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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路一袁卻陰著眸子,哼道:“未嘗不可啊。”這件事對路家軍也算是奇恥大辱。
而既然都下定決心要宰了單言,那麼衛衡也不是不可以宰。
路一龍聽了這個,忽然那拍著桌子的手不動了。
他看了看路一虎路一豹和路一袁,良久,緩緩地道:“這個人死了,一了百了。”若是不死,終究是後患無窮啊!
路一豹卻皺眉道:“如果這個人就死在我們落甲山,怕是天下都要恥笑咱們少爺了。”
路一龍哼了一聲,彈了一個響指:“笨死你吧!我們自然不能在落甲山殺死他啊!必須設法把他騙出去殺了!”
路一袁眯眸道:“你有什麼辦法,不妨說來!”
路一龍頗為得意,往日都是他找別人拿主意,難得也有別人問他主意的時候,當下便將自己剛才所想一一道來。
原來路一龍想的是,這個事情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決斷的,不如就拖一拖,給秦崢一些時間,讓她理清這件事,大家也都各自回去思索一番。
至於那個衛衡,豈能天天留在落甲山,不是說三日之後就是他們雲若公主的大婚嗎?到時候他必然得回去,等他回去後,便尋一個良機,派個人將他殺掉,到時候再把這件事嫁禍到孟南庭身上,從而挑起孟南庭和皇上的間隙。
路一龍這麼道來後,路一袁也不由得連連讚嘆:“此計甚妙!”
正說著時,忽聽到外面有人問:“什麼計啊?”
這四人俱都一驚,待開門看時,卻是諸葛銘。他們面面相覷一番,想著這個計策若是要實施,總不能那麼容易,如果諸葛銘能加入,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下路一龍也不隱瞞,將自己這番計謀一一道給了諸葛銘。
諸葛銘皺眉沉思了半響,倒也點頭道:“這倒不失一個好計策。雖說若衛衡死了,世人難免懷疑少爺,便是那個秦崢,心裡怕是也會疑惑。不過呢,只要做得妥當,這個嫌疑也是能洗脫的,再說了,衛衡此人,我看對咱們夫人也是一往情深,若是真箇得不到夫人,怕是心存嫉恨,若是他在外面散步流言,豈不是敗壞少爺的名聲,讓世人罵少爺奪人之妻。”
而另一個需要考慮的是,這個衛衡到底是秦崢父親為她訂下的,若是秦崢真箇感念父命,捨棄少年而要了那個衛衡,少爺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今之計,唯有把這一場水攪混,鬧上一場!
於是諸葛銘便再次深思熟慮一番後,將這四個人叫到身旁,各自一番囑咐,四個飛獸將軍心中各自暗暗點頭,這才各自散去。
而就在諸葛銘和四位家將商議對策之時,同樣聽說這個消息的霸不悔,卻是深為路放憂慮。
“萬沒想到路兄弟如此不幸!”本就不舉,誰知道娶了一個娘子,還是早已經嫁過一次了,人家前面那個夫婿都找上門來了。這如果宣揚出去,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蘇盼也很替放哥哥感到頭疼,蹙眉出主意道:“不如設法勸那個衛衡,讓他放棄秦崢吧。”
霸不悔想想也是,便道:“只是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說服衛衡呢。”
蘇盼想了想:“不如我們找表嫂商議一番,再做決策。”
霸不悔也覺得自己妹子比自己聰明多了,於是夫妻二人便來到霸梅處,恰逢霸梅哄好了孩子上床睡覺,此時也在為路放這事犯愁。待夫妻二人說明來意,霸梅道:“我看那個衛衡,也是一個倔性子,並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我們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蘇盼點頭,道:“明日還請表嫂去見見衛衡,設法說服了他。”
霸梅自然明白:“我知道,我也正在想,該怎麼說服他。”
於是兩個女人一起坐在那裡,將這件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想了許多的措辭,打算明日去勸說衛衡。
偏偏這一晚,落甲山又有了一個大新聞,那便是——懷有身孕四個月的路錦,竟然千里迢迢從鳳凰城趕來了。
原來路錦懷孕後,前三個月由於胎相不穩,一直只能坐臥養胎,以至於連自己如今唯一弟弟的婚禮都未曾參加。後來過了幾日,游喆診脈,說胎相極好,她就迫不及待地趕往了落甲山。
圖招財自然是萬般不願意,不過路錦此時肚子裡有他的孩子,挾天子以令諸葛,他卻不能不同意,無奈只好命人備了鳳凰城最為豪華的馬車,又拉了游喆陪同,這才來到落甲山。
路錦一到落甲山,第一件事便是來找霸梅。
昔年路錦在家裡是個最受寵的大小姐,霸梅作為三嫂,對這個小姑子也極為憐愛。路錦此時見了霸梅,只如見了親娘一般,撲上去緊緊抱住,卻是一聲都哭不出來,只是雙手都在顫。
霸梅拍著她的後背,安撫了許久,姑嫂二人才坐下,又忙命將路不棄抱來給路錦看,路錦摟著這個小侄子,是怎麼看怎麼喜歡,恨不得自己摟在懷裡不放開才行。
姑嫂敘話良久,不免提起路放來,一時霸梅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路錦。
路錦一聽,那眉毛便豎了起來,道:“那個衛衡,這是要和阿放搶女人啊?”
霸梅點頭:“是。”虧她出身山寨,竟然還不如千金小姐路錦說話直接。
路錦摩拳擦掌:“這個好辦,等我明日去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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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這晚自己宿在昔日的松木屋中,著實難以入眠,一個是日日春宵習慣了,食髓知味,這要戒掉也不容易。二個則是白日的事,確實也給她不小震撼。
剛才人多,她不便和衛衡多說,如今沉靜下來,想起昔年種種往事,又想起那夢裡場景,任憑她再是冷心冷肺,也由不得感慨萬分。
站在窗前,抬頭望月。
成親前夜,父親的話,猶在耳邊。
“阿諾,這些年你跟著我,倒是受了不少原本不該受的苦楚。如今那個衛家的阿衡,爹冷眼旁觀這麼些年,他倒是個上進的孩子,對你也是實心。以後你嫁了他,且記要相互扶持,從此後不離不棄。爹以後便是走了,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秦崢唇邊泛起一抹涼淡的笑意,誰曾想,第二日,南蠻攻城,自己便和父親天人永隔了。
此時此刻,如果她還沒和路放成親,自然是跟隨衛衡離開,也算是各得其所。
問題是如今她已經和路放成親了,而且還都春宵幾度了。
秦崢這個人,對女子貞操或許看得並沒有那麼重,可是卻也知道,自己和路放是拜過堂的,也是有過房事的,這麼說走就走,未免太不負責。
她輾轉反側良久,終於決定,還是去和衛衡單獨聊聊再做定論。
當下叫來了身邊侍衛,進來的卻是單言和羅仞。
單言面無表情,神色涼淡。
“哦,單言啊,我想去見衛大人,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秦崢背著手,試探著對單言這麼說。
單言點頭:“我知道。”
秦崢聞言,一揮手道:“好,既如此,帶我去。”
於是單言和羅仞在前,帶著秦崢向衛衡所住的客所而去。
這一晚,落甲山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秦崢這邊一動,消息自然傳到了各處,譬如路一龍諸葛銘等耳中,又譬如路放耳中。
路一龍點頭:“好,盯著點!”
路放卻是不動聲色,眸中波瀾不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衛衡此時也是徹夜難眠,猛見了秦崢來了,分外激動,隨即想起她又跟了別的男人,心中絕望又苦澀,還不知道此事怎麼了結,當下把她讓進房中。單言和羅仞自在門外守護。
月光幽暗,屋內寒涼,一時兩個人相對兩無言,許久後,還是秦崢先開口:“衡哥哥,當時我聽的你一聲慘叫,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衛衡望著眼前梳著羅髻做婦人打扮的阿諾,無奈苦笑,一聲嘆息:“當日我找你的屍首,找了好久。一直也以為你不在了,我前幾日還想著,便是你不在了,我這輩子再也不娶親,只是會納妾來傳宗接代,卻不曾想,當我想著這個時,所看到的那個拜堂的新娘,便就是你!”
這話說得秦崢心中不免歉疚。她固然可以說當時她要嫁給路放,純屬是幫路放度過難關,可是她自己心裡明白,嫁了路放後,兩個人是真得做了夫妻,而且是做得如魚得水了。
衛衡見秦崢低頭不說話,垂著眸子,那情態間竟不似往日冷漠,反而有幾分女兒嬌態,不由越發心動,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柔聲勸道:“阿諾,跟我下山去吧。我如今在皇上面前頗得青眼,便是離了那路放,我也一定能護你周全,可好?”
秦崢抬頭看著他,面上有幾分艱澀:“衡哥哥,覆水難收,我和路放也已經是拜堂夫妻。”
衛衡見秦崢如此說,心裡怕她是難以忘記那路放,一時想著那路放少年英姿,端得是人中之龍,偏生他長於將門,自有一股無人爭鋒之勢,如今更是帶領路家軍橫掃大炎,堪堪亂世之英豪。
想到此間,他心中嫉恨難平,又想著那人早已和他的阿諾成就夫妻,而自己倉促之中還從曾和阿諾有夫妻之實,更是痛恨交加,只恨不得將這路放剝皮剜骨,讓他生不如死!
可是此時此刻,萬般心緒,都不得忍辱咽下,他低嘆一聲,晦澀地道:“那路放看來倒是一表人才,你一時難以捨棄,我也明白。但只是望你不要忘記秦伯父當年的囑託。”
秦崢想起父親,心中越發沉重,道:“我心裡明白。”
一時兩個人話說到這裡,便再也無法接下去了。
衛衡是想著他的阿諾已經被其他男人糟蹋,便心痛難忍,而秦崢是滄桑巨變之後,卻是再也無昔日接納衛衡為夫之心。
當下兩個人尷尬對坐一番後,終於秦崢起身,低咳一聲,道:“衡哥哥,我先回去了。”
衛衡哪裡捨得她離開呢,當下抓住她的手來,就要低聲訴說。
可是就在這時候,卻見那邊路一龍帶著人馬氣勢洶洶地來了,一進門便指著衛衡大罵道:“衛衡,你這個無能鼠輩,當日既然護不得自家娘子,害得她顛沛流離,受盡苦楚,如今好不容易秦崢得嫁我家將軍,你卻來這裡指手畫腳!身為大丈夫,人生在世,當日既連自家娘子都不能保護,如今又怎麼敢來稱為人夫?”
這話一聽就是別人教的,胡攪蠻纏的道理,不過此時被路一龍罵出來,那叫一個氣勢洶洶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