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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秦崢轉念間又想起來一事,如果路放真的有心那個位置,將來後宮多少人馬,又有幾分真心?秦崢雖不懂朝堂的事兒,可是到底也聽過一點戲文。
想到了這麼一節,她不免為路放感到心酸。
秦崢低著頭,背著手,在花蔭小路上散步,一時想起許多,竟然生出幾分感慨。
正走著時,忽然聞得前面一人道:“怎麼低著個頭,莫非是看我這院子裡有金子銀子撿?”
一出口便是金子銀子,秦崢不用看就知道是何笑。
她笑望了何笑一眼:“這個園子裡倒是大,住著許多人。”
何笑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問道:“遇到哪個了?”
說著又解釋道:“這園子極大,凡是對鳳凰城立了功的,都在園子裡賞一處宅子住呢。”
秦崢當下明白了,又問:“路放要成親,這事你知道嗎?”
何笑挑眉,探究地看她臉色,卻由不得想笑:“這是哪裡聽來的消息?我卻是沒聽說過,不知道又許的哪家千金?”
秦崢想想,路放的事兒,還沒昭告天下,何笑也未必就知道,當下也不問了,只含糊地略過。
當晚睡下無話,第二日何笑就不見了蹤影,反而遣丫鬟來問,是否要換一身衣服。秦崢卻是不願,便拒了。一時又有僕婦端來八寶食盒,裡面有各色菜式以及熬燉的人參雞湯,秦崢喝了。到了晌午過後,又送了燕窩,秦崢又喝了。
至掌燈時分,何笑忽然回來,人走到抱廊上時,秦崢便聞到一股香氣,知道是何笑,走出來一看,果然是的。何笑裝裹的一身金光,上前攜起秦崢的手道:“走,隨我前去。”
秦崢知道是晚宴,想著當下能看到路放,不由得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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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路放以及跟隨的路一龍路一虎並諸葛銘等,已經戎裝邁入廳中,廳中早有管弦之聲響起,一時又有身段妖嬈的女子跳起舞來。
路放等人在鳳凰城第一管家何驚冉的引領下,各自坐下。每個人前方都有一個小案,案上擺放著各色珍稀瓜果,並有茶盞。有數個雲鬢高懸、身著抹胸水袖石榴色長裙的女子,都是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身型,走到各位的案前,為他們斟茶。斟茶之後,便要陪侍在一旁。
路一龍首先覺得不自在了,和路放商量道:“咱們不用這個,要不讓他們退下?”
路放抬手,對著鬢髮皆白的第一管家笑道:“平日裡軍營里摔打慣了,養成這粗魯性子,倒是叫管家老爺子見笑了。”
這老管家說聲,哪裡哪裡,說著便揮手斥退了舞女。
斥退舞女,繼續陪同諸位路家軍時,這何驚冉打量向這位少年將軍路放,卻只見對方不及弱冠的年紀,卻已經是器宇軒昂,舉止間沉穩若定,冷峻危坐間,雙眸猶如深海一般不可探測。此時的他,雖眼眸仿若也望著那雲鬢長裙的美貌女子,可是卻是波瀾不驚,不曾半分為這廳中歌舞之聲所擾。
何驚冉淡笑不語,想著城主和各位長老都將寶押在這位少年將軍身上,看來此人果然是非同一般。又想著此人反手間不知道在這鳳凰城外埋葬了多少南蠻人性命,可是此時眉宇間卻絲毫不見蕭殺嗜血之氣,反而自有一股淡然自若之態,端得是一個內斂的性子。
正想著時,第七管家圖招財穿著粗布青衫走了進來,身邊相陪的路錦卻是打扮得花兒一般。鳳凰城的人都是看慣了的,到不以為奇。路放自那日見了姐姐姐夫相處情景,知道他們性子,也不奇怪。
反而是路一龍,瞪大眼睛打量這一對,半響才對身旁的路一虎悄悄地道:“不愧為咱們家六小姐,果然有御夫之能!”
路家是無論男女都要統一排名,路放這一輩有八個兒子一個女兒,路錦是排名第六路錦自然看出路一龍的詫異,對他笑哼了聲。
一群人正熱鬧時,忽然聞得一陣笑聲,接著是香氣撲鼻而來,再看時,一團金光閃閃走了進來,身旁卻是籠罩著一個削瘦蒼白的人。
路錦看到了秦崢,卻也是想起這個人就是欺負壓榨自己弟弟的那個廚子。瞧過去時,卻見他穿著一身往日半舊的青衫,卻因為瘦了許多,那青衫就分明如掛在竹竿上一般寬鬆,很不合身。這也就罷了,看他形容枯槁的樣子,全然不似以前。
真真是活該!
但只是,怎地城主何笑牽著他的手進來啊?
路錦忙拉著圖招財問:“他和城主什麼關係?”
圖招財笑:“夫人啊,夫君我也不知道啊……”
路錦挑眉繼續打量秦崢。
而路一龍看了秦崢,則不由的“咦”的一聲,道:“這不是那個欺負咱家少爺的廚子嗎?”
諸葛銘聽了這個,知道何笑身旁的那個就是秦崢,便伸了脖子去看,卻見這秦崢身量高挑,臉上削瘦,眉眼淡漠,一個鼻子倒是高高挺挺,卻因為臉實在太削瘦,單獨一個如山般的鼻子難免有幾分突兀之感。
就相貌而論,這秦崢倒是長得不差,雖說瘦弱孤冷,可是行走間竟也氣派從容,雖然在鼎鼎大名一城之主何笑身邊,卻絲毫無自薄退縮之意。
諸葛銘心下皺眉,這個女子倒是非同一般,但只是看這冷硬憔悴,並不是長命之兆啊!竟然是個病西施?
他看向坐在身旁的少爺時,卻見少爺已經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兩眼穿過眾人,直盯向秦崢,原本水波不驚的眸中乍有悸動,緊閉的唇此時也微張開,似要說什麼。
諸葛銘低聲喚了下少爺來提醒路放:“少爺!”
誰知路放聽到這話,卻仿佛如夢初醒一般,大步一邁,離開案幾,快步向著秦崢和何笑走去,待走到跟前,不容分手地將被何笑挽著的手搶過來,緊緊將秦崢兩隻手都攥在手裡,便不再放開。
一時之間,場上沒有人在說話,只有絲竹之聲幽幽。
何驚冉再是修身養性處事不變,也不由得輕挑了下眉,笑望向自家城主何笑。
何笑唇邊含著一抹笑,側眸打量著身邊這兩個人。
秦崢本就知道會見到路放,卻不曾想他忽然向自己跑來。只看一眼,便是熟悉的眉眼,便是熟悉的氣息,雖說已經半年不見,且她依稀能感到他身上那血腥的殺氣,可是乍一見他,依然是一種濃厚的親切感撲面而來,就仿佛你在外漂流了許多年受盡了苦楚,一轉首間看到一個最親近的人一般。
一時之間她心便暖融融的,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昔日。只有他和她,兩個人,一輩子的兄弟,彼此照顧,不離不棄。
秦崢眸中竟然微濕,她低首望著那緊攥了自己手的雙手,低聲喚道:“路放……”
路放聽的這聲低啞呼喚,心中激盪,不由自主上前將秦崢緊緊摟在懷裡,入了懷,卻發現懷中身子是那般瘦弱,幾乎皮包骨頭,當下皺眉,道:“慕容楠一直不曾有消息,我另派了人去尋你,你怎麼在這裡?又怎地成了這般模樣?”
秦崢被路放抱得死緊,男子強烈的氣息衝撞入耳鼻,胸膛被壓得難受,秦崢覺得喘息都困難了,只好道:“你放開。”
路放聽她氣息微弱,忙放開,檢查她上下身體,卻發現身形比起往日單薄了不知道多少,再細看那臉,竟然是枯瘦至此,蒼白如無血色,當下越發皺眉,不由道:“必是受了許多苦楚,怪我不好,不曾好生照顧你!”
秦崢將他推開,笑了下,道:“不怪你,這事倒是怪我自己。”
路放見她雖有笑意,卻眸間蒼敗,越發擔憂,便道:“以後我自會好好護你,也會為你養好身體!”
眼下這二人旁若無人的於這大廳之下敘舊,一旁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路一龍是額頭冒了黑線,怎地自家少爺,竟然對這個百般欺凌自己的人關懷備至,這是為什麼呢?如今這個人一臉削瘦的模樣,想來是受了許多苦楚,難不成是正應該好生慶祝一番嗎?
路一龍想起少爺曾特特地派來去救這個秦崢,心內越發的苦,少爺啊,這個人這麼壞,你這是何苦呢?
諸葛銘知道這是自己少爺的心上人,自然並不奇怪這個,可是他也吃了一驚,心道這個女子難道竟然讓少爺如此上心,做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忘情的事來?
路放也算是諸葛銘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哪怕他是一個小小孩童的時候,也是端的穩重,什麼時候做出過如此忘情的事情來?
當下諸葛銘搖頭嘆息,這個女人不容小覷啊!若是兩個人能好了,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好,以少爺今日的樣子來看,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而路錦呢,則是驚訝得瞪大了雙眼。她是女子,感覺自然比別人敏銳幾分,察覺到了自己弟弟對秦崢的情愫,可是她不知道秦崢是女人啊!第七管家圖招財也沒告訴她啊!
這個時候的路錦,陷入了不敢置信的震驚中。
難道……自己弟弟竟然有斷袖之癖?
路錦心中苦不堪言,難道路家要絕後了?
難道自己弟弟就看中了那麼一個貌不出眾瘦弱不堪的廚子?
路錦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於是呆呆地望著廳中,一句話都說不出,甚至忘記去把路放拉過來。
圖招財見她這般,倒是擔心了,上前搖晃著她道:“夫人,夫人,阿錦,你怎麼了?”
☆、第66章
無論場中之人是如何的震驚,路放卻是置若罔聞,拉著秦崢的手不放,趕走了身旁的路一龍,讓她做到了自己身邊的案几上。路一龍一臉受傷地站起來,一旁早有人又加了一個案幾,總算安置下了路一龍。
接下來,大家都可以看出,這位剛剛屠殺了南蠻六萬人馬,殺到幾把刀都卷了刃的少年將軍,此時是眼睛裡再也容納不下別人,只一心去幫身邊的那個瘦弱蒼白的男子夾菜,還順便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也幸好,鳳凰城的城主是一個長袖善舞的人,鳳凰城的大管家是一個做事極為周到的人,這位何驚冉只笑了下,便當做這件事完全不存在一般,開始繼續招呼大家,而路放手下的那位諸葛銘也實在是一個頗會轉移大家視線的人。
這頓慶功宴,總算沒淪為一個笑柄。
好不容易慶功宴結束了,路放完全不看何笑打量過來的眼神,牽著秦崢,一副要帶走的樣子。
路一龍等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跟著自家那個完全已經忘情的少爺從大廳中走了出來。
待走出大廳後,因為時候不早了,自然沒有讓路放等人當晚回去的道理,於是就安排了在客房居住。鳳凰城大管家非常上道地安排了秦崢和路放的客房相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