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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兒媳婦見此,上前攔腰就要抱著三郎不讓下去,三郎喝斥道:“總不能眼看著妹子在下面不去救!”
三兒媳婦痛哭道:“都這麼一會兒子了,說不得人早就沒了。”
柳兒娘見此,又是心疼兒子,又是擔憂女兒,扯著嗓子倒在地上大哭。
路放此時已經不聲不響地將繩子拴在自己腰際了,他打了一個繁複而結實的結,然後把繩子另一頭遞給秦崢,道:“全靠你了。”
秦崢的力氣,他是相信的。
秦崢就著微薄的月光望向路放,他的臉上是淡然的堅定,便點頭道:“好,放心。”
他們二人,原本是可以以性命託付的。
這時候,秦家的媳婦兒和兒郎都看到了路放的動作,哭泣停止了,大家不再說話,而是以期待的目光望著路放。
路放從井邊跳下,眾人只聽到有輕微的落水聲,聲音並不大。秦崢手中的陡然繃緊,她將繩子拴在了井蓋上,然後自己抓住,身旁眾人見此,也忙幫著一起抓住。
柳兒娘著急,便俯身叫嚷道:“找到柳兒沒有。”
下面並沒有回音,只有細微的水聲傳來。那水聲細碎,惹得人越發不安。
柳兒娘以及眾位柳家兒郎著急,都俯首在井蓋上看,可是裡面黑森森的,只有偶爾反she出一點點的水光,他們什麼都看不清楚。
托雷見了,忍不住一旁小聲問秦崢:“路家老弟水性到底如何啊?”別那個沒救上來,又搭進去一個。雖說他和路放處處競爭很不和睦,可是到底相處了這麼久,人心都是肉長的,路放真出了事兒,他也難受哇!
眾人都翹首等著,忽然聽到下面咕嚕嚕水聲響起,深井之中傳來路放帶著回音的朗朗之聲:“把繩子再放下一些!”
秦崢聽此,忙解開栓住井蓋的繩子,旁邊秦家二郎早已拿來另一根繩子,兩個栓做一個,於是又把繩子遞下去幾分。
於是大家又聽到一陣扎進水裡的聲音,然後便沒動靜了。
眾人不禁屏住了喘息,井蓋邊是秦崢托雷並一起拉著繩子的秦家三郎,柳兒娘和秦家二郎在旁看著,井邊太擠,其他人只好湊在他們背後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片刻功夫吧,他們又聽到有水聲,接著些許月光,仿佛看到裡面水光波動,嘩啦啦的水聲中仿似有什麼動作。
柳兒娘尖著嗓子問:“咋樣了,到底找到了沒啊!”
下面路放一邊將口中水吐出,一邊冒著寒氣喊道:“找到了!趕緊把我拉上去!”
眾人大喜,忙拉繩子。
這次拉繩子時,重量沉甸甸的,看起來真是兩個人。
一瞬的功夫,上面的兩個人便被拉上來了,只見渾身濕透的路放抱著同樣渾身濕透的柳兒,柳兒雙唇緊閉面目蒼白,竟然是無半分生氣。
柳兒娘痛哭著上前,一把搶過女兒:“我的兒啊,你怎麼樣了!”緊接著秦家三位兒郎齊齊圍上去,叫大夫的叫大夫,幫著拍背的拍背,等妹子把水吐得差不多了,著急忙慌地要將妹子抱回家。
秦崢脫下身上外袍,將路放裹住,手指湊巧碰到路放的手指,冰涼徹骨。
秦崢低聲問:“你還好吧。”
路放看了秦崢一眼,搖頭說:“沒事。”
當下眾人也是不放心,跟著去秦家看看柳兒到底如何,老大夫很快來了,號了脈後,開了藥,秦家又趕緊給她喝了薑湯等。老大夫悠悠地嘆息:幸好救得及時,好歹把個命撿回來了。
於是秦家這才鬆了口氣,大家也都要各自散去。
秦家三嬸原本哭著就要賴上路放:“都怪你,要不然我的寶貝女兒怎麼會跳井!”
一旁鄰居看著至今渾身濕冷的路放,有點看不下去了:“秦家三嬸,還不是你今日把姑娘罵了一通,她姑娘家臉皮薄,這才要跳井的,你怎麼卻賴上人家?今日若不是路傢伙計,怕是你姑娘命都沒了吧,你竟然不感激!”
一旁秦家兒郎不說話,倒是這三郎,上前一拜道:“今日多虧了路家兄弟了。”
路放只淡聲道:“鄉里鄉親,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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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莊又忙了幾日,這一日是十一,輪到停業歇息,於是秦崢便開始做路菜了。她先將燒熱了鍋,放進清亮的麻油,待到麻油在鍋中加熱到了八成,則放入干椒爆炒。干椒在油中發出嗞嗞的聲音,很快,略嗆的濃香便撲鼻而來,散發在小院裡,勾引著每一個人的腸胃。正在擦桌子的托雷扔下抹布,不由自主地跑到灶房門口,吞著口水問:“這是又做什麼呢,這麼香啊!”
秦崢不言,擦了下額際的汗滴,開始放剁碎的蔥花,有白的有綠色的,鮮嫩欲滴,這綠白相間的蔥花兒進去鍋中,迅速被煸出了香味,蔥花兒特有的清香和干椒富有誘=惑力的濃香混合在一起,再再勾著托雷肚子裡的饞蟲。
只見秦崢又利索地將曬乾的菜末放入大鍋中,快速地翻炒,小包姑賣力地拉著風箱,灶膛里的火苗幾乎要從灶口冒出來,火紅的顏色映襯著小臉。
秦崢翻炒數下後,又嫻熟地將姜、蒜、鹽、糖、醬油等分別撒入,片刻之後,嗆炒白菜就出來了。秦崢端來一個大木盆,將白菜放入木盆上。
托雷再也忍不住了,鑽進灶房,只見那木盆里,綠色的白菜粉末失了水分後,又經過油水浸漬,晶瑩剔透,飽滿欲滴,宛如上好的碎玉一般惹人心動,上面隱約仿佛帶了一點油絲兒,散發著干辣麻香,混合著充分煸炒出的蔥香兒,幾乎讓人的口水都要滴下來了。托雷忙拿手指頭捏了一點,放進嘴裡,香味沁人心扉,口中白菜末頗有嚼頭,吃了唇齒留香,當下連連點頭:“好吃,真好吃!”
一邊說著好吃,一邊又要伸手再去捏來,包姑眼疾手快,上前攔截:“托雷大哥,你也太饞了!我和秦哥哥辛苦了半響,還未曾嘗過呢!”說著咽下口水,自己也趕緊捏了一點來嘗。
秦崢擦擦汗滴,用勺子給他們各自挖了一點放進盤子裡,兩個人頓時滿足地捧著盤子用手抓吃起來。秦崢無奈,又只好遞給他們兩把筷子。
當天晚上,幾個人的晚飯便是嗆炒白菜乾拌白粳米,散發著清香的米飯蒸得晶瑩剔透顆粒分明,攪拌上有韌勁嚼勁又散發著香味的干嗆白菜,那個味道,實在是讓人走不動路。當天別說是托雷和包姑,便是路放,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
秦崢當晚再接再厲,將剩下的白菜乾全都炒了,炒好後,取來巴掌大小的陶罐,將炒菜一勺一勺地放在陶罐中,一邊放一邊壓,壓一層放一層,如此,當陶罐滿時,裡面竟然緊實地放了小半盆的炒菜。
秦崢又拿來裁成小塊的粗布,將陶罐口部封緊紮好,紮好之後上泥,放在一旁晾曬。一個晚上功夫,十幾個小陶罐整齊地碼放在那裡,倒是看著別致。
秦崢又去找來筆墨紙硯,著路放寫了幾個紅字,上書“一人飯莊制”,然後用漿糊帖在陶罐上。
大功告成,她笑著對包姑道:“明日個來店裡的客商,每個人都免費贈送一小盤路菜,敬請品嘗。”
包姑心領神會,點頭道:“我還會把咱家的路菜都放在店裡擺著,誰吃了喜歡,那就掏銀子來買!”
托雷聞此笑道:“小包姑人雖然小,腦袋卻靈活得很,竟然了不得啊!”
包姑開始還覺得托雷是個大個子,又見他當過玄衣衛士,是抱著崇拜的心情的。可是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在托雷面前言辭毫無忌憚了,當下得意地瞧了托雷一眼,小鞭子一甩:“那是自然!”
當天秦家路菜一上桌,來往客人嘗過後,紛紛讚不絕口,頓時一群人搶著要掏錢購買。有一個客人嘴饞,問了價錢後,表示把剩下的幾罐子全都包了。於是後面的客人不高興了,表示自己不能沒有,於是差點吵起來,幸好有托雷上前壓場,最後各讓一步,見者有份,這才平息一場爭端。
秦崢見此,便又進了紫茄,豬肉,玉瓜,蘑菇,蝦等物,又進了香料若干,準備大肆製作路菜。
她要做的路菜共分三種,一共是炒菜類,如炒肉丁、雞丁、筍丁等,主要是特點是油多香味濃,出門在外行旅之人,拿出來拌飯就饅頭烙餅,其香味出眾足可解饞,第二種是醬玉瓜,醃大頭菜等類,主要特點是耐久易放且下飯,第三種則是湯料類,如把蘑菇和筍乾曬得極干,用上好醬油煮培烘乾,收納在陶罐中放好,待到要吃時,滾水一衝,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湯菜。
要一下子做這麼多路菜,還要兼顧白日的生意,自然是人手不夠,於是秦崢上街一逛,又找來兩個短工,幫著一起幹活。王老伯見此情景,便提議讓自家女兒翠兒也過來幫忙,好歹學點東西,工錢什麼的千萬別提,提了就是看輕了你王老伯。秦崢見此情景,也不好拒絕,若是真不讓來反而是駁斥了王老伯面子,於是只好請翠兒也來幫忙。想著等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時,提了瓜果糕點前去看望王老伯以表示感激之情吧。
翠兒雖然是個姑娘家,但是人倒是勤快,手腳也麻利,心思又細膩,著實讓秦崢省了不少力氣。秦崢想著,這個女子確實賢惠,便是路放看不中,若是能夠在自己店裡長期幫工也是好的。只可惜這翠兒一心記掛著路放,她是聽說了那天路放救了柳兒的事後,越發心裡把路放當個英雄看了。便是這段時間如此忙碌,那眼神也三不五時地往路放的方向瞅過去,偶爾還要試圖上前搭話。秦崢嘆了口氣,若是她真要長久留下翠兒,怕是第一個皺眉頭的便是路放。
提起翠兒,又不得不提到柳兒姑娘,要說起來這柳兒也實在可嘆可悲。原本她或許只是對路放有些好感,或者是出於對母親的叛逆才越發要接近路放,可是自從那日大鬧,她被母親罵得失去了臉面,竟然跳井去了。路放把她從井裡抱了上來,她醒來後,聽說這事,竟然是對路放死心塌地,每日都要來看路放。
她娘見此,到底心疼女兒,也只好暫時壓下火氣,任憑她去折騰,說是就當白養活這個閨女。
自打這之後,柳兒姑娘是日日登門,今日帶了點乾果,明日說是來店裡吃點東西,後日又來找翠兒包姑玩耍。這理由都聽得包姑和翠兒無奈,那無奈的眼神幾乎要喊出來:別來找我啊,我沒空和你玩耍啊!
那晚和路放聊過後,秦崢知道路放心結難解,也便不再為他張羅什麼,想著萬事隨緣吧。
於是翠兒依然各種討好路放,柳兒從旁眼紅,各種來湊近乎,路放則是一聲不吭冷眼以對,低頭不辭辛苦地日夜操勞,為秦崢洗菜、擇菜、切菜、曬菜,最後幫著燒火打下手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