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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站在那裡,閉眸享受著高處吹拂過的涼風,腦中卻是不斷地浮現容王離開前的那一天,兩個人在閣樓上飲茶說話的情景。
那時候心裡是牽掛和不舍,只盼著他早日打仗歸來,兩個人重新和和美美過日子。
那個時候,小腹還是平的,肚子裡的娃兒還不會像現在如此踢騰呢。
如今肚子老大一個了,孩子也由以為的一個變成兩個了,
他卻還沒回來。
阿宴站在那裡,心裡難念泛起一絲憂傷和淒涼。
就在這時候,卻聽得潤葉急匆匆從那邊跑過來,看上去倒很是歡喜,她見了阿宴,忙招呼著道:“王妃娘娘,剛才宮裡傳來消息,說是殿下大勝,擒拿北羌眾王,降服了北羌各部!”
☆、111|110.8.18
阿宴聽得這個消息,頓時喜不自禁,這一下子,連著幾日的忐忑不安以及憂傷,都仿佛一揮而散了。
當下忙將那前來報喜訊的信使叫過來,細細地盤問了,對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打了大勝仗,擒獲了羌國王子並公主十幾人。
如今已經派先頭部隊著人將這些俘虜押解回燕京城,只等天子處置。至於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阿宴細細品味著那擒獲了王子公主,又是欣喜容王果然是不負眾望地打了打勝仗,一時又開始琢磨著,那擒獲的公主怕是並非別人,而就是上一世容王的結髮妻子——曼陀公主。
她重賞了那信使後,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就這麼在那紅木椅上坐著。
惜晴從旁見了,知道她原本就懷著身子,據說這懷了身子的人難免容易多想,動輒就是感風悲月,她又是恰好受驚大病一場的,這自從病了啊,那身子骨明顯得消瘦了,看著都讓人心疼。
當下惜晴從旁勸慰道:“王妃,我聽說這軍中的消息,都是一波波來的。只因咱們這裡距離邊塞遠,怕是剛派出一波信使,那邊又來了好消息,於是又派出一波信使。如今咱們這消息是從宮裡送出來的,怕都不是什麼最新的了。倒是不如派人進宮裡打探打探,或許還能知道的更多一些呢。”
阿宴聽了,倒是覺得頗有道理,一時有些讚賞地望著惜晴:“難為你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雖說惜晴如今在外面也幫著她搭理茶莊的生意,同時又在府里管家,可說到底不過是個女子罷了,哪裡知道那軍中的事兒呢。
惜晴聞聽,臉上微紅,輕聲道:“這都是我聽人說的罷了。”
阿宴一聽這話,又看惜晴臉上緋紅,忽有所察覺:“惜晴,你這是聽那位蕭大人說的吧?”
惜晴越發不自在,不過還是點頭道:“是啊,這個人笨雖然是笨,不過關鍵時刻倒還是能靠得住,也到底是跟著殿下在外面見識過的,知道的事兒也多。”
阿宴見此,倒是心情稍好,笑望著惜晴:“這倒也是一樁好事兒。待殿下回來,我和他說說吧。”
阿宴這話說得意味不明,可是惜晴卻聽出了這意思,頓時臉更紅了,忙搖頭道:“王妃啊,還是算了,先別去說。”
阿宴挑眉:“為何?”
惜晴低著頭,有些扭捏,不過到底和阿宴是熟稔的,那都是親姐妹一般的了。
“我看這個人就是個愣頭青,這種事兒,他既然不說什麼,那我也不說,就等著。左右我原本不願意嫁人的,我也不怕耽擱時間。若是此時殿下和王妃做主,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呢!”
沒得還以為她這個姑娘家上杆子要嫁他,於是才特特地去求了王妃和殿下呢。
阿宴倒是沒想到這茬兒,想了想,還是點頭笑道:“你說得也是。你原本和我情同姐妹,又是我身邊第一得用的。說實話,那麼一個愣頭青要了你去,我還捨不得呢。若是不扒他一層皮,就這麼讓他得了你,沒得不當回事呢!先晾一晾吧,非得他求著跪在本王妃面前,本王妃才考慮著將你許了他。”
惜晴抿唇笑,卻是不言語。
阿宴一見,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當下也就不再提及此時,卻暗暗地吩咐了素雪,拿來庫房中的冊子,隨手挑看了一番,想著到時候若是惜晴出嫁,定是要備一份豐厚嫁妝的。
這惜晴,明里是她身邊的大丫環,可其實那是當親姐姐一般看待的,怎麼也不能委屈了她去。
卻說阿宴派人去宮裡打探消息,可是卻也沒打探到什麼,一時也只能悶悶的,每每去那聚天閣登到高處,站在閣樓上看那碧波湖水。
有時候覺得寂寥莫名,竟然憶起上一世的那個清冷帝王。
他每每總是孤零零地站在這裡,俯首望著那湖水那桃花還有那垂柳,也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上一輩子的阿宴啊,她一心只埋在自己的那些瑣事中,高貴遙遠的容王殿下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高不可攀的神祗,她是從未想過,這樣的一個人心裡在想什麼。
如今那神祗墜入了凡塵一般,成了每夜裡摟著她睡的夫君,濃情蜜意,柔情繾綣,就那麼放縱地愛著她。
阿宴想起這些,胸間泛起一種難以言語的柔情和酸楚。
有時候覺得如今這樣好幸福,什麼都不用想,就這麼陪在他身邊把那流水一般的日子過下去。
可是有時候,卻又莫名地升起一絲遺憾,只恨不得回到前世,抬起手來,去觸碰他那寂寥荒蕪的眸子。
這諸般情愫之後,到底是想起這尋常日子,再摸摸肚子裡鼓動踢騰著的娃,把那莫名愁緒拋開,心裡又開始盤算,這到底是男是女的,永湛他是不是知道了雙生子的事兒啊。
就這麼著過了四五日,這一天晌午過後,她正躺在涼榻上歇息,卻忽聞到外面傳來消息。
“王妃,說是如今容王已經進了燕京城了——”惜晴猶豫著,這麼說。
阿宴大喜,忙要坐起:“可是真的?”
惜晴忙過去扶起阿宴,吞吞吐吐地看著她臉色,卻是又道:“不過,不過來人還說……”
阿宴聽著這話,頓時那一顆心就直直地往下墜,一時便覺得手腳冰涼。
那曼陀公主,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惜晴見她臉色頓時煞白,忙道:“王妃,王妃你別擔心,來人說,殿下雖則是受了傷,可是並無大礙的,只需要靜養一些時候就好了!”
阿宴扶著額頭,頭暈目眩地問道:“喔,受傷了啊?”
惜晴擔憂地點頭:“是的,不過不要緊的。”
阿宴動了動眉:“還聽說其他消息了嗎?”
惜晴一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其他消息?那倒是沒有?”
阿宴起身,撫摸著肚皮,面無表情地站了好久,半響後說了句:“原來只是受傷了啊!”
惜晴頓時無言以對,瞪大眼睛,難以理解地望著自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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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後,這個“只是受傷了的”容王被抬入了容王府的正房之中,並且安放在榻上。
阿宴此時已經拋卻那曼陀公主的憂慮,滿心等著自己的夫君,結果待看到他如今看著好像很虛弱地躺在榻上,胸臆間那裡的衣物似有若無地泛著紅,她頓時發現這“只是受傷了”實在是看著讓人心疼。
她一下子撲過去,坐在榻邊,憐惜地撫摸著容王那稜角分明的俊美臉龐,往日總是冷硬冷硬的,只是面對自己時會很難得地泛出一點柔意。如今呢,他卻是就這麼躺在那裡,連上榻都是要人扶著上來的!
阿宴的心一抽一抽的,就如同被人拿針尖對著扎一般,疼得厲害。一時她伺候在一旁,那眼淚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誰知道她眼淚剛掉下,這邊容王就蹙著眉,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消瘦的小臉兒,滿懷愁緒,就這麼在自己眼前紅著眼圈掉眼淚。
容王擰眉嘆了口氣:“哭什麼,你的男人又沒死。”
打仗打久了,人脾氣難免比起往常來有點爆,說話也越來越直接了。
阿宴一聽這個“死”字,頓時把那擔憂了這麼幾個月的愁緒全都翻騰了出來,又氣又心疼,在那裡哭著怪道:“你都受傷了,還說什麼死不死,你這不是詛咒自己嗎?你這個笨蛋!”
說著就恨不得抬頭去撓他,可是手下去了一半,意識到他受了傷,就硬是收回來了。
最後終究氣不過,還是抬手捏著他的大手,輕輕地捏了那麼一下:“以後不許說死。”
容王見她這樣,也是笑了。
他柔聲道:“哭成這樣,誰欺負你了嗎?”
阿宴抹抹眼淚,托著鼻腔道:“還不是你,好好的受傷了,提前也不知道給個信兒,這都到燕京城了,這才派人過來說,可真是把人給嚇壞了。”
容王抬起手來,修長的對手撫過阿宴的臉頰,替她擦去淚水:“別哭了,這不是怕你多想。派過來送信的說我受傷,到時候說不清楚,你又是愛想的,還不知道哭幾天呢。”
阿宴只覺得那觸碰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竟十分粗糙,忙握住,將那大手反過來看手心,卻見手心裡指腹那裡都是繭子。
她心疼地咬著唇:“知道的以為你是去打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干苦力了呢,把個手弄成這樣。”
一時她又看著容王的受:“這傷怎麼回事,到底多重,傷了多久?是被什麼傷的?”
容王見她連珠炮一般地發問,也知道她心急,當下道:“也就六日前,羌國打敗,背後卻派了人過來刺傷我。這傷並不重,只是傷到胸口,是以不好站起,這才要躺幾日。”
阿宴見他精神還好,一時心裡才多少放下些,此時恰好丫鬟端過來湯煲。
阿宴過去,親自接過來,捧到容王身邊:“這是特地給你燉的人參雞湯,你先多少喝些吧。”
容王點頭。
於是阿宴在丫鬟的協助下,將容王扶起來,後面靠著一個軟枕,他就這么半躺著。
阿宴拿起羹勺,先舀了一勺,自己先輕輕吹氣兒,待吹到不燙嘴了,這才送到容王嘴邊。
容王此時躺在那裡,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王妃。
☆、112|110.8.18
雖則是消瘦了許多,可是那眉眼卻仿佛越發出挑精緻,一蹙一動間,倒是有一股別樣的韻味。
那是沒嫁他之前當姑娘的時候所沒有的,就好像嫁人了被滋潤了那麼許久,才漸漸地煥發出來的勾人味道。
容王眼眸微灼,再往下看時,卻見她肚子果然是大了許多,如今是夏末,衣衫輕薄,她坐在那裡,那肚子怎麼看怎麼個圓滾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