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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垂下的手摸了摸腰側的弓尾,望著嚴嵩卻是濃濃的不屑,她冷笑道:“嚴嵩,如今高璋已死,你便是帶著綻兒逃出去,又可以逃向哪裡?天下之大,你以為還有你這jian賊容身之地嗎?”
這話一出,嚴嵩倒也罷了,左右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可是守衛在嚴嵩身邊的南蠻精銳,卻都俱是一震,他們本是南蠻王高璋親衛,若是南蠻王已死,他們又何必在這裡護著一個外人嚴嵩逃命!
路一龍見陣上形勢,頓時明了,哈哈大笑道:“我大淵皇帝此時已經砍下了高璋屍首,你們這群賊子,若是交出皇子,就此束手就擒,或可饒你們一條活路!若是非要護著這二姓家奴嚴嵩逃命,那便統統死在我飛龍將軍刀下吧!”
那十數名南蠻親護面面相覷,若說南蠻王已死,他們在這裡護著個嚴嵩自然是不應該,可是若說要投降,也絕計不可能的。就在此時,忽聽到不遠處有馬蹄響起,路一龍屬下忙打暗號,片刻間那馬蹄之聲近在眼前,卻原來是路家軍派來的送信之人。
那人見了路一龍和秦崢,忙上前稟道:“皇上已經將高璋刺在劍下,高璋已死。皇上一切安好。”
秦崢聞言,大喜,一切安好自然是不可能,她離開時他已身受重傷。
可是那信使既然說是一切安好,那便是無性命之憂了。
這個消息傳來,南蠻十幾個親衛不由得面面相覷,南蠻王已死,他們是前途未卜,將來又該如何?
而此時的嚴嵩見此情景,明白自己已經是生死一線間,當下心一橫,拿起刀來,作勢就要橫在路綻脖子上,對著秦崢,jian詐陰森地笑了下:“秦崢,趕緊放我!要不然我現在就結果了你兒子性命!”
說著話時,那刀已經割破了路綻肩背上的夾襖,露出了嬌嫩幼滑的嬰孩肌膚,因為那嚴嵩並不擅用刀,手也抖,於是路綻的肩頭甚至有了一道血痕。
路綻本看著這番情景正津津有味,後來看到母后,便對母后搖擺著肥嘟嘟的小手,露齒一笑。他已經有了八顆牙,八顆牙都又尖又白,看著很是可愛。
此時忽然被這麼來了一下,到底是小孩子,疼得馬上咧嘴要哭,眼睛裡一滴滴的淚水就往下落。
秦崢見此,心痛不已,右手握住那弓,左手卻是在輕顫。
窮寇末路,她知道如今的嚴嵩,怕是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路一龍也是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他忙使了一個眼色,命一旁功夫了得的一名屬下,繞道那嚴嵩身後,伺機救出皇子。
就在那名屬下繞路前往嚴嵩身後的時候,秦崢的心也已經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為了給那名屬下拖延時間,故意道:“嚴嵩,我可以放你離開,但是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要抓我的孩兒。”
嚴嵩望著秦崢,冷笑:“這倒也不是我要抓,你若要恨,就恨高璋吧。高璋如今是恨不得讓你後悔一世吧……”
而就在嚴嵩和秦崢說著話的時候,一旁冷眼瞅著這一切的何驚染,原本是想著自己還能幫上什麼忙,可是就在此時,借著一旁些許的火把微光,他看到了路綻那裸露的肩頭上有殷紅的胎記。
何驚染只看了一眼,那往日總是平靜帶著笑意的臉便變了。
第 175 章
瞬間失去血色,幾乎不敢置信,渾身發麻。
他瞪視了片刻,此時卻恰好聽到那嚴嵩窮凶極惡地道:“你們不許耍jian計,不然——”
何驚染深吸口氣,穩住心神,陡然出手。
此時的嚴嵩是背對著他的,也許是所有的人都不曾防備這個鳳凰城打慣了算盤的大管家竟然能夠背後偷襲。
可是此時的何驚染不但偷襲了,而且偷襲得快而狠厲。
他的身影猶如閃電一般,來到了嚴嵩身邊,手起間,卻不是殺嚴嵩,而是伸手一提,就這麼將猶自搖著小胖手呼喚母后的路綻提到了自己手中。
然後,就在眾人——包括嚴嵩,還未及反應的時候,他又重新回到了馬上。
回到了馬上的他,低首越發撕開了懷中小娃的衣服,仔細地看了那胎記。
沒錯,這是百年鳳凰城的正宗傳人的胎記。
只有肩背上擁有這個胎記的人,才有資格繼承鳳凰城。
何驚染抬首,望向遠處的英姿颯慡立在馬上的秦崢。
他知道,眼前這個孩兒的父母是路放和秦崢。
路放是昔日敦陽百年路家的子嗣,絕對不可能和鳳凰城有干係的。
那麼答案只有一種。
秦崢是城主和段青的孩子。
段青竟然帶著腹中的胎兒拋棄了城主,嫁給了一介布衣秦一人。
何驚染從心底散發出狂喜。
百年鳳凰城,終究是有繼承人的。
無論是眼前早已長大成人的秦崢,還是懷中周歲剛過的嬰兒,只要稍做培養,便定能夠成為出色的鳳凰城下一代城主!
月光之下,火把微閃,秦崢目睹了這一場驚變,她眼看著一直以為是一介商人的大管家何驚染就這麼突發奇招從嚴嵩手中奪走了綻兒,心中原本是鬆了一口氣的。
此時的路一龍也鬆了一口氣,揮手命身邊屬下沖向了已經呆在那裡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嚴嵩,將其碎屍萬段。
而秦崢望著不遠處的何驚染,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何驚染低首凝視著綻兒的目光,有些異樣。
那是一種一旦得了,再也不會放手的目光。
秦崢不動聲色,縱馬來到何驚染面前,道:“多謝大管家援手之恩!此恩此德,大淵將銘記在心!”說著這話時伸手,故作平靜地道:“煩請將綻兒還給我吧。”
而被何驚染抱在懷中的路綻,此時見母后近在眼前,就要親昵地迎上去,兩個小胳膊伸展著,口中咿呀地叫著:“母母……”
可是何驚染聽到這話,卻是越發將路綻抱緊了,審視著眼前的秦崢。
遠處的刀光血影和火把跳躍仿佛都成了背景,何驚染深沉的眸子打量著眼前女子。
或許實在是他忽略了,這個女人其實神態間和昔日的何笑竟有幾分相似的。
何驚染心思百轉千回,最後卻是一手捋了下鬍子,露出一個和藹的笑來:“在下有一事,必須稟過城主再作定奪。至於小皇子,暫且寄居我處,皇后且請放心,在下絕不敢對小皇子有半分不敬!”
他話說到一般,秦崢已經斜地里舉起一桿長=槍就要截住他的去路。
可是待到他話音落時,那杆長槍卻以著難以想像的角度,就被這麼推向一旁。
從長=槍那端傳來的力道,是秦崢無法企及的。
而就在秦崢的長=槍被強行扭轉方向的那一刻,何驚染已經縱馬而去。一旁青衣侍衛見此,也都緊隨其後。
秦崢忙馳馬追去,路一龍剛剛對付完那讓人痛恨的jian賊,大罵著就是這jian賊害了昔日路家,將其砍殺了。結果就這麼一回首間,卻見變故陡生,忙大喊著問秦崢:“這又是怎麼了,怎麼鳳凰城也要搶咱的皇子!”
秦崢抿緊唇,她向來自持力氣驚人,卻不曾想在這麼一位老人面前竟然是猶如螳螂擋車一般。
此時秦崢沉聲喝道:“追!”
於是何驚染帶著十幾名青衣衛在前,秦崢和路一龍帶著上百精銳在後,在這一望無垠的月下官道上縱馬奔馳。馬蹄之聲陣陣而來,驚醒了沿路人家,驚飛了路旁老樹上宿著的寒鴉。
秦崢此時驚疑不定,想到剛才近在眼前卻沒能搶回的軟糯兒子,心疼萬分,又極為自責,只是不知道這鳳凰城到底意欲何為!
她想著為救綻兒而身負重傷的路放,越發心中痛恨自己無能,當下縱馬馳騁,矢志要將路綻搶回!
而前方帶著路綻逃往鳳凰城的何驚染,心中卻是叫苦不迭。剛才在那麼一瞬間,他望著眼前的秦崢,忽然領悟到此女之性必然極為剛烈,她也必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想到她自小由別人養大成人,冒姓秦,且對養父感情極深,若是自己輕易說出這個秘密,怕是引起她的強烈反彈。於是萬般無奈之下,他還是決定抱著這孩兒回到鳳凰城,將實情稟報諸位長老和城主,請他們定奪。
若是秦崢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從此後她就是鳳凰城的少城主,他自當為今日之事負荊請罪,便是以死恕罪都不悔。
可是若秦崢根本不認這個身份,那麼,今日搶走這孩兒的事情便是明智之舉,屬不得已而為之了。
何驚染想到這裡,不由一個嘆息,世事弄人!
而就在他感慨之際,他懷裡的路綻因為見了自己的母后而沒能讓母后抱一抱,小娃兒心中很是委屈,大眼瞪著何驚染,抬起肥嘟嘟的小手就去拽何驚染的鬍子。
路綻這一拽,可是用了往日吃奶的力氣,憋得小臉都通紅,氣喘吁吁。
可憐往日養尊處優一直在鳳凰城極受愛戴的何驚染,及時曾經受過這樣的苦楚,當下在這策馬奔馳中低首無奈地望著懷中的娃兒。
卻見因為縱馬奔馳,懷中娃兒的虎頭帽都要掉了,那軟軟的鬢髮被風吹起,小臉兒也被風吹打得通紅。
他忽然感到很歉疚和心疼,當下一手將路綻包在自己的斗篷中,一手牽著韁繩繼續策馬奔馳。
卻就在這時,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陣暖熱……
卻說路放,雖受重傷,可是怕秦崢擔心,派了人給秦崢送信後,依舊命屬下前去追趕秦崢,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誰知道,過了兩個時辰,當路放剛剛被御醫包紮過傷口,便得到消息,好消息是嚴嵩已經死了,壞消息是二皇子又被鳳凰城的人搶走了。
路放一聽,何驚染搶走了路綻,便心知不妙。
當下他顧不上身上的重傷,命人取了鎧甲,當下裝點了後,騎馬就要帶兵親自前去。因行來倉促,身邊只有兩千精銳,於是便帶著這兩千前往,同時傳令路一虎,路一袁,點兵三萬,進發鳳凰城。
卻說諸葛銘知道了這個消息,大驚。
要知道大淵如今民生雖稍有起色,可是若要大治,必須依賴鳳凰城。前幾日還曾談起何驚染要來敦陽洽談合作一事,怎麼今天竟然是要舉兵攻擊鳳凰城呢!
不過令出將行,路一虎路一袁並不問緣由,路放命出,他們便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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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秦崢一路追擊,誰知道這何驚染竟然如此狡猾,一路上調動了鳳凰城在各處的探子和信使,為自己設下重重障礙,甚至派了殺手前來阻擊。
路一龍原本也是個不服輸的,此時也被這老jian巨猾的何驚染弄得精疲力盡,不由罵道:“這個老匹夫,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