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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一本正經地道:“此乃皇后之堂妹,同為敬國公府之女。此時敬國公府已經是如日中天,若再納他家女子為妃,必然引來朝臣猜測。”
仁德帝擰眉,深思一番,便點頭道:“九皇弟說的在理。朕原本想著,如此姿容絕美又性情刁蠻的姑娘,正該當一個容王妃,也好讓九皇弟好生管教一番。聽九皇弟這麼一說,這個主意卻是不妙。”
容王聞言,手中拳陡然握緊,臉色變了又變,盯著仁德帝半響,最後終於沒好氣地道:“皇兄,你——”
仁德帝見容王臉色又紅又白的,終於覺得夠了,豪邁地哈哈大笑一番。
容王見此,越發地沒好氣了,擰著眉站在那裡,冷冷地望著自己那皇兄。
半響,仁德帝笑夠了,終於開口道:“難得見到永湛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還是為了一個姑娘。”
他挑眉繼續笑:“還是為了一個據說又刁蠻任性囂張跋扈又老的姑娘。”
容王此時明白自己是被皇兄戲耍,已經完全沒脾氣了,他冷哼一聲,坐在那裡,將唇抿成一條直線。
仁德帝凝視著自己的弟弟,無奈地嘆口氣:“永湛啊,你這性子,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你。你說你既然喜歡人家姑娘,就直接告訴我啊?為什麼還不好意思說?”
他納悶地道:“你說那姑娘知道你的心思嗎?還是說根本是誰都不知道,你就是個剃頭擔子一頭熱?”
容王抿唇,啞聲道:“我三年前說過,她,她應該明白的。”
仁德帝低頭望著這畫像上的姑娘,沉思片刻,道:“原本我想著你的婚事過幾年再說,可是如今燕京城裡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著把女兒塞到你容王府中呢。此時若是給你娶一個王妃,倒是也好,省得麻煩。”
說著,便命王明福道:“取筆墨來。”
王明福一直是從旁伺候著的,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取來黃色宣紙並御筆。
當下仁德帝揮毫疾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敬國公府顧則止之女顧宴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皇后與朕躬聞之甚悅。今容王舞象之年,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顧宴待宇閨中,與容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容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這仁德帝揮御筆成就一張聖旨,寫完之後,還抬頭笑問容王:“如何?”
容王一眼掃過,已經看得一清二楚,卻是淡淡地道:“擇良辰完婚此時,那是什麼時候?”
仁德帝微楞,打量著自己弟弟:“敢情你是來這裡求聖旨的,那你剛才還裝得跟什麼似的!”
容王唇邊浮現一個淡笑,笑得俊美絕倫:“改成本月務必完婚吧。”
仁德帝簡直是無話可說,半響終於道:“行吧!”
容王微頓了下,卻是想起一事:“皇兄,還有一事。”
仁德帝此時是徹底沒脾氣了,他瞪著眼睛,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的弟弟:“還有什麼事,你能一口氣說完嗎?”
容王殿下絲毫不曾理會皇兄的無言以對,淡淡地道:“這個聖旨先按下不發,等過幾天顧松的封賞下來再發吧。”
仁德帝聽到此言,越發無言以對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這一次因顧松在征戰阿伊部落中立了大功,那是要封萬戶侯的。可是如果先下賜婚聖旨,再封萬戶侯,外人雖然也知道顧松戰功赫赫,可是總會感覺這是封了容王妃的哥哥為萬戶侯。這是那姑娘先高攀了容王,又拉扯了自己哥哥。
但是若先封顧松為萬戶侯,再下賜婚聖旨,那便是容王殿下納了萬戶侯之妹為妃。
這先後次序略有些差異,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微妙的不同。
仁德帝如今納罕的是,自己這個一心冷心冷麵的弟弟,竟然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為她思慮周到到如此地步了?
一時之間,仁德帝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這位弟弟關心太少了呢?聽他這意思,竟然是至少三年前就對那個敬國公府的姑娘上心了,可是自己卻從來不知道啊!
仁德帝有了這個想法,就決定這幾天先把他留在宮裡,好生盤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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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仁德帝心裡多麼納悶這件事,他還是順從了弟弟的想法,按下那聖旨,等過幾日這封賞諸將的事兒過去了,再頒發這聖旨。
可是皇后何等人也,如今後宮之中,唯她獨大,是以她在當晚就收到了消息。
她得到的消息是:“皇上選了極為姿容秀美的貴女充塞後宮之中呢。”
皇后頓時神情一窒。
她如今已經二十八歲了,一直沒有什么子嗣,皇上也三十二歲了。按說是該廣納妃嬪了,她也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可是,事到臨頭,她心裡怎麼也覺得沉甸甸的。
其實皇上這個人,於女色上並不上心。雖說有她這個皇后在,不過前來就寢的時候一個月不過一兩次罷了。
別人都說她一直無出,可是就這一個月一兩次,她便是想要有所出,也難啊!
如今皇上竟然是要採納妃嬪了。
皇后艱澀地閉上眼睛,繼續問道:“都選了哪些貴女?”
一旁前來匯報消息的宮女道:“這些都沒打聽到,不過倒是意外聽說,如今皇上為容王定下了王妃,就是從這些畫冊中選的,還說那姑娘就是咱敬國公府中的呢!”
皇后聞言,眼前一亮:“真的?”
宮女點頭:“這個倒是沒假的,聽說聖旨都寫好了。”
皇后頓時眸中都是神采:“老祖宗之前提過多少次,母親也總是埋怨本宮,如今倒好,這事兒竟然意外地成了!”
敬國公府中的姑娘,如今堪與容王殿下作配的,也就是自己的嫡親妹子了!
皇后想到這裡,真是出乎意料的大喜。要知道這宮中選妃嬪,這都是早晚的事兒,自己便是為此憂傷,因為意料之中,這傷心也就有限。
可是能把自己妹妹嫁給這個備受皇上疼愛的容王殿下,這是這幾年她已經不敢去想的事兒了!
皇后欣喜之餘,當下連忙派了心腹出宮,將這個消息傳到敬國公府去。想著這些日子老祖宗身子又是不大好,這下子可讓她也高興下吧。
至於母親那邊,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要知道自己妹妹都已經十六歲了,這婚事也該訂下了。可是前來提親的那些人,四妹妹總是拿著容王殿下來比較,這比較來比較去,竟然一個都看不上!
且不提皇后這邊,先說敬國公府里,這消息傳到了府中,老祖宗自然是喜得跟什麼似的。
那四姑娘一聽說這消息,頓時兩眸中泛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整個人臉上塗抹上一層紅暈,幸福來得太突然,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大太太和大少奶奶也都是個個歡喜,如今這敬國公府真是喜上加喜的事兒一樁樁,烈火烹油般的旺盛。
昔日落魄的敬國公府,儼然已經成為本朝最最風光的門第了!
就在老祖宗這裡歡喜一片的時候,那邊三太太的丫鬟也悄悄地打聽到了這個消息,並將消息稟報給了返家歸來的顧松和三太太。
阿宴從旁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震驚。
不敢置信過後,她只覺得心口那裡一陣一陣的抽疼。
疼得厲害。
顧松見妹妹臉色蒼白,身子在那裡一顫一顫的,忙扶住:“阿宴,你這是怎麼了?”
阿宴搖頭,勉強笑了下:“沒什麼,我就是有點累了。”
顧松擔憂地道:“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阿宴忙搖頭:“我沒事的。哥哥你在這裡多多陪著母親說話,你在外面的這三年,可把母親擔心得不行了。”
說完這個,她故作從容地又叮囑了一番母親,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後,她譴退了惜晴和素雪,自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周圍一片安靜,她在黑暗中緊緊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
她掐得非常用力,可是手心那裡竟然不覺得疼。
她處在一片迷茫的黑暗中,怎麼看都看不到邊。
低下頭,一滴淚水從眸中慢慢滑落。
其實這一輩子她打算再次嫁給沈從嘉的,因為知道這個人的秉性,也知道他家母親的秉性。因為了解了,所以以為自己在他的後院可以過得很好。
也因為清楚地知道最壞的結局,所以不再有期望,因為不再有期望,便能淡然處之。
其實人最痛苦的是,你去期望了,可是對方又讓你失望了。
阿宴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終究是對那個俊美高貴的九皇子有所期望了。
心裡以為可以信他的,就這麼傻傻的信了。
等了三年,卻等來他要娶別人的消息。
阿宴在這黑暗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狠狠地一咬牙,將那腰間摩挲了多少遍的玉佩揪下來。
揪下來後,她隨手扔到了地上。
冰冷剛硬的玉佩,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她閉上眼睛,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永湛,虧我竟然信你。
誰知你竟然是個言而無信的!
☆、第60章 賜婚2
阿宴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惜晴擔心得要命,敲門要進來。阿宴怕表現太過異常引起別人注意,也便讓她進來了。
惜晴一進來,忙點了蠟燭,端了茶水要給阿宴喝,誰知道一湊近,卻是嚇了一跳。
只見阿宴紅著眼睛,冷沉沉地躺在那裡呢。
她忙摸了摸阿宴的額頭,卻見額頭冰涼,再去摸手,只覺那手也是冰冷的,仿佛死人一般。
惜晴比阿宴大了那麼幾歲,這些年都是一直伺候著阿宴過來的,那都是當自己親妹妹一般來看待。阿宴和九皇子的事兒,她是多少也看出來了,原本想著阿宴若是能嫁給九皇子,那也是一樁好親事。是以這幾年阿宴對於婚事從不提及,她也就不問,也從不勸說什麼。
如今眼瞅著阿宴都十九歲了,早蹉跎下去就真得過了適婚之齡了,總算是盼到了這封了容王的九皇子得勝歸來。原本以為總算是熬到頭了,誰知道人家一轉身,竟然是要娶府里的四姑娘了。
之前四姑娘刻意陷害阿宴的事兒,惜晴多少也知道。這幾年,敬國公府里多少風光,敬國公府里四姑娘多少才名佳譽,那阿宴就有多麼落寞和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