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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聽母親這麼一說,腦中回想了一番,那個灑花褙子石榴裙兒,好像是一個叫燈兒的丫鬟吧,因為她素日管著各處燈火添油的,她也沒細看,只隱約記得那丫頭眉眼兒確實俏,生得小蠻腰,愛拿一根桃紅色的腰封把個腰兒束起來,顯得那上身的嬌軟就特別大。又細想一番,好像她走起路來,也總是一扭一扭的。
說起來,確實是個招惹人的丫頭。
不過呢,阿宴當下笑了下,卻是並沒太放在心上:“母親,她是長得不錯,可未必存了那個心思,再說了,就是有那個心思,又能如何呢。若是殿下在意,我阻擋也沒用,若是殿下不在意,我若去管了這事兒,沒得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容不得人。”
蘇老夫人聽著這個,嘆了口氣:“阿宴啊,要說起來呢,這京中的貴婦懷了身子,哪個不是往夫君房裡塞幾個心腹呢。自己塞的,總比自己湊上來的野的強,好歹那賣身契都是把在自己手裡,將來出了什麼事,也好收場。”
阿宴知道母親這是為自己好,不過想著塞幾個女人給容王,再想著那冷冷清清的容王就這麼去抱別的女人,像往日親自己那般去親別人,她竟覺得心口有些發堵。
一時想起往日,那柔情蜜意的時候,他不是也說過,不會有別人嗎?自己總該是信的。
蘇老夫人見女兒神色,也看出端倪,知道她到底是新婚燕爾,怕是捨不得的,當下暗暗嘆了口氣,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一晚,阿宴晚上睡的時候,便有些怔怔的,想著母親的話呢。
這容王寬衣上了床,卻不見他的王妃軟綿綿地湊過來了,他轉首,就著那夜燈昏暗的燈光,便見她正擰著眉在那裡,也不知道想什麼呢。
要說起來,往日她總是逗自己,自己每每覺得難忍,實在煎熬得厲害。如今她不逗自己了,自己反而有些失落。
當下他面無表情地道:“今日個怎麼蔫了?”
阿宴聽到他說話,嘆了口氣,過來攬著他的臂膀:“夫君,你想和我分房睡嗎?”
容王蹙眉:“好好的怎麼又提起這個?”
阿宴擰著好看的眉頭,歪頭打量著他:“和我一起躺著,你是不是每天都很難受?”
越發緊蹙了眉,容王淡淡地道:“還好。”
阿宴湊過去,摸了摸他堅毅俊美的臉頰:“還好是什麼意思?”
他這張臉,可真好看啊,滿燕京城裡尋不出幾個地好看,偏生又沒有半分女子之氣,端得是剛毅凌厲又俊美無匹,這樣的好男兒,真不知道前世修了什麼福氣。
容王望著上方阿宴若有所思的小樣子,眸中微動,抬手撫著她的下巴:“是不是岳母給你說了什麼?”
阿宴當然不能將母親所說的話直接對容王道出,當下只是笑著隨口問道:“你知道一個叫燈兒的嗎?”
容王挑眉:“燈兒?哪裡的?”
阿宴見他實在是不知道的樣子,便笑了,攬著他的脖子:“我就猜你連注意都不曾注意到呢!”
其實她自己何嘗沒感覺到,這容王啊,一雙眸子從來都是落在自己身上,滿心滿眼裡都是自己,哪裡會去在意哪個丫鬟的屁股胸啊如何如何的。
容王見她不再若有所思,恢復了往日的樣子,便稍放鬆了心,不過暗暗想著回頭倒是要去查查這個燈兒的,看看又是什麼妖蛾子。
☆、92|“摟著我,不許放開。”
他上一世就是太不當心這種事兒了。
偶爾見到他的貴妃找了她來說話,有時候那麼遠遠看一眼,就覺得滿心的知足。後來他那貴妃就每每喜歡叫阿宴過來,他都是遠遠看著。
他看得心裡有時嘆息,有時滿足,卻怎麼也不敢靠近,到底是顧著綱常倫理的,於是刻意地不去問不去想。
可是卻不知道她,在他滿足地看著她時,她分明是被人放在火上烤著。
這也是後來她去世後,他才慢慢地領悟的。
領悟到之後,他痛徹心扉。
容王深暗的眼眸微動,當下乾脆攬著她,大手去摩挲她那依然平坦的小腹。
一時想著,這裡會孕育一個屬於她和他的小東西,便總覺得有些異樣和新奇。
“阿宴,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他低聲這麼問她。
阿宴聽到這問話,頓時來精神了,滿眼裡都是神采和期待:“我喜歡女娃啊,可以打扮得美美的,我想親手給她繡花兒,做成好看的衣服。”
說到這裡,她低頭凝視著容王,纖細的手捏著他的臉頰:“那你呢?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容王握住她這不老實的手,淡淡地道:“我還是喜歡男娃兒,這樣等他大些,我就可以教他騎馬she箭練武。”
阿宴聽他這麼說,頓時腦中浮現出一個場景,操場上,年輕的容王負手而立,一張俊美的臉猶如冰塊一般,旁邊一個軟糯可憐的小孩兒,噙著眼淚巴巴地望著他,卻是哭也不能逃脫,只能跟著容王練武。
想到這裡,阿宴忍不住嘆了口氣:“那個,那個就算我生個男娃,你也不能對他太過分啊!”
容王卻淡淡地道:“玉不琢不成器,若他真得生為男兒身,我自然要嚴加管教。”
阿宴微怔,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自己想多了還是怎麼了,那肚子裡仿佛微顫了下。
可憐的娃兒,這還在肚子裡呢,他那年輕好看的爹卻已經在想著等他生出來後該怎麼教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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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容王殿下私下裡召來了素雪,要她徹查一個叫燈兒的。這素雪擰眉想了好久後,才道:“這燈兒昔日是從宮裡賞出來的,以前是在針線房的,因她前些日子傷了手,沒處去。府里的總管王世昌可憐她,恰好王妃有了身子,便想著多派幾個機敏的在這邊,於是就把她安排到這正房裡來了。”
素雪沒說的是,她瞧著那丫頭怕是心思不純。不過她想著,便是自己不說,自己這主子不是也看出來了麼。
容王神情依舊淡淡的,不過說出的話卻很是凌厲:“府里這麼多丫鬟婆子,怎麼王世昌獨獨可憐她呢?讓王世昌來見本王。”
素雪見他神情,知道他是不悅了,當下忙去叫王世昌。
那王世昌一聽說容王召喚自己,還以為又要吩咐關於王妃的什麼事兒了呢。要知道自從這王妃懷孕後,這容王到底是年輕,沒經過這種事兒,竟然把自己叫過去,好一番叮囑,各種細節瑣事兒,他都一一吩咐了。
王世昌早就看出門道來了,知道這王妃是容王心尖尖肉,就是容王不吩咐,他哪裡有半點怠慢呢,那可真是卯足了勁的想著怎麼討好王妃。
當下王世昌想著這個進了屋,一進屋就見容王冷著臉,不喜不怒地坐在那裡,看著一本行軍的什麼書呢。
見他進來了,也並沒有抬頭,當下王世昌就過去規規矩矩地拜了。
半響後,容王總算抬起頭,卻是淡淡地問道:“燈兒,怎麼回事?”
王世昌一聽燈兒這兩個字,頓時微驚,半響,他終於不敢隱瞞:“殿下,那燈兒原本是針線房的,屬下看著她實在是好看,一時沒忍著,便要了她。那次她想著離開針線房,沒奈何,也是恰好王妃那邊需要人,她又是個心靈手巧的,屬下便讓她去了那邊。”
這話一出,容王眸中頓時she出凌厲的寒氣:“混帳。”
混帳……這種話,可真不是往日不喜不怒的那個容王說出來的,當下王世昌心裡一抖,兩腿發軟,噗通就這麼跪在了地上。
“殿下,屬下知錯!”他並不敢說太多話,知道容王是個不喜歡人廢話的。
容王冷冷地皺眉,起身,走到跪著的王世昌面前:“你當王妃的院子裡是什麼,隨便貓啊狗的都往裡面放?”
王世昌磕頭如搗蒜:“是是是,殿下,屬下知錯了,屬下實在是一時沒把持住,要了那丫頭,可是殿下也知道,我房裡的娘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屬下沒辦法!再說了,屬下也實在是看那丫頭心靈手巧的,想著王妃房裡正缺——”
誰知道他話沒說完,容王已經揚眉冷斥道:“這等下賤婢子,你也敢稱心靈手巧?”
王世昌簡直想哭了,忙點頭:“是是,這事兒實在是屬下辦得不妥,殿下要罰要打,屬下絕無怨言。”
容王略一沉吟,想著如今府里諸事兒,還是要王世昌操心,這些日子他也算是對阿宴無微不至處處周到,當下便淡淡地道:“念你初犯,就罰你十大板,再罰你三個月月薪吧。”
王世昌聽了這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十大板不算什麼,三個月月錢也不算什麼,連忙在那裡跪著謝恩了。
可憐這王世昌領完了結結實實的十大板子,趕緊跑著命人叫來了小燈兒姑娘,原本覺得這燈兒實在是嫵媚可人,如今卻看著猶如妖怪一般。他訓斥了一番,就命人找來了牙婆子,要將這小燈兒姑娘發賣了。
小燈兒其實原本真得正打著如意算盤呢,不曾想驟然噩運降臨了。
她哭著叫著的,求著那王世昌,可是王世昌哪裡能顧念他呢,他屁股上還流血呢!
要說起來這王府里的牙婆子也是素日熟了的,知道這王府里還算仁厚,待下人都是好的,哪裡會無緣無故就發落個丫頭呢,還是個這麼俏生生的一個小丫頭子。當下人家一看心裡都門清兒,這定然是勾搭了主子,惹得主母不喜了。
這樣的丫頭啊,誰家也不喜歡的。你要知道,便是府里的那爺們兒貪個新鮮去碰那小丫頭,也是要家生子,知根知底的,不愛這等被別人玩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更不要說但凡買賣丫頭主事兒的都是府里的主母,一般的主母看了這種都不待見的。
偏生又是個破了身子的,不值幾個錢兒了。
這牙婆子帶了這燈兒,打量了一番,終究是想著,或許也只有一個地方適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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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阿宴那天試探過後,雖然知道容王根本不曾在意那小丫頭,不過到底是上了心,想著如果真是個狐媚的,身邊還是不要留著的好,當下就命人去叫這燈兒,誰知道這麼一問,那王世昌卻一瘸一瘸地過來:“回王妃娘娘的話,那燈兒丫頭,已經發賣給牙婆子了。”
阿宴不由得微怔,想著這是怎麼了。
沒奈何,王世昌只好說起:“早間殿下特意問起來,因這丫頭不老實,府里不敢留她,就這麼將她發賣了。”
阿宴聽了,也沒法,只好點點頭:“那就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