裡,支著耳朵,皺著眉頭,細細傾聽。
最後他忽然沉聲道:“有人已經追進來了,人數眾多!”
這下子,原本打算就地安營紮寨休息的眾人全都警惕地繃緊了身體,就連擁著阿宴的沈從嘉也都提防地看向四周。
阿宴此時凍得嘴唇都發紫了,渾身癱軟無力地縮在那毛氈中,昏昏沉沉的大腦卻偏偏聽進了那話。
永湛要來救她了,是嗎?
而北羌族人又機警地將耳朵貼到地面上去聽,確定附近已經有各路人馬都在逼近,曼陀公主沉著臉,握劍的手揮了下:“走,再往深山裡躲去!”
***
容王率領的人馬,已經逐步將這座深山的各出路都包圍了,就在他擰著眉想著這山中動靜的時候,蕭羽飛卻忽而來報:“適才有三個北羌高手意欲闖入山中,被我們的人馬發現了,那幾個北羌高手武功高絕,此時一死一擒,還有一個,逃進山里去了。”
容王聞聽,眸中泛冷:“如今我大昭兵馬連夜趕路,應已逼近北羌,這三個北羌族人應是前來尋找曼陀公主的。傳令下去,不必追殺,讓那個北羌人進去吧。”
蕭羽飛忙道:“是。”
容王沉默地望著那黑黝黝的山脈,思忖著目前的局勢。
其實對於曼陀公主,他從來不曾關心過,不過卻也了解這個女人。
上一輩子的曼陀公主,為了情之一字,拋家棄國,苦守在他的後宮十幾年,最後卻因父兄之死,卻因家國敗亡,而帶著對他滿腔的怨恨,自縊而亡。
這一世的曼陀公主,卻是能夠為了國讎家恨,去欺矇了她曾在意過的顧松。
這個女人,如今若知道她殘存的族人正在面臨滅頂之災,又會如何呢?
容王唇邊泛起一抹冷笑,低聲喃道:“曼陀,本來我真得想為安排一個最好的結局,可是你卻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
曼陀公主一行人正艱難地行走在一個險峻的山澗中,此時天黑路窄,山路一旁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下是在寒風中咆哮著的黑水,而另一邊,則是濃密的山林怪石。
正行走間,幾個族人發現了異樣,他們側耳傾聽一番,忽而露出驚喜:“是我們的人來了!”
說著這話,他們忙發出暗號,是一種微弱的辱鷹叫聲。
此時就連曼陀公主緊繃的臉上都略顯放鬆,族人總算是來了。
可是等到那族人走近的時候,他們聽到腳步聲,便覺得有些不對,而當那個渾身帶血的族人掙扎著摔倒在了他們面前的時候,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曼陀公主忙過去,扶起那族人,異常冷靜地咬牙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族人經歷了九死一生,總算見到了曼陀公主,眸中迸she出希望,他痛苦而艱難地掙扎著道:“公主,蕭永湛派兵去了大昭,三萬人馬,我大羌面臨滅頂之災!公主,你快回去吧……”
這話一出,曼陀公主愣了半響,她整個人都木了,一雙眸子冷沉沉地盯著那帶血的族人。
許久後,她握緊了劍,緊咬銀齒:“蕭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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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閉眸側耳傾聽,再睜開眸子時,他淡淡地道:“羽飛,派人隱蔽地逼近前方山澗。”
蕭羽飛得令,忙道:“是。”
而就在此時,顧松也總算追了上來,他握著鋼刀,見到容王,一聲不吭,直接跪在那裡了。
容王連看都沒看一眼地上的顧松。
顧松赤著眼睛:“殿下,顧松認罰。”
容王眉眼沒有絲毫情緒,只是淡淡地道:“顧松,這件事你自然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不是現在。”
他黑眸深遠而冷沉:“現在,我命你,去擒拿曼陀公主。”
一字一字地補充道:“必須生擒。”
顧松握著鋼刀的手青筋暴突,沉聲道:“是!末將必將曼陀公主擒拿,親自交給殿下處置!”
容王這才點頭:“去吧,曼陀公主便在前方山澗之中。”
顧松深吸口氣,起身。
一時眾人往前方行去,周圍的暗探和侍衛如cháo水一般,漸漸逼近那山澗。
顧松憂慮重重地望著那險峻的山澗:“殿下,阿宴現在在他們手中。”
容王淡道:“是。”
他側首望了顧松一眼:“所以,本王要你去,你要從牽制住曼陀公主。只要阿宴在沈從嘉手中,依沈從嘉的心思,他就不忍心傷害阿宴。”
而曼陀公主,如今對顧松,多少存有一份歉疚吧。
顧松聽著這話,倒是微愣,就這麼低頭沉思了很久,最後虎目之中閃過一絲光亮:“好。那我先過去探探!”
一時之間,顧松僅帶了幾名貼身親隨,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前往山澗之中。
待到了那裡,很快便發現了曼陀公主一行人留下的痕跡,知道他們沿著那條險峻的小路往前行去。
顧松眸中微沉,當即追上去。
他這麼一追,曼陀公主那邊自然很快感覺到了,並且聽出後面來人不過兩三個罷了。
曼陀公主身邊最為年長的族人疑慮重重地皺著眉:“公主,先結果此人!”
曼陀公主也覺得此事有些詭異,不過還是點頭道:“好。”
誰知道話音剛落,那邊顧松已經逼近,他遠遠地看到了沈從嘉背著的一團毛氈,隱約知道那是自己妹妹阿宴,不由喉頭一熱,忙道:“阿宴!”
阿宴此時正處於昏沉沉之中,驟然聽到自己哥哥的聲音,頓時那猶如漿糊的腦中仿佛注入了一絲清明,一下子渾身也有了力氣,抬起頭大聲喊道:“哥哥,我在這裡!”
顧松聽到妹妹聲音,一時情切,就要去救他。
曼陀公主見此,欺身上前,長劍亮出,將他攔在那裡。
黑夜之中,虎狼呼嘯不絕。
曼陀公主微泛紅的雙眸,冷沉沉地盯著數日不見的顧松。
顧鬆手握鋼刀,狠厲的望向曼陀公主。
險峻的山澗上,狂風將兩個人的黑髮和衣衫狂亂地掀起,他們都能聽到彼此袍袖的獵獵之聲。
☆、185|182.9.18
顧松握著鋼刀的手用了幾分力氣,擰眉,艱難地開口:“你捉走了我的親妹妹。”
他的聲音帶著深沉的恨意,以及無奈和心痛。
只這麼一句話,曼陀公主忽然便覺得喉頭哽咽。
其實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這個男人到底是抱著怎麼樣的想法。
當她知道他已經和別人定下親事的時候,其實心中是漠然的冷笑。
當她跑過去故作姿態地去誘導他,欺矇他,以至於讓他落入自己圈套時,她只想著報仇雪恨的快。感。
可是如今,在她被蕭永湛追得狼狽逃竄,在她得知自己的家國面臨滅頂之災時,這個男人站在他面前,仿佛有幾分怨意地說,你搶走了我的親妹妹。
她心間,竟然莫名地湧起了愧疚。
她別過臉去,咬著唇,硬聲道:“我會帶著你的妹妹回我北羌,若是到時候我的族人能夠安然無恙,我自然會放了她的。”
顧松聽著這話,心中微動,想著容王特意放那北羌高手進來,卻原來竟是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