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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那羊皮帘子便被掀開來,一個普通兵卒打扮的男子進來,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開爐餅以及一碗肉粥。男子低著頭,恭敬地將托盤放在小桌子上,然後跪在那裡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聲音倒是熟悉,秦崢很快認出,這就是那個打了她一鞭子導致她臉上留下傷疤的火頭夫。

    火頭夫顯然也感覺到秦崢的疑惑,當下跪在那裡,戰戰兢兢地道:“屬下名叫張截,屬下得罪了姑娘,自知有罪,特意來是侍奉姑娘,從此任憑姑娘差遣打罵。”

    秦崢明白過來,又問:“只有你一個人嗎?”

    火頭夫張截忙低頭道:“大將軍說了,哪個往日得罪了姑娘,以後便由屬下來處罰,姑娘看哪個不順眼,便告訴屬下一聲,屬下馬上去將他喚來,痛打一番。”這張截心裡暗暗地想,如今不光是幾個雜役並火頭夫,便是連那卒長都忐忑不安,就怕這位姑娘把他們叫了去痛罰一通。其實若是真的挨上幾鞭子也就罷了,他們皮厚肉粗原本不算什麼,怕的是從此後便在大將軍那裡掛了號,升遷無望,影響前途。

    秦崢點頭,看看桌上的托盤,道:“你出去吧,有事我自會叫你。”  

    這張截見秦崢並不惱他的樣子,心中暗暗慶幸,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

    秦崢早已餓得飢腸轆轆,當下過去抓了那開爐餅大吃起來,又拿了肉粥來喝,只片刻功夫,幾個開爐餅並一碗肉粥都下了肚子。

    正吃著,高璋掀開帘子進來了,見秦崢吃得風捲殘雲一點不剩,便問道:“再要些嗎?”

    秦崢點頭:“若是還有,再好不過。”

    高璋當下吩咐身邊侍衛另外命人去取來吃食,待回過身,感覺到屋子裡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便皺眉問道:“怎麼有血?”作為一個殺人無數見過血流成河的人,他對這種味道是極為熟悉和敏感的。

    秦崢吸了口氣,指了指床上被髒污了的毯子:“血在那裡。”

    高璋皺眉,面上肅沉,眸中一股凌厲之氣:“這是怎麼回事?”

    秦崢道:“我昨晚和你說過的。”

    高璋記起昨日秦崢所言,猛然明白,瞪著秦崢不說話。

    秦崢低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洗乾淨。不過當務之急,倒是請將軍賞賜些女子用品,免得髒污了將軍住處。”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身下的杌子怕是也要遭殃了。  

    高璋臉上有絲僵硬,不過他還是點頭道:“好。”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女人,果然是麻煩。”

    當下高璋便命人尋來女子物事,又找人來清理房間。女子物事是從多湖夫人那裡借來的,她才生了娃兒,自然營帳中備有各種物事。而前來清理房間的卻是抓來的女奴,這女奴進了房間,開始拿走虎皮大毯,並取走杌子。這女奴做著這些時,面目上分明有幾分詫異地打量了下秦崢。

    秦崢面無改色地坐在那裡,吃著剛剛高璋命人送來的肉餅。

    女奴心中暗想,怎麼有如此不知羞恥的女人!

    高璋看著秦崢吃肉餅,便道:“可見過張截了?”

    秦崢點頭,吃著肉餅含糊地道:“見過了。”

    高璋道:“這個人竟敢鞭打於你,你便不用客氣,他從此任憑你處置。還有那些曾經欺負你的人,如今正跪在外面呢,統統都歸你處置了。”

    秦崢不答言,只逕自吃著肉餅。

    高璋不說話了,只看著她吃,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多麼罕見的美食一般。他都忍不住喉結動了下。  

    好不容易待她吃完後,高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來後,裡面一股藥的清香撲鼻而來。高璋遞給秦崢道:“這是南蠻秘制的良藥,專用於生肌祛疤,很是有用。你每日早晚各塗抹一次,不出五天,這疤痕就消了。”

    秦崢接過來,放在身邊,卻是不打算用的。

    她原本就不是在意容貌之人,也從未想過有男子對自己如何傾心。如今這個高璋不知犯了什麼邪勁竟然如此對自己,她更不願意為了合他的心意而去掉什麼疤痕。

    第二日,高璋見秦崢並未用那除疤之藥,便坐在她身邊,拿過藥來,親自為她塗抹。此時秦崢月事的頭三天已過,身上大好,臉色也恢復了一點紅暈。高璋溫熱乾燥的手指帶著粗糲的感覺塗抹她的臉頰,給她帶來清涼的舒適感。

    高璋低柔地問道:“塗上可覺得舒服了些?”

    秦崢點頭。

    高璋越發離她近了幾分,濃烈的男性氣息籠罩住她,灼熱的鼻息便輕輕噴在她的耳邊,她耳根便有些不舒服了。

    高璋塗抹完膏藥,看了看她已經洗乾淨的臉,滿意點頭:“如今看著總不像昨日那般丑了。”  

    秦崢見他心情極好,趁機道:“大將軍,我是否可以出營帳走動?”

    高璋將膏藥盒子放好:“可以。不過僅限營帳內三十尺內。”

    秦崢點頭:“好。”

    待到高璋離開後,秦崢便走出營帳,將手插在袖子裡,四處看看。外面吹著風,太陽不咸不淡地曬著,沙石滿天飛,北方的春日,總是這般老樣子。

    營帳外,幾個兵卒跪拜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見秦崢出來了,忙上前請罪。秦崢看過去時,卻見裡面有張截,也有其他幾個火頭夫並兵卒,甚至還有當日抓自己來的卒長。

    秦崢不免好笑,按說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怎地這高璋竟然如此行事?她見幾個人面上皆有懼怕之色,心裡不免想起高璋轄下大軍在大炎的行事,或許這個南蠻人不光是對大炎人狠,對自己人也是極其兇狠吧。

    幾個人見她竟然面上帶著漠然的笑,並不知道為何,一個個越發不敢言語。

    秦崢卻是一揮袖,道:“你們走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卻是心中越發忐忑,可是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默默退下了。  

    秦崢見這幾個人走遠了,眯著雙眸,望著一旁多湖的營帳,那營帳前站著一個人,個子不高,卻是二十九號。

    二十九號卻也看到了秦崢,便走到了一旁偏僻處,秦崢過去,兩個人在一處說話。

    二十九號望著秦崢,面上關切地道:“你沒事吧?”

    秦崢依然插著袖,滿不在乎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麼,能有什麼事。”而且吃飽了穿暖了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

    二十九號拉過秦崢,小聲地道:“他強你了?”

    秦崢搖頭:“還沒有呢,不過估計早晚會吧。”

    二十九號側臉審視著秦崢臉色,挑眉道:“你倒是不怕這個?”

    秦崢道:“左右不過當被狗咬了一頓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

    二十九號聽到這話,幾乎要鼓掌贊同,晶亮的眸子裡滿是欣賞:“說得好!難得你一介女子,竟然有這等心胸!做女人的,若是都能如你這般想,天下間也就不會有誰欺負了誰去。我看那高璋雖然是南方野蠻之人,可是長得模樣俊俏,身材也不錯,既然他要強你,你便當是你嫖他就是了,左右我們也不吃虧!”  

    秦崢聽到這番話,笑了下,問二十九號:“你這幾天還好?”

    這麼一問,二十九號頓時失了剛才的神采飛揚,愁眉苦臉地道:“我不好極了,一來你走了,我再也沒有美味的雞腿吃,二則自從你被爆出是女人後,那群兵卒一個個糙木皆兵,看樣子要把可疑的人都給排查一遍,他們可能已經懷疑上我了,說不得哪天我就遭殃了。”她發愁地嘆了口氣:“你說如果我也被高璋這樣的看中也就罷了,可偏偏身邊都是一對雜碎,看了就心煩。”

    秦崢蹙眉:“你須得想法逃跑了。”

    二十九號壓低聲音道:“我也想啊,可是你看,這周圍防備如此嚴密,根本如鐵桶一樣,實在是插翅難飛。再者說了,如果萬一被逃跑未遂被發現了,下場實在太慘,彭大的例子就在眼前,多少人看了都心驚膽戰呢。一時之間,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從長計議了。”

    兩個人正說著時,忽然聽到不遠處多湖的營帳帘子被揭開,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走了出來。兩個人扭過看過去時,卻見這婦人眉如刀,眸如霜,臉頰若桃花,雙唇似櫻桃,生得極美,偏那眉目間又有一股英氣。此時這婦人懷中牢牢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只淡掃了她們二人一眼,便不再看,只專心地哄著懷中的娃兒。  

    兩個人見此,正想著退讓開,卻恰見一個臉色虛白年紀約莫四十歲的人走了過來,看他穿著,都是綾羅,想來是有身份的。

    那人到了這婦人身邊,竟然是點頭哈腰的,似有討好之意,可是這婦人望著那人的目光卻是極為憎惡和不屑的,仿佛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而她抱著懷中嬰兒的手更是緊了幾分,滿是防備。

    二十九號悄悄地對秦崢道:“這是嚴嵩,據說是個太監,賣國求榮的。”

    秦崢卻是聽過嚴嵩的,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

    誰知道這時候嚴嵩不知道和婦人說了什麼話,婦人惱恨地盯著眼嚴嵩,便轉身回營帳去了。

    嚴嵩訕訕地笑了下,見秦崢在看他,便顛顛地過來,滿臉笑意,頗為真誠的樣子:“姑娘可好?怎麼站在這裡,風大,仔細風沙迷了眼睛。”

    秦崢面無表情地看了二十九號一眼,二十九號轉身走了。

    秦崢拍拍灰,也自己回了營帳。

    嚴嵩鬧了個沒臉,心裡很不受用,眸中閃過陰冷,不過到底那陰冷一閃而過,他很快恢復了卑微的笑容,樂呵呵地彎著腰去找別人說話去了。  

    ————————

    這日晚間時分,高璋回來,見秦崢正在屋內翻看著他的行軍步兵書,便道:“你竟喜歡這個?”

    秦崢淡聲道:“未見得喜歡,只是無聊,看看總是打發時間。”

    高璋點頭:“這本書是極好的,雖有些不成體系,卻是我往日行軍心得,你看看也好,若有什麼不明白,問我即可。”

    秦崢“嗯”了一聲,並不曾抬頭,繼續就著油燈翻看那書。

    高璋過去,挨著秦崢坐下,扳過她的臉,仔細觀察她的臉上傷疤一番,終於道:“看著好了一些,今晚還得抹藥。”說著便拿過膏藥來塗抹。

    一回生二回熟,此時秦崢對此事已經毫無抗拒,便任憑她為自己抹藥。

    高璋一邊將暗紅色膏藥塗抹在秦崢的疤痕上,一面道:“也沒見你處罰那個火頭夫,你是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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