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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璋伸出有力的大手,覆蓋住她的手,眸子裡帶了笑意:“不許倒掉。”
高璋微微湊近了她幾分:“給我做了什麼好吃的,趕緊拿出來!”這些日子,她的好廚藝早已讓他再吃不下其他了。
秦崢莞爾一笑,打開食盒,一樣一樣的擺出來:“蘿蔔燉羊肉,地黃煎,人參雞湯,正好一葷一素一湯。”
食盒一打開,高璋便覺誘人香氣撲鼻而來,當下不覺食指大動,他也確實是餓了,便拿起箸子要吃。
秦崢從旁笑望著他吃。
高璋抬頭間,只覺得秦崢唇邊一抹笑意,猶如青山之旁一縷霧氣,為青山之巍峨秀美憑空增添幾分嫵媚。
他心間一動,低啞地道:“謝謝你,阿諾。”
秦崢托腮一旁,柔聲道:“你若喜歡,我以後日日為你做。”
高璋聽著這“日日為你做”,原本舉箸的手不覺停下,望著眼前女子,認真地道:“你不是哄我開心的吧?”
秦崢挑眉,眸中有不滿之色:“我何必哄你開心?”
高璋放下箸子,坐到秦崢身邊,抱著她,溫聲道:“還從沒有人這麼用心為我做飯。”
秦崢只覺得一股富有侵略性的男子氣息縈繞著自己,心裡皺眉,面上便不再說話。
高璋卻是不曾注意到,他摟著她道:“阿諾,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挨過餓,受過凍,也曾被人打罵凌辱,真的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過我。”
秦崢眉間泛起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高璋撫著秦崢的眉眼,苦笑一聲道:“我娘不是父王的妃子,只不過是一個鄉野女子,和父王一夜露水之後,懷了我。可惜她為此遭受他人不齒,種種迫害排擠之下,就那麼慘死街頭。母親被一卷蒲蓆拉入荒地中時,別人發現糙席中有動靜,才發現在這拖動之中,我已經被產下。”
秦崢萬沒想到高璋竟然有這般悽慘身世,當下望著他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憐憫,那憐憫里甚至帶著很薄的一點溫柔。可是便是這點溫柔之意,卻已經讓高璋感動不已。他心裡明白,眼前女子不同於普通女子,她是別樣的冷漠冷清,因為此,那點溫柔越發難得。
高璋不覺情動,摟著秦崢,炙熱的唇便落在她耳邊,又沿著耳邊情不自禁地來到頰邊,來到唇側,就在他的唇要碰上她的時,秦崢卻是微一側臉,躲了開來。
高璋面上有一刻的失落,低聲道:“你不喜歡嗎?”
秦崢臉頰緋紅:“不管喜歡如何,可是我們大炎兒女,總不會這樣的?”
高璋不解:“大炎兒女,會怎樣?”
秦崢掙脫了他,站起身,背對著他,語氣中仿佛帶著一分不自然:“若是好人家的女兒,總不至於如此和男子親近的。不過如今總不比以前,你若是喜歡,我也就隨你了。”
這話說的高璋心熱,頓時明白過來,當下鏗鏘有力地道:“你放心,你若不喜,我絕不強你,只慢慢等著便是。等到這邊戰事稍緩,我便去函向父王請旨娶你。”
秦崢垂眸,卻是不言。
高璋見秦崢並沒有反對,心中很是高興,當下上前,拉了秦崢的手,兩個人挨著坐下,一起吃飯。高璋當下只覺得這菜這湯都越發美味了,待吃著時,卻見秦崢只一味的愛吃那蘿蔔燉羊肉,間或吃點地黃煎,便問:“怎麼不吃其他?”
秦崢笑道:“今日並不餓,只愛這點沾了羊肉的蘿蔔味,倒是很好。你多吃些,我辛苦做的,不要浪費了。”
高璋點頭:“好。”
待吃完飯後,高璋一拍手,卻見寢殿門被打開,兩溜兒十六個絕色宮女各自捧著一個托盤,如魚雁一般走進來。這些宮女原本的身份不一,有的只是宮女,有的是宮中有封號的美人兒,也有的甚至是到了嬪位的。不過高璋轄制之下,可不曾管那些,只管以年齡分類,隨意將那些看著順眼的拉了過來當宮女侍候自己和秦崢,平日裡也幹些粗活兒。
此時秦崢見著這一溜兒十六個人託了一盤東西進來,不禁皺眉:“這是幹什麼?”
高璋揮手示意,那十六個宮女將托盤的東西放置在榻旁案几上,然後便侍立在一旁。
他笑望著秦崢道:“今日對宮中庫房做了清點,發現這狗皇帝著實搜颳了不少好東西。我隨意挑選了一些看著不錯的,給你拿來,看你喜歡哪個便留下。若是都不喜歡,明日再去看看。”庫房裡的各色寶物真是清點三天三夜都清點不完,大部分都堆積在那裡。
秦崢打開其中一個上面的黃帕,卻見是一副耀眼的紅珊瑚頭面,饒是秦崢不懂,可是一看之下便覺得那珊瑚紅得透徹可人,讓人不禁想伸手把玩一番。她又掀開另一個黃帕,下面卻是綾羅,都是柔滑的料子,顏色花紋很耀眼,應該是極好的,只可惜秦崢這土包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好。
秦崢回首望著高璋:“這些都要給我?”
高璋點頭:“看你是否喜歡。”
秦崢皺眉:“可是我不愛戴這些啊,這些衣服也穿著不自在。”如今雖然她是女子身份,不過只是用一個木簪將頭髮隨意挽起,身上也只著一件最普通的靛青色布裙,清淡自然。
高璋上前,摸了摸她清秀的臉,笑道:“你如果不喜歡,就都放回去吧。不過明兒卻是要請人給你做幾件裙子。自我入宮以來,一直忙著,還不曾設宴慶功呢。”
他這意思,慶功宴卻是要讓她也去了。
秦崢微點頭:“好,這個倒是可以。”
吃完了晚飯,原本高璋應該是繼續去前殿與屬下議事的,可是今日寢殿中的味道是如此的溫暖,他竟然捨不得離開,便乾脆命人將來往函件都拿到寢殿中來審閱。
秦崢斜靠在案幾一旁的榻上,甚是無聊。原來高璋那本行軍布陣筆記早已翻過一遍,看無可看,只好隨手拿了一本這宮中角落的什麼花間集的書在那裡翻看。
高璋認真地翻閱著各地軍報以及來往信函,秦崢就著那夜明珠的光芒看過去,卻見這男人俊美的臉在那夜明珠的照耀下映襯得越發立體,鼻樑很是挺闊,眉毛猶如那刀裁出來的一般,那唇也是唇線分明,下巴和腮邊有點發青的鬍子渣,卻絲毫不顯得潦倒,反而有粗獷的男人味兒。右耳的幽珠並不因為夜明珠的光澤而顯得黯淡,卻是越發深幽,為高璋添上幾分異族氣息。
高璋抬眸,笑望著秦崢:“看我作甚?”
秦崢瞬間臉紅,扭過臉去,硬聲道:“誰在看你!”
高璋招手:“過來。”
秦崢:“幹什麼?”
高璋笑道:“給我捏捏背。”
秦崢不情願地放下手中書,起身走過來給高璋捏背。
感覺到背上力道,高璋很滿意地悶哼一聲:“真舒服。”
秦崢低哼一聲。
秦崢一邊捏著背,一邊隨意將目光掃到案几上,看到那函件時,眉毛卻是頓時皺起。
那函件內容一時看不清楚,可是那字體她卻是認得的。
平日裡包姑記帳,總有字不認得,有時候托雷便幫著記。托雷得字體潦糙疏懶,肥厚地在紙上扭著,仿佛一隻大肥蟲一般。平日裡沒少被包姑嘲笑是青蟲字。如今這案几上擺著的,正是托雷特有的青蟲字。
托雷嗎?
秦崢眸中閃過無奈,真得竟然是他?
可是即使如此,托雷又怎麼會和高璋有勾結呢?
高璋仿佛感覺到秦崢的心不在焉,挑眉道:“想什麼呢?”
秦崢平聲道:“沒什麼,累了而已。”
高璋聞此,便道:“既如此,你早些歇息吧。”
秦崢樂的自己去睡大覺,便順水而行,洗洗自己歇了,而這高璋卻是忙到很晚才休息。
到了第二日,高璋一早便走了,秦崢自己用過早膳,便見有高璋派來的御用裁fèng前來為自己量尺寸,她也只好當個木頭人任憑人量。
量完衣衫,她又開始忙著為高璋洗手做羹餚,身後依然跟著張截這個尾巴。做完了羹湯,她想著要給多湖夫人送去,又想起許久不曾見過多湖夫人,便要親自過去看看。
多湖被安置在距離高璋不遠的一處宮殿,如今宮內亂得很,也不曾立什麼規矩,於是秦崢乾脆命張截取了馬來,自己騎上,卻讓張截替自己提著八寶食盒過去。
待到了多湖所在的宮苑中,她穿過抱壁遊廊,沿著花徑一路過去,卻見到有聲音傳來,再看過時,卻見是嚴嵩正和多湖夫人說話。只見這嚴嵩帶著笑,眯著眼兒,不知道對多湖夫人說著什麼,那多湖夫人聽著大怒,柳眉倒豎,兩眼圓睜,厲聲斥責嚴嵩道:“你若要說什麼,但只去說就是了。若是想以此來要挾我,卻是不必!如你這般蠅營狗苟之輩,倒是以後離我遠些,要不然——”多湖夫人咬著銀齒,眸子裡卻是she出痛恨的火來,仿佛要將嚴嵩撕碎。
嚴嵩卻是不懼的,嘿嘿一笑,斜眼看著多湖夫人道:“要不然又如何?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少奶奶啊,如今你可是投奔敵軍的二嫁夫人,又有什麼資格說我?”
多湖夫人懷中猶自抱著一個襁褓,此時聽的這話,臉色煞白,眸子裡越發she出冰箭。
嚴嵩見此,越發得意,正要再說,卻見秦崢走來,淡淡地望著二人,他並不敢得罪秦崢,忙上前陪笑著,然後便退下了。
秦崢聽的剛才一番話,對多湖夫人昔日的身份越發疑心,當下將八寶食盒遞上。多湖夫人尚且沒有從剛才的忿恨中反省過來,只呆呆地低頭望著襁褓中的嬰兒。
秦崢看過去時,見那嬰兒眉眼已然舒展開來,睡著的眼線長長的,眉毛挺濃,小唇兒嫣紅,又生得粉粉嫩嫩,倒是好看,當下便道:“越發生得好看了,起了名字沒有?”
聞聽這話,多湖夫人面上轉而黯然,搖頭道:“不曾。”
秦崢挑眉:“哦,有個小名也是好的。”
多湖夫人淡道:“小名兒如今喚作望兒。”
秦崢道:“這個名字不錯。”
多湖夫人摟著懷中兒子,卻是不再說話了。
秦崢見此,只好接過張截手中八寶食盒,遞上道:“我今日熬得雞湯,給你送來,補補身子。”
多湖夫人躬身謝過秦崢,這才命宮女接過那食盒:“姑娘的雞湯,很是好喝,倒是讓我想起以前。”
秦崢挑眉笑,等著多湖夫人說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