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大老爺望著這孫少康騎馬浩浩蕩蕩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氣得跺腳,他忙趕回一旁的殿上。
此時老祖宗都急得頭暈了:“快去,快去宮裡見咱家大姑娘,問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那邊四姑娘都捂著臉哭了:“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一旁的大少奶奶忙哄著四姑娘:“阿凝別哭,皇后娘娘都說了的事兒,必然跑不了的。這必然是宮裡把名字給弄錯了的。”
大太太氣得不行,又心疼女兒,忙把四姑娘摟在懷裡哄:“這也能弄錯,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就在眾人的一片混亂中,顧松愣愣地站在那裡,回憶著剛才的那聖旨。
分明那要當容王妃的是他妹子顧宴啊。
可是皇后不是傳話來說是顧凝嗎?
這到底是誰跟誰?
此時老祖宗鬧著說頭暈,臉也白了,唬得大老爺不輕,趕緊命人去請太醫,又著人去宮裡打聽消息。
顧松也按捺不住了,忙告辭了,蹬蹬蹬跑去三房,把這事兒給阿宴一說。
阿宴聽了,微愣了下,隨即扭過臉去,低哼一聲:“這勞什子的容王妃,愛誰做誰做。”
她又不是貓啊狗啊,不帶這樣逗人玩兒的!
顧松見妹妹意興闌珊的,想著這事兒也確實不真切,當下忙又出了府,騎著馬試圖進宮去面見九皇子。
**
如此一番混亂後,很快那邊皇后娘娘就得到了消息,她一聽這消息,臉上也馬上變了,忙穿上朝服,去求見皇上,到了御書房,恰此時容王殿下也在的。
因容王殿下也在,她到底不好直接說,只是含蓄地笑著道:“永湛的婚事,聽說就定在這個月了。”
皇上見皇后過來,當下賜了座,笑道:“是了,他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趕緊成親了。”
皇后淡笑,順勢道:“要說起來,阿凝和永湛年紀相當,阿凝這幾年一直有人上門求娶,府里都沒應下,不曾想這姻緣竟然落到永湛身上,也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呢。”
皇上聞言,皺眉不語,眸中有隱約厭色。
只因那敬國公府四姑娘的事兒,之前皇后就是提過的,永湛聽了,老大不樂意,這才作罷。
如今明擺著永湛心裡只想著那三姑娘,怎麼這皇后竟然這麼不識趣,非要提什麼三姑娘讓永湛不高興呢?
☆、61|女大三抱金磚
清冷俊美面無表情的容王殿下,坐在一旁,原本是目不斜視的,此時聽到這話,卻是挑眉,淡淡地道:“皇嫂,你弄錯了,本王要娶的是敬國公府三房的姑娘顧宴,不是大房的顧凝。”
只這麼清清涼涼的一句話,卻猶如一個巨石砸來,震得皇后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擰著眉頭,眼眸中帶著一絲茫然和不解:“永湛,什麼顧宴,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皇上終於看不下去了,起身,肅容道:“皇后,這件事你也不必操心了。如今聖旨都下去了,你府中三房的堂妹顧宴就是朕為永湛挑的王妃。此事事關重大,皇后莫要弄錯,也免得連累了府中其他姑娘的閨譽。”
皇后站在那裡,只覺得腦中嗡嗡嗡的響,她幾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良久後,終於臉色蒼白地凝視著皇上,她的夫君。
她自十六歲便嫁給他為王妃,那時候她是不甘心的,原本以為的太子妃,如今只是嫁給一個不受寵的寧王,而且這個寧王幾乎還是要以貶謫的姿態前去遙遠的西北戎邊。
最開始的她,是高傲的,是矜持的。
可是後來,她的娘家因為得罪皇上,失去聖心,日漸衰敗,她在這慌亂之中,才陡然明白,自己所在的這個位置,便是再不濟,那也是皇家的兒媳婦。
她嫁給的那個夫君,便是再為皇上所不喜,那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那也是尊貴的寧王殿下。
醒悟過來的寧王妃,努力地開始試圖修補和寧王的關係,可是看起來實在是為時已晚。
她在無數個深夜裡,寫下一封封情真意切的家書,和著眼淚,交給信差,送向遙遠的西北。
可是多少個雪片似的信函,她只換來一句:“望王妃好生照料永湛。”
永湛,永湛,永遠是永湛!
她咬著牙想,如果不是永湛乃是寧王殿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同是蘇昭儀所出,她幾乎要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宮闈醜聞了!
此時此刻的皇后娘娘,昔日的寧王妃,臉色蒼白地望著自己那個高高在上的夫君。
那個夫君,昔日在她看來有幾分粗魯的糙莽之氣,而今一身絳紅龍袍,頭戴通天冕,端得是坐擁天下的豪邁和氣概。
可是這麼一個擁有了天下的男人,儘管將她放在了母儀天下的位置,可是卻連她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
他們竟然不要自己那尊貴優雅的妹妹阿凝,卻定下了一個卑賤庶房所出的丫頭顧宴嗎?
顧宴的父親,那是卑賤的通房所生的庶子,後來那個通房得了一個見不得人的病,死了。
於是就是這麼一個身體裡流淌著卑賤血液的顧宴,如今竟然要嫁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容王殿下了嗎?
皇后娘娘唇邊扯起一抹冷笑,想起在巨大的狂喜過後,畢將失望透頂的老太太和母親,她無望的眸底泛起一絲不甘。
她上前,低頭,盈盈就拜倒在那裡,咬牙道:“皇上,臣妾不明白,以容王殿下之尊,便是不喜我敬國公府的阿凝,可是京中有多少貴女可選,如今卻怎麼選了阿宴?阿宴年已十九,尚且長容王殿下三歲,實在是不堪相配。”
皇上聞言,望一眼一旁面無表情的容王,洒然一笑:“大三歲是嗎?那挺好的,民間有句俗話,說是女大三抱金磚。你府中阿宴竟然恰好比永湛大三歲,這不是正好相配嘛!哈哈!”
說完這話,他忽然叫來一旁的大太監,笑道:“傳朕旨意下去,賜鎮南侯之胞妹顧宴一塊金磚,金磚之上刻字'天賜良緣'!”
他的話語已經很明確,不再稱呼顧宴為敬國公府三房之女,而是鎮南侯之胞妹了。
一旁的大太監聽了,忙應聲去辦了。
皇后娘娘跪在那裡,緊咬著牙,一句話都不說上了。
她早知道,自己這個皇后在皇上眼裡,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別說其他,就是房事,一個月也不過支應一兩次罷了!外間傳言仁德帝獨寵皇后,可是皇后數年無出,她可真真是不知道去哪裡喊冤!
如今,自己便是跪在這裡求他,他也不會收回成命!
她絕望地起身,面無血色地抬頭凝視著了她的夫君最後一眼,終於躬身告辭而去。
*****
皇后娘娘得到了這確切的消息後,回到宮裡,一個人獨坐在殿中整整一個時辰,終於叫來了身邊心腹宮女,命她傳消息給敬國公府,就說容王要娶的是顧宴。
而那邊,顧松也終於進了宮,見到了容王殿下,忙上前問道:“容王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聖旨,竟然誤寫了我妹子的名字啊!”
到底是陪在容王身邊很多年的,顧松往日說話也是個沒大沒小的,是以如今倒是依然有膽子直接問過去了。
彼時容王正坐在書案前拿著筆畫著什麼,聽到這話,卻命顧松道:“鎮南侯,過來,且看本王畫得這幅畫,如何?”
顧松聽了,忙探身過去看,結果一看之下,大吃了一驚:“咦,這不是我妹子阿宴嗎?看著倒是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啊!”
阿宴小時候真是調皮又可愛,頭上梳著兩個小抓髻,佩戴者碧綠犀牛角雕刻的配飾,綠瑩瑩的犀牛角,黑烏烏的頭髮,雪白嬌嫩的肌膚,還有那忽閃閃的清澈大眼睛,要多喜人有多喜人呢!
容王挑眉,淡掃過顧松:“難道本王為本王未過門的王妃畫一幅畫像,需要那麼大驚小怪嗎?”
……
顧松無言以對,目瞪口呆。
是的,若是容王殿下要畫一下他未來的王妃小時候的樣子,確實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不過這畫上的人竟然是他妹子,也就是他妹子真得是未來的容王妃,他就不能不大驚小怪了!
顧松一時都不知道作何反應了,盯著容王好久好久,最後終於蹦出三個字:“太好了!”
這太媽的好了,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顧松在極度的興奮之後,咧嘴笑著,興高采烈地離開了皇宮,直奔向敬國公府,他要把這個喜訊帶給他的母親和妹妹!
而那邊,皇后的心腹也是匆匆忙忙謹慎小心地出了宮,前去給敬國公府的大房報信兒了。
於是敬國公府的老祖宗和大房諸人,以及三房的三太太和阿宴,幾乎是同時得到了這個消息。
老祖宗瞪大了眼睛,問了那送信的宮人三遍後,最後兩眼一閉,厥倒在那裡了。
四姑娘面上沒有任何血色,顫抖著手,半響後,忽然捂臉大哭:“我不活了!我沒臉活著了!”
其他人僵硬著臉,有的上前哄四姑娘,有的扶著老祖宗躺下嚷著請御醫,當下真是亂作一團。
而三房裡,三太太聽說原本容王訂下的就是阿宴,根本不是四姑娘顧凝,自然是驚喜得幾乎不敢相信,再三確認過是真得後,眼淚都流出來了。
倒是阿宴,聽到這個震天響的好消息,半響站在那裡沒吭聲。
三太太還以為她高興傻了,嚇得趕緊摟過來。阿宴這才反應過來,忙也笑著,陪著母親一起高興。
一家三口好生高興了一番後,阿宴這才得空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她命其餘人等下去,唯獨留下了惜晴。
她拉住惜晴的手,看左右確實沒人了,這才擰眉問道:“惜晴,前幾日讓你扔了的那玉佩,還能撿回來嗎?”
惜晴面有難色,想了半響,終於道:“咱府里的池塘倒是有個園丁會定時去打撈清理,若是請他來撈,倒是應該能撈起來的。”
阿宴這才鬆了口氣,不過想到那已經摔成兩半的樣子,隨即那口氣又提了起來:“這,這玉佩摔壞了,還能修補嗎?”
惜晴越發臉色難看了:“怕,怕是不能了。這若是鑲起來,怕是總也能看出來的吧……”
阿宴癟癟嘴,沮喪地坐在床上,無可奈何地道:“罷了,既如此,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想著他三年前離開的話,自己還沒忘記。
現在可好,他兌現了當日要娶自己的諾言,可是自己卻把他叮囑著要好生保存的玉佩摔成了兩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