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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宋老闆穿一身黛色緞子衫,頭上裹一個青巾,留一撮八字鬍,見秦崢來了,忙上前寒暄。
秦崢笑道:“宋老闆,借一步說話。”
這宋老闆卻是一愣,強笑道:“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不可以?”
秦崢依然是笑,那笑里卻帶了幾分涼:“這麵粉尚且分個裡面外面,說話自然也有裡頭說外頭說之分,難道宋老闆要我秦崢在這裡說嗎?”
宋老闆聞言,眸子一眯,明白秦崢已經看破,忙把秦崢讓了進去。
當下將秦崢請進後院花廳中,並忙喊人上了茶,秦崢笑道:“宋老闆,您也該知道,我秦崢今日到這裡,可不是為喝茶的。”
宋老闆沉著臉,道:“秦老闆,明人不說暗話,看你秦老闆年紀輕,眼睛卻厲害得很,我也不瞞你。這事我雖然知道,卻真不是我做出來的。開門做生意,憑的是個良心,我萬萬不能幹那種以假亂真的事兒了。”
秦崢冷笑:“便不是你乾的又如何,左右是從這店裡出去的面,若是宋老闆不說個明白,這事傳揚出去,於你我都沒有好處。”
宋老闆沉思片刻,便道:“其他我也不便多說,但只是秦老闆生意做得紅火,你吃肉,總也要給別人喝湯。”
秦崢聞言,眸中卻是一閃,回憶起眼下情景,卻是明白了,冷笑一聲,道:“謝過宋老闆了。”說著,起身離開。
待走出這宋記糧鋪,路放見她臉色,道:“以後你必是不願在這裡進糧食了?”
秦崢點頭:“那是自然。”
這糧鋪生意做得是進嘴的買賣,萬事憑著良心二字。這種事兒,他但凡能幹出一次,自然能幹出第二次。
路放道:“既如此,我們總得找出另外一家糧鋪來。”
秦崢皺眉:“我也想著這個,可是總要挑選一番。”
兩個人正說著時,忽聽到有爭吵之聲,轉首過去看時,卻是一個穿著粗布衣的老農戶,趕著一輛牛車,此時正和宋記糧鋪的人爭吵不休。
那老人道:“我這明明是三石,你卻稱出兩石半,分明是有問題。我這是剛從家裡出來時才稱過的,怎麼會有錯。”
那宋記糧鋪的夥計卻強道:“我們這宋記糧鋪,開開門做生意,光明正大,童叟無欺,既然稱著是兩石半,那便是兩石半,怎麼會欺瞞於你。怕是你路上灑了也不一定,再說你家斗子不一定做得准啊!”
那老人無奈,氣道:“往日也是來這裡送過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道了。若是我自己的也就不說了,但只是我這是給莊子裡人家送的,短了人家的銀子,我怎麼回去交差?”
那夥計卻是個橫的,道:“你怎麼交差關我屁事?既然是兩石半,那就給你兩石半的錢,總不能要我這個做夥計的補給你?”
老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待要到別家去看時,卻聽那夥計說:“你走完這一趟街去問問,看誰能給你稱出三石的糧來!”
秦崢此時已經聽明白了,當下叫住那老人,問個清楚。
卻原來這老人是蕭家莊人士,這次是受村人所託來賣糧的,以後還有許多要賣,誰知道竟然這麼不順暢,活生生少了半石,真不知道以前自己沒用斗子事先量過的時候,還被他們坑蒙了多少去。
秦崢聽了這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當下叫了這蕭老爺子,去了一處茶館喝茶,問明了這蕭家莊一年的產出,如今的屯糧後,便道:“若你願意,從此後為我供糧,我比他們給的價格多一成,斗子也絕不欺詐,但只是,這糧食萬萬不能有半點雜質,更不能有半分摻假,如何?”
這蕭老頭先是狐疑地看著秦崢,畢竟這麼個半大毛頭小子,莫不是戲耍自己的,待要問時,一旁的茶館夥計卻是認識秦崢的,便一甩那肩頭的布巾,笑道:“你個蕭老頭,可是交了好運道,你當這是誰,這是咱十里舖一人飯莊的秦老闆,那一人飯莊的生意,做得可是紅火,自然不會欺瞞了你去。”
蕭老頭竟然也是聽過一人飯莊的,聞言大喜,忙抱拳打恭,連連答應下來。一時兩個人又詳細合計一番,諸如何時運來,都需要哪些米麵雜糧,以及價格等等。
當下雙方皆大歡喜,一個解了供糧之憂,一個解了賣糧之困。
待送走了蕭老頭後,秦崢回到一人飯莊,卻是擺下了一桌酒席,將斜對面的滿記食店的老闆並老闆娘叫了過來。
那滿記食店的夫妻二人開始時還很是狐疑,幾乎不敢來,見秦崢一臉誠懇,這才過來,屁股只靠了杌子一半坐下。
秦崢斟了一杯酒,笑道:“我聽聞,滿老闆家的小兒子在宋記糧店當夥計?”
滿家夫妻一聽,頓時便了臉色,勉強道:“是有這麼回事。”
他們開始忐忑不安,不知道秦崢打算說什麼。
原本以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竟然被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子看了個透。
誰知道秦崢卻並不再提起此事,只是對滿記夫妻二人道:“兩位,都是街坊鄰居,開張這麼些時日,忙得很,倒不曾請兩位過來一敘,真是過意不去。”
滿氏二人聽聞,忙道:“哪裡哪裡。”
秦崢一擺手,道:“兩位,今日秦崢得空,特意做了一桌子菜,還請兩位賞光,嘗一嘗。”
滿氏二人低頭一看,這菜色誘人啊,有為辣子雞、清燉蟹粉獅子頭、蜂窩豆腐、水晶餚蹄等,都是一人飯莊口碑不錯的菜,他們只聽說過,卻沒嘗過。當下不由咽了下口水。
可是兩個人筷子,卻是沒敢動。
秦崢見此,親自為他們布菜,又道:“還請兩位務必賞光,嘗一嘗這菜,從此後咱們就是好鄰居,有生意一起做。”
滿氏二人聽了,終於露出不滿,道:“哪裡哪裡,我們哪裡還跟秦老闆搶生意啊!”
秦崢聽了這話,笑道:“自從我這裡開始賣路菜,怕是影響了你家食店的生意,在這裡我秦崢說聲抱歉了。”
滿氏二人心中不滿,口中卻是道:“我們原本技不如人,爭不得什麼。”
秦崢道:“今日請兩位來,原本是要商量一件事的。”
滿氏二人面面相覷,眸中露出疑惑:“什麼事?”
秦崢笑道:“如今路菜供不應求,兩位想也知道。只是我這邊人手實在不夠,正愁著呢。所以兩位如果不嫌棄,能夠幫我代做一部分路菜,我自會給兩位分成。”
這二人聽了,卻是不敢置信,道:“可是我們不會做啊!”
秦崢卻道:“路菜關鍵,在於炒制。炒制這部分自然由我們一人飯莊來做,兩位只負責供應我們晾曬好的乾菜即可,我們自然會給與兩位公道的價格。”
這兩個人相互看了看,最後終於道:“這個,卻是要回去商量一番,再做計議。”
秦崢也沒指望他們馬上答應,當下道:“說的是,我等著消息便是。”
第二日,這滿記夫妻一起前來,面上卻是和善了許多,開口便道:“我們合計了一番,這個主意卻是不錯。只是我們夫妻二人到底不曾做過,以後還要請秦老闆多多指教。”
秦崢聽了,自然答應,便明路放將路菜曬制過程一一教給滿記夫妻,只是炒制過程卻不曾教。
就這個,小包姑依然不滿:“既然他們有心害咱們,憑什麼又讓他們分一杯羹去!”
秦崢卻道:“既然是鄰居,這個便不好得罪,我們開門做生意,他們緊挨著我們也做生意,說不得哪一日又被使壞,還不如一併拉了他們來,從此後倒也省心。況且我看這夫妻二人,倒也不是十成十的壞,讓他們幫我們做路菜,倒是省了我們多少力氣,只是這最關鍵的炒制,自然是不會輕易讓他們得了去。”
說白了,秦崢正想找人來干苦力,這夫妻兩倒是正好。
秦崢既然這麼說,小包姑也再說不得什麼了。
☆、第30章 解決掉未婚妻
有了滿記食鋪的加入,從此後擇菜洗菜切菜的事便騰挪出去一部分了,秦崢又教了路放如何炒制路菜,又命路放找了幾個夥計來一起干。如此一來,這供應漸漸上去了,生意便越發紅火。
秦家的小院子裡,如今時常晾曬著各種菜乾,於是大家走動很是不方便,後來還是路放出主意,將那些墊子全都挪移到了屋頂,於是問題解決了,大家終於可以在院子裡自有行走了。秦崢又騰挪出一個屋子,專門放置路菜罈罐以及半製成品。
在這種苦心經營下,一人飯莊的路菜很快在來往的客商中有了名氣,甚至有些客商並不經過十里舖,也特意繞路過來購買一人飯莊的路菜。因為他們在外出行旅中見過其他客商吃,並且聞到過香味,為此念念不忘,巴巴地過來。
借著這路菜,砂鍋也越發有名了。來自鳳凰城或者其他城鎮的貴客,專門派了家中僕役來親自訂了秦崢家的砂鍋,只等著某一日特意來一嘗味道。又因秦氏砂鍋不止味道獨具一格,其賣相也是頗為別致,也是投了那些講究吃食人家的心頭好,一時之間,鳳凰城人以吃一人飯莊的砂鍋為榮,若是你沒品過那滋味,那麼別人高談闊論的時候,你就少說話吧。
對於十里舖的其他店家來說,大家都感覺到,仿佛來十里舖的客商比以往更多了,這些客商來了,少則購置其他行頭,多則要住店餵馬,而這些都是需要銀子的,自然就為其他店家鋪子帶來了買賣。滿記食鋪不光是掙了一個供應路菜原材料的錢,食鋪里其他的買賣也好起來。一時這夫妻兩個合不攏嘴,某一日竟然還特意跑來提起往日的事來,拿了果品來道歉並致謝呢。
而與此同時,時常有這樣的場景在街道上出現,有遠路而來的客商在街面上打聽:“掌柜的,借問一下,這裡可有個一人飯莊?”
街面上的那些店鋪掌柜自然是熟知的,趕緊熱情指路:“一人飯莊啊,那可是有名氣的,做的菜那叫一個好吃,我給你說啊,就在這條街拐過去,一個黑色的大牌子就是了。”
店鋪掌柜搓搓手,只夸道:“那個一人飯莊,可算是把咱十里舖的名聲打到了十萬八千里外,多少人慕名而來啊!”
一個夥計小聲道:“我聽說,他們家又要招個短工呢。”
掌柜點頭:“那是自然,我看他們店裡的生意那叫一個紅火,人手肯定不夠的吧。”話說到這裡,他忽然警醒,盯著自傢伙計道:“不過呢,人家選人那是很挑的,手笨的不要,偷懶的不要,饞嘴的不要,我看你是沒指望了吧。”