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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想起父親,不免想著,若是父親還在,那該多好。忽又恍然,距離這裡不遠處,一壟黃土,父親早已長臥不起,再也不能夠見到了。

    秦崢低頭想著這個時,那邊路放已經將兩匹馬都拴在一旁的樹上。阿貴哥哥看過去時,道:“將馬拴在那裡,小心馬吃了那邊的糙拉稀。”

    路放眼都不曾抬,道:“這馬頗具靈性,路邊的糙不會亂吃的。”

    阿貴哥哥覺得那話有些古怪,仿若意有所指,不過終究是沒想透,想著阿諾這個男人,說話真箇拐彎抹角,性子看起來也不是好的,不知道怎麼阿諾就嫁了這一個。

    當下阿貴哥哥從馬車上拿下一個油布包,裡面卻是包著宰殺的家雞以及兩隻熟鵝,早已清理好了,是今日要烤著吃的。

    阿貴哥哥尋了一處無糙不易起火處,開始生起火來,一旁女子們便開始說笑。左右無事,便談起如今敦陽城裡的大新聞,也就是皇宮裡要選宮女的事兒。

    一時玉環便說道:“雖說是選個宮女,可是若是真進去了,一個萬幸被皇上看中了,那可就是貴妃了呢。”一邊說著這話時,一邊拿眼睛看阿慧。他們這群人中,也就是阿慧有這個機會了,偏她長得又是幾個人中最好看的。  

    阿慧這幾日總是被她們打趣,此時也便練得臉皮厚了,當下道:“你這就不對了,貴妃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就算輪也輪不到咱們吧。”

    淑蘭卻道:“你又不是沒聽說,這滿敦陽城裡的人都知道,如今皇宮就皇后一個女人。這咱雖然不懂皇家的事兒,可是戲文卻是聽過的,知道這皇宮裡不能只有皇后一個,是要湊齊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這麼多坑,都空著呢,可不都是機會嘛!”

    秦崢誰曾想他們竟然提起這個,當下便扁嘴道:“也不要想著這勞什子的進宮,有什麼好的,怕是沒趣的很。再者說了,你們就不怕那皇上嗎?或許這皇上就是個愛耍小性子的,不知道哪天給你個沒臉,看你還想進宮嘛。”

    說著這話時,她斜瞅了下路放。

    路放面無表情,正襟危坐在糙地上。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就引來大家的反駁,先是玉環道:“阿慧,不要聽她亂講。她哪裡知道,昔日人家這路家的少年將軍是如何的英挺俊朗,穿著一身白色戰袍,騎著白馬,昂首挺胸地從咱這敦陽城帶著兵馬浩浩蕩蕩地走過,那叫一個萬人矚目,哪個姑娘家看了不心動呢!聽說這一次選秀,但凡良籍單身女子便可去,聽人說這是要為民分憂,收容那些被南蠻人侮辱過的女子。只可惜咱如今已經嫁人生娃了,要不然也要去選個秀,進個宮。比說當什麼貴妃,就是進去伺候他穿衣系帶,我心裡都樂意呢!”  

    淑蘭聞言,撲哧一笑,道:“快快閉嘴,趕明兒讓你夫婿知道了,非要撕破你的嘴!”

    玉環卻是一個挺胸:“我才不怕呢,我那時候心裡喜歡那個白袍將軍啊,他都知道的。他還說趕明兒也要穿個白衣服騎個馬,讓我過個眼癮呢!”

    慧兒掩唇笑道:“你家不是現成有一頭驢是個白的嗎?我看他騎那個正好。”

    這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想像玉環的夫婿騎著花白的驢子穿著白衣服的情景,當下都哈哈笑了起來。

    唯有秦崢,卻是看了路放一眼,道:“你們竟都見過那白袍將軍,我怎麼不記得見過呢?”

    玉環嬌哼一聲,推搡著秦崢道:“都說了,你每日裡心裡只有你的食店,低頭幹活傻乎乎的樣子,哪裡有心思去看這個。我記得那時候我們一喊‘都來看啊,路家九少爺要帶兵出城了’大家都跑過去瞧,就你動都不動。”

    玉環這麼一說,慧兒和淑蘭也都連連點頭:“說得極是,你當時還說,什麼白袍將軍,看了都能當飯吃。”  

    秦崢一想,好似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她素日忙碌食店和侍奉父親,對於她們幾個女子往日所熱衷的針線等事都不上心,更不要說她們時常嘰嘰喳喳的那個少爺那個將軍了。

    她低頭沉吟間,卻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抬眼看了下一旁的路放。

    猛然間,卻是記起,原來那時候她是見過他的。

    有一次,她推了板車,去糧店裡拉一車面,結果車行到半路,一行鮮衣怒馬的少年騎馬從此過,倒是把那灰塵都濺到了她身上,她當時還曾冷目瞪視。到了後來,別人才說,那是路家的幾個少爺並表少爺。

    如今想來,這其中竟然有他了。

    路放原本正襟危坐在那裡,聽著這群女子講昔日自己的八卦,越聽越覺得無語。他自己是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在這群市井女子中負有如此盛名,更不曾想到今日今時已經登基為帝的自己要聽她們說起曾經。

    又想著,那時候的秦崢原來就從不曾和其他女子一般關注過自己啊。

    正想著時,秦崢一個別樣意味的眼神掃過來,他心中微頓,忽然記起剛才秦崢的話。

    此時那群女子正說得歡,忽然,路放輕‘咳’了下,眾人下意識地看過來。  

    正看時,卻見路放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綻開一點笑來。

    他臉型清俊硬朗,眉眼深邃,高鼻堅挺,雙唇削薄,生得已是極為好看,此時忽然笑來,大家俱都是看得呆了。

    半響,玉環怔怔地道:“秦崢……其實,其實……”

    她想說,其實你家夫婿,和昔日的白袍少年極為相似的啊。

    此時的淑蘭也恍然,記起秦崢這夫婿為何看著眼熟,又到底像那個了。

    秦崢卻是莫名,擰著眉毛想:這人怎麼了,忽然對著大家笑了起來,莫非是聽著自己那時候被如此多女子牽掛,竟然忘乎所以了?

    慧兒也是見了路放那笑,驀然臉上一紅,卻是想起一段心事。

    卻說這阿貴哥哥,是一邊幹活一邊瞅著這邊的,此時那隻雞也烤上了,他見這邊又是說啊又是笑啊的,越發的鄙視,心道秦崢這個男人,怎麼也不知道過來幫他幹活,竟然只知道在那裡和女人說笑?一時又想著,秦崢嫁過去,怕是凡事都要她來做,這個男人竟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吧?

    阿貴哥哥當下冷下臉,走到眾人身旁,橫著坐在那裡,道:“烤好了,等下就可以吃了。”  

    眾女子一聽,很是高興,紛紛起來,這阿貴哥哥卻道:“你們等著,我等下用刀給你們割開來,每人一塊便是了。”

    於是玉環淑蘭等都紛紛拍手說好,一時又夸阿貴哥哥如今真箇辦事妥當。

    阿貴哥哥點頭:“我原本就好,不是吃現成飯的男人。”

    說著,看了路放一眼,自去忙碌了。

    少頃,阿貴哥哥取了幾塊肉來,分給幾個女子,最後剩下一塊,他看向路放,粗聲道:“要嗎?”

    路放順著那黝黑的手腕和粗壯的胳膊往上看,卻見這漢子神情中充滿了挑釁。

    他搖了搖頭:“不必,謝了。”

    阿貴哥哥見他不要,也不理會,自己吃了起來,一邊吃著,一邊問秦崢道:“你素來吃得比別人多,要不要再來一塊啊。”

    秦崢笑著點頭:“你做得倒也好吃,給我再來一塊吧。”

    淑蘭從旁見此,點頭道:“都是一塊兒長大的,原本就該如此,以後可不許再打架了。”  

    這群女子待吃完了,用了一旁的溪水來洗過手,又在那裡撲蝶玩耍,玉環記掛著家中孩兒,便催著說回去,慧兒卻是不著急,笑道:“你家孩子不是由奶奶看著嗎?好不容易咱們出來一趟,還不玩個痛快。這若回去,少不得又是忙這忙那,輕易不得空閒。”

    阿貴哥哥聽此,看過來道:“若是哪一日還想來,我再給你們趕車就是了。”

    淑蘭笑著呸道:“你若是能說動你妹夫每日裡看娃做飯,我倒是可以讓你天天趕車出來玩兒呢。”

    阿貴哥哥想想也是,便低頭不言了。

    一時眾人要打道回府,秦崢幫著幾個女子一起將東西往車上搬去,路放見此,也從旁幫忙。誰知道阿貴哥哥跑過來,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都抱起,扔向了馬車。

    回來時路放一個人騎一匹馬牽一匹馬,秦崢在馬車裡聽幾個女人說話。

    剛進城門,就見路一龍等在城門前,翹首以盼,見了路放遠遠而來,眼前一亮,當即要喊,路放忙以眼色示意,路一龍這才住嘴。路放便帶了路一龍到僻靜處說話,卻原來是有西野使者前來敦陽,諸葛銘有事要和路放商議。  

    路放想著這群女子的馬車還不知道要多慢,便遠遠地用手勢和透過馬車帘子看過來的秦崢打了一個手勢,然後騎馬隨著路一龍走了。

    一時幾個女子見秦崢夫婿不見了,便問起:“他人呢,怎麼扔下你一個走了。”

    秦崢指指不遠處那馬:“也不是扔下我一個,這不是還有一匹馬嗎?”

    淑蘭卻是皺眉:“這個男子雖說長得好,只是有點冷僻,如今更是扔下阿諾不管。”

    秦崢自然是知道他有急事的,便無所謂地道:“他每日都忙。”

    淑蘭忽想起來,問道:“昨日那個到底是不是你在外面偷的?我原本以為如此,可看他今日竟然還笑,倒也不像是你偷人。”

    秦崢聞言,無語嘆息,良久道:“我倒是想偷男人啊……”可是路放會讓嗎?

    玉環卻是想起另外一個要緊的事兒,逼問道:“你家倒是有馬,還都是好馬,到底是什麼人家?我看竟然非富即貴吧?”  

    秦崢是不願意此時就泄露了路放身份的,若是真箇說了,怕是從此後再也不能和她們如此暢談昔日了,當下只是道:“如今新朝剛立,他倒是被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有個差事做。”

    慧兒聞聽,明白過來,點頭道:“原來阿諾你如今竟然做了官夫人啊!倒也是有福氣!”

    阿貴哥哥聽得官夫人,卻是扯唇道:“這兩年世道亂,但凡殺過南蠻軍的,怕不都是封了官呢。”

    ————————————————

    卻說路放回去後,諸葛銘前來匯報。原來如今西野王在四王子托雷勸說之下,希望和大淵結交,此次前來,正是西野來使送來了西野各色特產並來拜見大淵皇帝。

    當下諸葛銘和路放一番商議,如今南蠻經上次一戰後暫時上了士氣,一時半刻不會來進犯大淵,可是到底是南方之患。而如今大淵立足未穩,此時若是能和西野交好,自然是有百益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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