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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就在這狂風驟雨之中,仁德帝在這前後猛動中,凝視著身下的人兒,忽然一擰眉,陡然停住了。
他健壯寬闊的身子就那麼驟然僵在那裡,沉默了好半響後,他緩緩拔出,從凝妃身上翻身下來,冷道:“你先出去吧。”
凝妃再是懵懂,也知道這仁德帝根本不曾盡興呢,這忽然地半截來個突然退出,凝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解地望著仁德帝。
仁德帝看都不曾再看凝妃一眼,大手一揮,沉聲命道:“送凝妃娘娘回宮吧。”
這凝妃被弄得兩腿還發軟呢,就這麼被人半拖半扶著,下了龍床。
當晚仁德帝叫來了大太監,呈來了各處妃嬪的牌子,他是隨手翻了一個,到底是叫了另外一名宮妃進去繼續侍寢了。
而這個消息,幾乎是很快傳遍了後宮。
連著兩夜在仁德帝龍榻上被寵幸到天明的凝妃,盛寵之下的凝妃,做到了半截被太監硬拖下了龍床,就這麼馱著扔回了宮苑去。
孝賢皇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是一絲笑容也沒有,沉默了好半響後,只是淡淡地吩咐身邊的青蓮道:“去給凝妃娘娘送一碟桂花糖蒸栗米分糕,就說深夜侍寢,辛苦了,本宮疼她,吃了補補身子。”
這凝妃兩腳虛軟地回到了自己的榻上,趴在那裡。
渾身無力,一半是被弄得不上不下,還沒緩過勁兒來,一半是因為嚇的。這男子能在這般情境下就這麼命人將她拖拽出龍床,實在是不知道心中作何想法!
她被寵幸了兩夜,澀生生地用盡了手段,以為自己得了仁德帝青睞,卻不曾想,這男人忒地無情無義!
她心中百轉千回,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無論怎麼想的,那都是於自己大大的不利!
凝妃愣了半響,耳中聽著外面宮娥小聲地議論聲,她羞愧難當,知道從明日起,怕是自己都要成為後宮的笑話,當下趴在錦被中,嗚嗚咽咽地大哭著。
就在她哭著的時候,忽然聽到宮人來報,說是皇后娘娘送來了桂花糖蒸栗米分糕,說是剛出鍋的,熱騰騰的,是皇后娘娘心疼凝妃娘娘侍寢辛苦,特意給她送來的。
說著這話時,這桂花糖蒸栗米分糕已經端到了凝妃面前。
凝妃見此情景,瞪大了淚眼。
別人看她熱鬧也就罷了,怎麼這姐姐,這親姐姐,竟然巴巴地跑過來送這個,是在提醒自己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不堪嗎?
想著這個,她忿恨地上前,一把將那桂花糖蒸栗米分糕推到在地。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這是笑話我呢!這還是我親姐姐嗎?”
她越發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大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攥著拳頭,咬著牙。
☆、85|皇兄
第二日,容王先是召來了自己的大舅子顧松,商量給他賜婚的事兒。
顧松對於這個先是自己的頂禮膜拜的上峰,後來又成為自己妹婿的容王,現在都不知道拿什麼面目來見了。不過這次見到,看他倒是態度自若,他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了。
當容王提起顧松婚事的時候,顧松是差點被茶水嗆到。
容王一挑眉:“你可有中意的?但凡你有意,我自然會為你請旨賜婚。”
顧松聳動著濃眉,盯著這個比自己妹妹還要小三歲的容王。
為什麼容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四平八穩得猶如一個比自己大很多歲的長輩一般。
良久後,他咕咚一聲,咽下嘴裡的那口茶,終於道:“目前也沒什麼看對眼的,你也知道,這幾年在外面跟著你打仗,也沒想過姑娘的事兒。”
容王點頭:“我明白。你既然自己也沒什麼中意的,那我就看著為你指一個吧,如今眼看著你也二十三歲了吧?那不成親,到時候岳母大人怕是要認為我帶你出去打仗耽誤了你的終身。”
顧松此時已經跟不上容王的話茬,只好點頭:“好吧。”
他其實對成親什麼的也沒什麼興趣,只不過容王說得也對,如今三太太在家裡每天都念叨,他再是不情願,也只能考慮下母親的感受啊。
既然話都已經談好了,容王當下起身,長身玉立,丰神俊朗:“走,隨我進宮,去見皇兄。”
他的決定太快了,顧松越發摸不著頭腦。
到了宮裡,有容王在,外面的太監們絲毫不敢耽誤的,趕緊進去請示,很快這兩位就進了御書房覲見了仁德帝。
容王這邊也就罷了,顧松那邊可是結結實實地行了磕頭大禮。
其實仁德帝對於顧松這員猛將,確實也很是賞識,特別是在這個人成為自己弟弟的大舅子後,這就多少也是姻親了,當下忙命起來,又賜座了。
坐下後,顧松有些忐忑,不知道容王什麼意思,難道把自己拉到仁德帝這邊來,這馬上就要賜婚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長得如何?一時又想著,總不至於太差吧。
誰知道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仁德帝和容王,竟然開始討論起西北邊境的情況。
原來那羌國最近幾年雖然歸順了,不過如今羌國老國王病重,其下幾個年輕王子一個個都是雄心勃勃的,哪裡甘心一直偏安一隅。到時候老國王一去,幾個王子怕是要再惹起戰端的。
而此次前來,容王就開始同仁德帝商量起來這羌國情景,同時開始分析,若是老國王去了,哪個王子會坐上王座,對方會如何處事,本國又該如何應對。
這其中,容王也時不時問起顧松的意見來,顧松哪裡想過那麼多呢,不過此時既然容王問,他也就只能努力想想,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原本以為自己不過胡說一通,誰知道仁德帝聽了,倒是頗為讚賞:“顧愛卿雖則年紀小,不過於這兵法之上,倒是別有一番見解,頗為與眾不同。”
顧松當下就汗顏了。
容王笑了下:“皇兄,這也是我自小的伴讀,自然不同於一般人。”
仁德帝聞言,忍不住嗤笑一聲,望向容王,別有意味。
顧松從旁看著,忽然覺得這往日只覺得威嚴幾乎讓人不敢直視的仁德帝,原來也不像外間傳言的那麼可怕嗎,反而很是親切和藹,甚至有一點談笑風聲的味道。
後來的後來,顧松更加確定了自己這想法,這仁德帝為人慈愛寬厚,性子豪邁慡朗,實在是亦師亦友的好皇帝啊!
可是他當然不知道,他家敬國公府里的那在宮裡呆著的兩位,一個皇后一個凝妃,有一個算一個,不知道背後多麼怕極了這位仁德帝呢。
商討了半響國事,這邊顧松先行告退了,容王卻被仁德帝留下來還有事兒要談。
容王自然已經猜到了什麼事,不過也不說話,就坐在那裡,如同坐在自家書房一般,淡定地品著茶水。
仁德帝看他品得喜歡,笑問道:“這是產於浙江諸暨的石筧嶺茶,我見它外形挺秀,翠綠顯毫,其湯鮮明,其味鮮醇,便命人每年進貢一些。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命人送你府上一些。”
容王點頭:“好。”
一時品著茶,仁德帝打量著容王,終於步入正題:“我這新進宮的凝妃,與你倒是相熟?”
容王聽了,淡定地搖頭,卻是看都沒看仁德帝:“皇兄,你多想了。此女子和我半分關係沒有。若說有關係,那也是六七歲上見過幾次。”
仁德帝聽了,擰著濃眉,半響忽然道:“這幾日我寵幸了她兩日,倒是把她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曾想這丫頭竟是個如此不識抬舉的。”
容王蹙眉,卻是不言。
仁德帝又納悶道:“只是昨晚,我忽覺得,怎麼有種奪了弟妻的味道兒,這實在是不好受,以後呢,這凝妃我也就不碰了。”
容王原本喝著茶,此時忽然被嗆了一口,他擰著眉抬起頭:“皇兄,你之前寵人家,未必是真寵,還不知道是哪個讓你不悅,要略施警示呢。”
這皇兄的性子,容王倒是也知道。自己那皇嫂把個嫡親妹子弄進宮,這心思路人皆知的,皇兄難免不悅,也懶得責備,乾脆就來了這麼一招。
還不知道這幾日那皇嫂是怎麼被放到火上烤著呢。
想到這裡,容王扯唇輕笑了下,道:“如今不願意寵了,那又於我有何干係?這都是你自己的後宮妃嬪,我自然是遠著,可擔當不起這禍亂後宮的名聲啊!”
仁德帝聽得那“禍亂後宮”頓時又怒又笑,抬手起來,拿著一個黃石紙鎮衝著容王扔了過去。
“臭小子,你敢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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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從皇宮裡回來後,閉著眼,默了一路。
一路無言,回到暖閣里,恰好阿宴將前些日子一直在繡的繡品從繃子下取下來了,高興地拿給他看:“瞧,我這繡得怎麼樣?”
容王只看了一眼,便道:“還好。”
阿宴聽了,頓時那笑收住了,將那繡品放到了一旁,先幫著他更衣,然後才過來,捧著他的臉:“怎麼了,我看你有點不高興?”
容王挑眉,淡淡地凝視著阿宴:“你怎麼看出來我不高興了?”
阿宴歪頭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眸:“這裡。”
雖然他一樣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過有時候,他的眼眸中是寂寥和冷漠,有時候卻是帶著一絲溫暖的。
阿宴踮起腳尖,拉著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頭來,然後輕輕親了親他的眼睛:“你怎麼了?”
容王面上終於浮現出一點溫暖,借勢抱住阿宴纖細的腰肢,沉沉地道:“阿宴,你知道嗎,我出生的時候母妃就去世了。雖然父皇在,不過父皇不是我一個人的父皇。”
阿宴點頭:“我知道。”
她忽而想起,自己兩世遇到他,最初的最初,仿佛都是他一個小小的孩子,寂寥地站在桃花下,就那麼被自己砸個正著。
容王凝視著阿宴絕美的姿容,溫暖明亮的雙眸,溫聲笑了下,繼續道:“沒有人真心在乎過我,除了我的皇兄。我是皇兄養大的,是皇兄精心照顧著養大的。後來稍微大些,他即使身在邊疆,也把年幼的我帶到身邊,親自教我書法,教我兵法,教我如何打仗。我所有會的一切,都是皇兄教給我的。”
容王所說的這些話,阿宴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時並不明白,容王為何忽然說起這個,此時她也不能說什麼,只是靠在容王懷裡,靜靜地聽他這麼說。
容王笑了下,忽然又道:“皇兄於我,亦師亦父亦兄,他對我那麼好,所有我想要的,他都毫不猶豫地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