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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馬車行出,因容王府的這馬車是一路從燕京城過來的,雖則看似樸實,可明眼人一瞧這馬車絕非出自一般人之手,偏又比起洪城的馬車要大上許多的,是以倒是引了人去觀看。
一時不免有人猜測,想著這到底是誰家的馬車。
也有猜測說是城東韓家的,馬上就有人說,那韓家已經敗亡了。
一行人穿過熙熙攘攘的鬧市,阿宴時不時指點著兒子看向外面,這寒燈會上真是各樣彩燈雲集,這邊是紅彤彤的燈籠連成了海,那邊是五彩絢爛的彩燈,各式各樣,有兔兒有獅子也有飛仙。兩個小傢伙仿佛那兩隻眼睛都不夠使了,竟不知道看向哪裡。
他們看得興奮了,便攥著小拳頭揮舞,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流出晶亮的口水,身子更是拼命地往外夠,仿佛要將腦袋探出去一般。
阿宴見此,便笑道:“前面人多了,這馬車怕是不好過去呢。”
容王點頭:“我們馬車便停在這裡,等下走過去吧。”
阿宴便將繡絨的虎頭帽給兩個小傢伙戴上,這才讓容王抱著他們下了車。
顧松這個時候也過來了,見了兩個小傢伙戴著那虎頭帽,越發顯得虎生生的,猶如兩個白糰子一般招人喜歡,當下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捏捏他們二人的小臉蛋。
容王淡瞥了他一眼。
顧松那要捏的手頓時停在那裡了。
他嘿嘿笑了下,道:“罷了,今日個放過你。”
說著,他問容王:“殿下,我幫你抱一個吧。”
容王還記掛著剛才他那大手要來捏自己兒子臉蛋的事,挑眉拒絕:“不必。”
顧松無奈,只好道:“你捨不得讓別人抱,那就自己抱著吧。”
等你兒子長大了,繼續自己抱著,累死你!
阿宴從旁笑了,過去拿著錦帕幫子軒擦了擦口水,又把子柯的帽子方正了:“他平日本就抱得不多,如今便讓他抱著吧。”
顧松瞅著自己妹子,便有些嘆息,想著這妹子嫁了人,果然就是別人的王妃了,說話都是胳膊肘衝著別人了。
當下一行人說笑著前往人群中去,一邊走著,顧松一邊看看四周,卻見在他們四周人群中,隱約可見數名暗衛星羅密布於附近,一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樣子。
顧松不由嘆息,看看旁邊那一臉淡然安靜地抱著兩個大胖兒子的容王,再看看自己那笑得溫柔幸福的妹子,想著這可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兒啊。
難得出來看個寒燈會,也要整得跟皇帝出遊似的,這般小心謹慎,也只有他這妹婿了。
正走著間,便恰好看到了前方陳姑娘的侍女,於是陳姑娘過來,彎腰拜見了容王和阿宴,又低頭向顧松見禮了。
顧松一時倒是有些不自在,反而是那陳姑娘,竟是落落大方的樣子。
阿宴責怪地別了眼自己哥哥一樣,你說這也是在外征戰四方見過世面的,怎麼如今遇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成這個模樣了!
顧松被阿宴這麼一睨,當下醒悟過來,忙上前,也和陳姑娘見禮了。
一行人便繼續往前看燈,容王在前抱著兩個娃兒,阿宴緊跟著容王,而陳姑娘和顧松則落在了後面跟隨著。
這寒燈會上男男女女眾多,有一家老小出來看燈的,也有年輕女子結伴而行的,當然更有世家公子一起看燈,在這彩燈渲染著的夜晚,仿佛白日裡的禮法森嚴全都消失殆盡,大家難能有這麼一天,仿佛拋開所有禁忌,就這麼說笑著看燈,也看人。
走了半響,阿宴再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哥哥和陳姑娘已經不見了人影,她有些擔憂:“這怎麼轉眼便不見了呢?”
此時子柯的小胖手正在容王臉上摸啊摸的,摸得容王頗有些癢,只好聳動了眉毛來制止子柯。
他聽到阿宴的話,一邊歪著俊臉躲開子柯不安分的小肉爪,一邊道:“你也不必操心這個,你哥哥一個大男人丟不了的,至於你那未來嫂子,有你哥哥,有一眾侍女婆婆小廝跟著,更不會有事的。”
阿宴想想,也覺得是,再看他那張俊美清冷的臉龐,那是多少人看了都會怕的,如今呢,卻是被子柯那小胖手抓得頗有些狼狽。
她笑著上前,捉住子柯的手,安撫地道:“不許欺負父王了。”
容王挑眉,淡道:“你也知道他們總是欺負我。”
言語中,竟隱約透著一絲委屈。
阿宴越發想笑:“這也怪你,原本哥哥要幫你抱的,你偏捨不得!”
一家人正在這裡說笑著,便見附近忽而亮了起來,大家都忍不住扭頭看過去,卻原來是有一個足有幾人高的大紅燈籠,驟然點了起來,一時人群中發出驚呼。
子柯也終於放過了父王那張俊美的臉,仰著臉,流著口水,興奮地瞪著那偌大的紅燈籠,發出驚喜的尖叫聲。子軒見他叫起來,也不甘落後,咿咿呀呀地笑起來。
容王低首看著兩個兒子,再看看一旁笑顏如花的阿宴,眸中泛起溫暖,於是也抬頭看燈籠。
那麼大的紅燈籠,其實他也是第一次見。
於是他道:“燈回燕京城,我們也造一個這樣的大燈籠吧,讓你和兩個小傢伙年年看。”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請皇兄下旨,燕京城也要有寒燈節。”
他的妻兒,到時候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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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時分,這燈會開始越發熱鬧起來,可是兩個小傢伙卻開始打哈欠了,於是容王夫妻便準備回去。
回去的時候,因兩個小傢伙喜歡,於是每個人給他們買了一個兔兒燈,命丫鬟們提著,等回頭哄他們開心。
此時容王命侍衛去尋顧松,卻聽說顧松正陪著陳姑娘在河邊看燈呢。
當下容王和阿宴對視一眼,阿宴眸中含笑,滿意地道:“這樣也好。”
容王抱著兩個孩兒,忽道:“若不是這兩個小傢伙,我也帶著你去河邊看燈。”
阿宴聽著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如今有了這兩個負累,我們可算是不能像哥哥那般隨心所欲了。”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這負累啊,若是要放下,卻是怎麼也捨不得的。
等一路上乘坐馬車回了家,兩個小傢伙已經在容王胳膊上睡著了,進了屋後,輕柔地將他們放下,他們握著小拳頭,躺在那裡呼呼睡得香甜,子柯還時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想來是做了什麼美夢吧。
阿宴安置妥當了兩個孩兒,便去幫著容王捏了捏胳膊:“抱了這一晚,你不累?”
容王搖頭:“這能有什麼。”
阿宴想想也是,他這樣剛硬強健的人,便是再抱十個夜晚也不會累的啊。
這一晚,夫妻二人靠在那裡,不免說了一些話兒。
其實主要是阿宴說,容王聽著,絮叨起哥哥顧松和陳姑娘的事兒,只盼著他們能好好的相處,來年成親了,早點讓母親抱上個孫子。又說著以後兩個孩子長大了要如何如何。
容王聽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這話,眸中都是暖意。此時倒仿佛他不是什麼容王,只是一個尋常的販夫走卒,勞累了一天回到家,躺在炕頭聽著自家娘子說起家裡的大小事一般。
到了第二日,容王招來了侍衛打聽,一問之下便知道顧松昨晚是親自送那陳姑娘歸家的,看起來兩個人對彼此都算滿意,阿宴聽著這個,倒是也放心下來。
只可惜的是,這個時候也該是顧松押解囚犯回燕京城的時候了。阿宴看出哥哥竟仿佛有些魂不守舍,心裡越發高興了,不由打趣他道:“你現在心裡是不是想著,早知如此,便應該早點去什麼寒燈會的!”
顧松卻擰眉道:“阿宴,你想太多了吧。”
阿宴無奈:“哥哥,你就別裝了,我看你心裡也覺得陳姑娘這人不錯的吧!”
顧松當下不置可否。
阿宴見此,還特意和容王提起此事:“哥哥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若說他心裡喜歡陳姑娘,可卻死鴨子嘴硬,若說不喜歡,如今倒是有些魂不守舍!”
容王搖頭:“便是喜歡,也不至於見一面就喜歡的吧。”
說到底他以前心裡有曼陀公主,如今要忘記那個,記掛這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阿宴想想也是,便點頭,想著自己確實著急了。
後來的事情,其實有點出乎意料了,在數年之後,阿宴想起那日的情景,便覺得有些後悔,想著若是自己能做了解哥哥一分,或許事情便是另一個樣子了。
☆、180|160.158.9.6
這幾日,顧松押解著沈從嘉回京了,如今在洪城左右無事,容王便帶著阿宴和兩個小傢伙四處走走看看,遊覽洪城風光。
這一日因容王因想查當地民生,一大早便出去了,阿宴先帶著兩個小傢伙出來溜了一圈,又回去餵他們吃了,哄著睡過去。待睡過去後,忽而便覺得肚子裡那個娃兒仿佛開始動起來了,那感覺就好像極小的魚兒調皮地在水中穿梭一般,在小腹那裡帶起一種溫柔的顫意。
她心裡一喜,便想著說與容王聽,想著他往日也曾出去,不過是傍晚時分就會回來了,如今眼看著夕陽西下,也是時候了。當下便在院子裡隨處走動,活動下腿腳。
就這麼閒逛著,順著那條長滿了青苔的石板路,不自覺間便來到了一處院落,卻見那院落前竟守衛者十幾個侍衛。阿宴跟隨在容王身邊久了,也約莫知道他身邊侍衛分為多種,有些是普通侍衛,也有的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暗探,那都是武功高強的。
如今阿宴一看之下便明白,這十幾個侍衛雖然穿著普通侍衛的衣著,可是卻每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一時阿宴便有些詫異,想著這院子裡關押著什麼人,怎地如今重兵把守。
一旁的素雪見了,便道:“王妃,這裡倒是覺得有些陰森,你如今懷著身子,咱們還是出去吧。”
阿宴想想也是,點頭道:“好。”
誰知道剛轉身要走,便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笑聲,笑聲慡朗隨和。
阿宴越發覺得詭異了。
此時只聽得那笑聲完了,那人忽而道:“你是顧宴吧?”
素雪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直呼王妃姓名!”
阿宴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就在此時,肚子裡的小魚兒又躍動起來。
她轉身,吩咐素雪道:“不必理會,我們走吧。”
誰知道那個院落的人卻忽而高聲道:“我該叫你沈夫人,還是容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