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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便將昔日落甲山上自己曾為路放以飲食調理身子的事一一道來。
他嘆息一聲:“只是沒想到根本不曾起了作用,那個大夫看來是個庸醫。”
諸葛銘聞言,瞪目良久不言。猶豫了幾日,終究是直接向皇上提議再請名醫。
路放尚且不知外間傳聞,當下便看著那摺子,便道:“為何請游神醫?”
諸葛銘見路放根本不知此事已經傳得整個敦陽人盡皆知,當下也是難以切齒,只好道:“若是皇上子嗣艱難,萬望重視此事,早日延請名醫來治!”
路放聽到這個,卻是陡然皺眉,厲聲斥道:“你怎知此事?”
秦崢一事,極為隱秘,除了游喆,想來外人無人能知。諸葛銘怎麼可能知道?難不成是游喆泄密?
諸葛銘一見之下,心中暗苦,果然是真的,當下跪地大拜,嘆道:“皇上,此事已經在外間傳得沸沸揚揚!”
路放聞聽,面色陡然鐵青,眸中迸she出足以讓周圍氣息凍結的冰寒,厲聲:“荒唐至極!這是朕之家事,豈能容爾等如此議論!”
末了,他想著外間不知如何說道,又想著秦崢如此私密之事卻被人傳揚,心中恨極,當下喚來路一龍,命道:“速去擒來游喆!”
路一龍得令,當即快馬加鞭,前去鳳凰城擒人。
這邊路放只是不知道外間到底如何傳聞,一時又擔心秦崢知道,縱然她素來不拘小節,知道自己如此私密之事被人在外面傳道,怕是也心中不悅。
當下他又命心腹侍衛,前去外面打探消息,務必詳知這外間傳聞,而自己則是前往太和宮,看望秦崢。
到了太和宮,卻見秦崢正試穿著這幾日新做的絳紅袍,和他的款式和顏色極為相似,不過是按照秦崢的身量做的。原來他原本要命人給她做幾身絳紅裙和自己相配,可是秦崢卻不喜歡,還是穿袍子來得舒適自在。
於是無奈,那尚衣局只好給她在原有男袍上稍做修改,並在衣擺袖口以及領口都加上了紫荊花紋飾,看著比普通男炮清雅。
路放過去時,秦崢恰穿著一身這新做的袍子,她如今養得膚色如玉,被這絳紅袍子襯著倒是風姿翩翩,舒展若風。
只是此時的路放卻是無心欣賞,看她眉眼泰然,知道她必然是還不曾聽說外間傳言,不由鬆了一口氣。不過既然這消息已經傳得四處皆是,她怕是早晚也要知道的,當下便上前道:“秦崢,有件事你需知道。”
秦崢此時心中正自暗暗想著,不知道何時路放聽說外間傳言,不知道他該如何惱怒氣憤?
誰知道路放恰來了,於是她忙迎上去,比起往日要殷勤許多。
路放牽著她的手,沉吟著該如何開口,最後終究道:“若是外間有些傳言,那不過都是市井閒人無事生非罷了,你萬萬不可放在心上。”
秦崢聞聽卻是微驚,心道他怎麼對我說這話,不過她心中雖疑惑,卻是沒說出,只是點頭道:“你說得極是,外間那些傳言,不過是街坊八卦閒磕牙,哪裡能當真,你我自然不可和他們一般見識!”
路放點頭:“你既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秦崢聽了,只好道:“你能這麼說,我也很是放心。”
路放微詫,想著哪裡有些不對勁,一時正說著時,卻是有內侍來報,說是適才派出去的侍衛已經回來,正在御書房聽候召見。
路放點頭,當下安撫地拍了拍秦崢的手,道:“你等我。”說著便去見那侍衛。
秦崢聽了剛才路放的話,也是莫名所以,想著怎麼他倒不氣,反而在安慰我呢,這倒是有哪裡不對?
當下她微一挑眉,便命人召來了陳有志,著令他去打聽。
誰知道陳有志剛走,路放就大步邁了進來,臉色極為難看,周圍氣息都仿佛跟著冷凝下來。
一旁阿慧見此,頓時低著頭不敢言語。
秦崢示意阿慧下去,然後不動聲色地上前,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路放漆黑的眸子she出冷沉的氣息:“也不知道是何等鼠輩,竟然在市井間散步朕的謠言!”
秦崢摸摸下巴,嘆了口氣:“這個,我倒是有所耳聞,只是如你我剛才所說,外間那些傳言,不過是街坊八卦閒磕牙,哪裡能當真,你我自然不可和他們一般見識!”
路放卻是劍眉緊鎖,問秦崢道:“你竟然也已經聽說?”
秦崢點頭:“嗯,正要告訴你的,誰知道沒來得及,你剛才就走了。”
路放冷哼,抬手間,握住一旁茶杯,那茶杯卻是瞬間粉碎,他輕而危險地道:“不知道這鼠輩是何目的,朕定要派人查個一清二楚!”
秦崢頓時挺胸,肅冷地道:“是,這個必須要查!”
而這件事,路放查了幾日,卻並不沒有結果。因為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在私下傳,你若要知道起源,卻是難上加難。況且陳有志這等幫閒之人,做事極為謹慎,自然不是那麼好查的。
過了幾日,一直查不到,只能不了了之,不過路放到底在心裡猜度,不知道那散步流言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若是說自己一直無出,待到哪日秦崢若能懷孕,這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便是自己一直沒有子嗣,也大有路不棄可以過繼來繼承大寶。路放想到這個,難免將此事想得越發深遠,甚至還特意派了暗衛去寧王府上暗中保護路不棄,以防是有jian人使詐。
又過了些日子,這消息漸漸淡了下來,似乎也沒什麼事發生的樣子,路放也只能罷了。
不過路放漸漸地看出,因此這事,那些進諫要他納妃的奏摺卻是漸漸沒了,這倒是意外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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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是中秋節,在敦陽這是一個大節日,只因按照往朝慣例,城中會有花燈花龍,屆時天子也會與民同慶。因為這是新朝立國後的第一個中秋節,敦陽城裡的百姓們都翹首看著呢。是以此時早有禮部官員上奏,要早做好萬全準備。
到了中秋節這一日早上,阿慧早早地開始為秦崢梳妝,又是畫眉,又是貼額黃,倒是弄得秦崢很是不自在,只繃著臉在那裡。
待到路放下了早朝,一回來見了秦崢,卻是皺眉:“這是做什麼?”
秦崢唇邊帶著一絲嘲笑,斜眼望著她道:“這不是你新皇第一個中秋節麼,我這做皇后的自然要給你做足面子。”
路放打量了下,笑道:“確實比往日嬌美許多,只是倒不大像我的秦崢了。”一時說著,便拿了一旁的汗巾幫秦崢將那描畫的眉擦去了,又將那唇上油膏抹去,這才道:“我的秦崢,本已是天人之姿,若用了這些脂粉,反倒俗了。”
秦崢聽了,卻是點頭道:“若是如此,那我便洗去了。”
路放當下命阿慧速幫秦崢洗去,又對秦崢道:“我不喜你為這些俗事勉強自己,以後也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秦崢聽了,心中大悅,又道:“既如此,那我今晚不必陪你去看燈火吧?”
她雖然覺得看看燈火倒也無妨,只是陪著路放同去,怕是她看燈火,別人看她的吧?如今她是日日幫著批閱奏摺,寫得多了,竟然連字都比往常精進了許多。與其跑過去供外人來看,她倒是寧願沒事看看那些朝臣們又開始哇啦一堆什麼話。
且她如今還想著再和圖招財商議這建立貫穿東西的驛隊的事兒呢。
路放卻是堅定地搖頭道:“不行,這個你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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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萬家燈火通明,各家都在庭院中擺了供桌,供奉各色瓜果糕點,有那閨中女子便在庭院中拜月,只盼著貌似嫦娥圓如潔月,又有五六歲的幼女,還不知道巧拙,便在夜間堂上拜月,只企盼將來能夠美貌聰穎。
而在街道上,卻是將那紅色花燈從皇宮門前那高高的亭台上,一直懸掛到了正開門大街,猶如一串火紅的巨龍一般,蔚為壯觀。到了月正當中時,路放攜手秦崢,登上那高高的亭台,一起俯首這敦陽城裡萬家燈火。
秦崢雖自幼長在敦陽,卻是從未見識過高處俯視這座古城夜色,當下卻見燈龍火海,人頭攢動,有陸續鞭炮之聲,有人們讚嘆之聲,又有歡呼之聲。正看著時,忽聞得鑼鼓之聲,卻見那邊走來一條隱約巨龍,卻原來是火龍舞動,向天祈禱消除瘟疫。
那火龍一邊舞動,一邊來到宮門前的亭台上,一時人們竄動躲閃,又有御林軍以及暗衛等上前。
那火龍卻是在亭台下做拜首之姿,眾人不由驚嘆,正詫異間,卻聽那巨龍之中有人高聲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萬代,洪福齊天!”
這聲音一出,便有御林軍齊齊跪下,高聲齊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萬代,洪福齊天!”、其下民眾,都不由抬頭往那高高亭台看過去,卻見亭台之上,隱約有兩個絳紅色身影,飄然欲仙,立在那裡。
眾人不由驚嘆,知道那便是皇上皇后,一個個都情不自禁地跪下,也跟著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萬代,洪福齊天!”
他們喊的卻是參差不起,此起彼伏,一時之間只聽許許多多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喊著皇上皇后。
路放抬手間,命眾人平身。
秦崢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說了他們也聽不到的。”
路放笑了下,也只得罷了。
當下牽著她的手,俊美的臉龐含著一絲笑意,問道:“你喜歡當皇后嗎?”
秦崢點頭道:“也說不上多喜歡。不過如今看著這麼一群人都向我拜,我覺得有些奇怪。”
路放握了握她的手,道:“習慣了就好。”
秦崢看向身邊的男子,卻覺得他身姿挺拔,巍然立在眾人之上,俯首望著那城下萬千子民,果然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
她不由喃喃了句:“我當初怎麼竟然覺得你當我夥計最合適呢……”她看人竟然如此不准。
下面人聲鼎沸,路放聽她說話,卻是沒聽清,不由看向她道:“你說什麼?”
秦崢搖頭:“沒說什麼。”
可是路放卻是聽進去一半的,便問道:“你說什麼夥計?”
秦崢想著以前,自己也笑了,低首,望著俯跪在地下的萬千民眾,朗聲笑道:“我只是要說,現在要當這個天下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